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這一晚刑厭難得睡了個好覺,如果不是被刑路抱得很緊的話,這一覺會更舒服。 半夜里有一次他起身去洗手間上廁所,前一秒躡手躡腳地在刑路懷里動了一下,后一秒原本熟睡的人便被驚醒了,聲音里帶著剛睡醒時的慵懶,“怎么了?” “我去上廁所。”刑厭拍開腰上的手,“放心,我跑不了。” 刑路這才乖乖松開了牽制刑厭的手,等人方便完了回到床上,重新躺進被窩,那只溫熱的大手再次牽了上來。 刑厭簡直哭笑不得,人形鎖可還行。 第二天一早,阿姨早早地做好了早餐,刑厭起床的時候,刑路已經吃完早飯,正在慢條斯理地喝著咖啡,不動聲色地等刑厭收拾好一起出門。 刑路等人的方式,還能再明顯一點嗎。 刑厭不是傻的,三五下解決掉一個三明治和一杯牛奶,“我吃完了,走吧。” 車子早已等候多時,今天是司機開車,刑路和刑厭一起坐在后座,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在這種詭異的氛圍里,刑路率先打破沉默,試圖把場子熱起來,“你下周末還要上班嗎?” “你想表達什么。” “想問你有沒有空,帶你去一個地方。”刑路以前覺得自己挺會聊天,直到現在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搭訕方式像極了上世紀的人,尤其是被刑厭一眼看穿目的,就越發覺得窘迫、詞窮。 刑路在心里暗暗計劃,如果刑厭問為什么突然要帶他去一個地方,或者表現出任何拒絕的意向,刑路就回答說是親子項目,增進親情。 “去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該不會是放滿了各種道具的調教室吧。” “......不是。”刑路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我在你心里就不能有點好的嗎?” “不能。” “......” 刑厭背起放在腿上的背包,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毫不在意,“知道了,看情況。” “下班來接你,還是跟昨天一樣嗎?” “嗯。” “那,不見不散。” 刑路的口氣聽起來輕快無比,像是熱戀中的人臨別時做的鄭重承諾。不見不散,好像明天真的就能見到,風雨無阻的那種。 刑厭點了點頭,頭也不回地往游樂園里走,只留給一個酷酷的背影。 他記得小的時候的父母也總說要帶他去游樂園或者農家樂,但每次都有不同的理由擱置。 因此知道不能抱有太大的期待和幻想,因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不相信有人真的能給他承諾,不抱有任何幻想,降低對所有事情的期待值才能活得輕松,然后偶爾還能收獲到意想不到的驚喜。 但這并不妨礙他感到開心,心底里莫名升騰起來的喜悅,讓他邁出每一步都變得輕快。想起刑路那張小心翼翼哄他開心的臉,刑厭只覺得心里面某塊堅硬的地方被慢慢融化,變得柔軟。 他原來不能理解,為什么談戀愛的時候,女孩子會陷得更深更難以走出來,但現在他想,如果那個人是刑路的話,大概每一個女人都無法抗拒。 原來真的有一個人在給到他親情的同時,又讓他有心動的感覺。 人一旦有了牽掛,時間都會變得很快。刑厭恨不得三天變成一天過,那樣兩個工作日的功夫,就能到下一個周末。 更衣室內,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刑厭!辛苦了!” “今天怎么這么高興,要跟女朋友約會?” “嘿嘿,對!我下班啦,你也早點回去。” “嗯。” 刑厭望著對方遠去的身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房間里只剩下他一個人,安靜地仿佛能聽得見呼吸聲,刑厭望著早已空無一人的門口,輕聲說,“其實我今天也有約會。” 說完之后他又覺得蠢到家了,自嘲地笑了笑。 什么時候開始,自己也變得這么矯情。 他把玉桂狗的人偶服疊好放進柜子里,轉動鑰匙上鎖,電話鈴聲適時響起,規律地響到第三聲的時候,刑厭接聽起,刑路的聲音穿過電流變得低沉而富有磁性,“我在門口等你。” “我剛換好衣服,馬上。”刑厭拿起背包,往門外走去。 “晚飯想吃什么?” “沒想好......最貴的。” 只聽見電話那頭的刑路低低地笑了,“好,日料怎么樣?” 身后傳來的一陣口哨聲吸引了刑厭的注意力,他下意識轉頭,卻瞥見了一張他此時不愿待見的臉。 那張臉原本不會進入刑厭的記憶里,他之所以會記得,因為周森是所有跟他作對的人里面,唯一一個,連著他哥一起羞辱的人。 周森手里握著一根棒球棍,身后還跟著幾個小弟,他朝刑厭打了個手勢,無聲地提醒他把電話掛斷。 “我突然想起來有東西沒拿,先掛了。” “刑厭?刑厭!嘟嘟......” “......”刑厭面無表情地掛斷電話,將手機揣進褲袋里,望著周森的眼里滿是不耐煩,“你可真他媽的會挑日子。” “上次的賬還沒找你算呢。” “別廢話了,打完老子還有事。” “是嗎?” 周森擺了擺手,身后的五六個人一齊擁了上來,刑厭沒覺得有什么怯場的,毫不猶豫地揮出拳頭,卻打了個空氣,“cao,搞什么雞毛啊?” 那些人沖上來第一件事就是鉗制住他的手臂和身體,胡亂之中,一雙手從他身后伸出來,沾了足量乙醚的棉布堵住了刑厭的口鼻。 他頓時警鈴大作,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周森今天來的目的,可能不是來找他打架的。 周森戲謔的口吻在他的耳畔若隱若現傳來,“你真的覺得,還能回得去嗎?” 刑厭劇烈地掙扎起來,下意識地用手企圖去掰開對方,卻被捂得更緊。藥物被一點一點吸入鼻腔,刑厭皺了皺眉,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意識像是被逐漸一點點抽離了身體。 刑厭掙扎的身體慢慢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