第二天，中午才醒來的池予筠，完全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一切，也不記得有沒有做夢，他只感覺全身酸麻。

    池序這才松了口氣，頓時生出些委屈，他早上醒來有點做賊心虛，穿上褲子就跑了，根本就不敢繼續抱著池予筠。

    可現在這種情況，池序也是，苦樂參半。

    還不知道下次，有沒有這么好的機會了……

    一家人開開心心的過了個年。

    可池予筠總是魂不守舍，問他怎么了，也只是笑得勉強，回答，“沒事。”

    池序也發現哥哥反常的小情緒，也不敢繼續招惹他，只是想盡一切辦法逗他笑。

    “哥哥啊，你怎么總是喪著一張臉？”

    問他發生什么事了，也不肯說。

    池序拉起他的手，“哥哥昨晚的雪下得好大，門口積了很多雪，我們出去玩吧！”

    也不管池予筠是否樂意，拉著他就往外走。

    屋外的冷空氣撲面而來。

    他們相互給對方堆了一個雪人，池序不滿的嘟唇，“哥哥，你把我堆得也太丑了……”

    池予筠終于笑了，“你也好意思說，你看你自己堆的那個四不像，是我嗎？”

    “哪里不像了？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我還給你戴圍巾了……”池序的臉上，全是天真和無邪。

    池予筠臉上的笑意更深，“那我給你堆的，這也是眼睛，鼻子，不丑！”

    丑得慘絕人寰的兩個雪人，緊緊依偎在一起，兄弟倆卻在雪地里嬉戲打鬧。殊不知身后爸爸的相機，透過窗戶，捕捉到了此刻有說有笑的他們，記錄下這段美好時光。

    但很快，兩張小臉都被凍得通紅，池序那雙看向他哥哥的眼睛里，仿佛有小星星在一閃一閃的，滿含愛意。

    兩人瘋累了，就并肩坐在長椅上。

    天空又開始飄著柳絮般的雪。

    “小序，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啊？”

    “這還用問嗎？你可是我哥。”

    池予筠偏頭，笑容清淺，讓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緒，“如果不是呢？”

    語氣也像是在開玩笑，池序的心微微一顫，哥哥在說什么啊？

    遲疑片刻后，池序的眼里滿是篤定，“哥哥就是哥哥！就算你不是我的哥哥，池序也一定最喜歡你了！”

    “為什么呢？”池予筠的目光微微閃爍，這樣溫暖明媚的池序，他怎么可能一點也不動容。

    池序咧開嘴巴，笑得十分開懷，朝著哥哥撲過來，冰冷的臉貼上池予筠同樣凍紅的臉，大聲告訴他，“因為小序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哥哥了！”

    比喜歡爸爸mama還喜歡。

    胸腔里的那個器官，熱烈的跳個不停，池予筠覺得他變得不正常了，因為自己此刻的心跳，仿佛不再是單純的跳動。

    而是有意義的，為了某個人而心跳加速著。

    “所以哥哥也喜歡我嗎？”關于池序的這個問題，也許會遲到，但從來不會缺席，他就是要纏著池予筠，聽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喜歡。

    但是這次的池予筠，臉上出現了為難的神情，他無法說出喜歡，似乎沒有以前那么理所當然的說出口了。

    就像，一種變了質的感情。

    池予筠想不明白，他被這種感情困擾著。

    直到池序后來去補課，他也無法想通。

    家里的氣氛也尷尬到極點，池予筠死氣沉沉的，無論爸媽再熱情，也得不到回應，偶然間，池予筠聽到了他們兩的對話。

    “難道予筠他已經知道真相了？”

    “怎么會呢？”而爸媽，早就對自己的刻意疏離，有所懷疑了。

    “會不會是池序無意間告訴他了。”

    門外的池予筠，滿臉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唇，心里想的都是為什么池序也知道，所以，一家人都在這件事上，瞞著他。

    如果不是頒發給他的獻血證上，有血型，估計他還一直被蒙在鼓里，自己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這件事。

    怪不得，他和池序長得不像。

    也不像爸爸，更不像mama……

    明明一切，早就有跡可循。

    可是池序為什么，不肯告訴自己這個事實？還要幫著一起隱瞞……以及池序對自己的好，說出口的那些喜歡，到底又算什么？

    高三這年。

    池予筠對池序的態度，生分許多，像是對待一個普通朋友，話很少，笑容也很少。

    池序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好像只是因為補課，離開哥哥一段時間過后，就變成這樣。

    他委屈得很，不敢再像從前，去親近池予筠。

    而且池予筠變得很奇怪，看到自己的反應也不一樣，有時冷漠無比，有時還會惱怒，而有時候，甚至漲紅了臉，逃避著自己的視線。

    池mama也只是嚴肅的警告池序，“你哥要高考了，少給他添堵！”

    他也聽話，連看都不敢多看池予筠一眼。

    又乖乖等到高考。

    池序在考場外等他，每門考試之前，都給他打氣，“哥哥加油！”

    他依舊很冷淡。

    高考成績出來時，池予筠的臉上，甚至沒有任何表情，也看不出他到底，滿不滿意這個分數。

    至于填報的志愿，所在城市離家很遠。

    八月二十五日，是池序的生日。

    他沒有等來哥哥的生日祝福，反而聽說他提前買好機票，要收拾行李去學校報道。

    “哥你到底怎么了，求你告訴我。”

    池序臉色陰沉著，闖入他的房間，鎖了門，站在門口，就連池予筠要走，也不肯告訴自己。

    “你到底在氣什么？”

    “池序，我不是你親哥。”

    池序有點震驚，立馬否認，裝作不知情，“你在說什么，這怎么可能呢？”

    “別裝了！爸是A型血，媽是AB型，為什么生出的我是O型血？你也一直都知道的吧？”

    時至今日，池序才反應過來，此前哥哥一反常態，是因為他早已知曉了這個真相。

    “可是，哥哥……”池序慌了陣腳，解釋不出什么來，兩個人眼里都含著淚，可池予筠那堅定的眼神，看得池序很害怕。

    他一向愛得隱忍，愛得克制。

    此刻，那顆卑微的心，更是一落千丈。

    在池予筠拉著行李箱打開門前，池序從身后緊緊抱住了他，幾乎是花光了他所有的勇氣。

    “哥哥，對不起，請你再聽我說幾句話。”

    “我確實早就知道你不是我親哥。”

    池序非常害怕，也許如果現在不說，以后就沒有什么機會了，結果如何不重要，他只想讓哥哥知道。

    “而且我對你的感情，從一開始就不是親情！我對你，永遠都只有純粹的愛，就是那種，想要獨占你的愛！”

    男女之愛。

    “家人也好，不是家人也好，你永遠是我最愛的人。”他的眼淚洶涌澎湃，浸濕池予筠的襯衫，后背蘊染一片水跡。

    池序放慢語速，聲音也變得很低，“哥哥，我很愛你，比誰都愛，這是我的真心和實意……”

    “小時候騙你，是為了留住你。”

    “但請你相信……除此之外，我沒再騙過你任何事！”

    “哥，你還會回來嗎？”

    可池予筠除了震驚以外，沒有任何反應。

    甚至一個字也沒留下，殘酷的他。

    頭也不回的離去。

    很冷漠，無情。

    給出池序最后那個問題的答案。

    他或許不會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