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因為我是天道劍主。”

    碧海界立界數萬載，得道飛升者數不勝數，他們的法寶也各有名頭，但若是論起碧海界第一法寶，那必然是天道劍了。

    天道劍劍如其名，是前界主云散上仙抽取碧海界的部分天道凝煉而成。五千年前碧海界為域外天魔所侵，云散上仙雖然率領界內修者成功擊退了域外天魔，也身受重傷不得不兵解轉世，為了避免她死后域外天魔再度來襲、飽經戰火的碧海界無力抵抗，云散上仙抽取碧海界部分天道使碧海界與本方宇宙隔絕，抽取的部分被她凝練為天道劍封于試劍石內，后世修士有拔出天道劍者則可繼承碧海界界主之位，重開界門。

    長庚雖以無情道入道、但對劍道亦有研習就是因為想成為天道劍主，如今聽說清昭居然是天道劍主都懵了一下，在他看來清昭不管作為徒弟還是道侶都是不合格的，更遑論天道劍主了，“天道劍不是要合體期才能拔出來嗎？”

    他先前以神識掃視問道峰的時候，的確沒有看見天道劍，他當時也沒有慌亂，長庚便自然而然地認為失憶前的自己知曉天道劍的下落并相信它的安全。

    “我用了點小手段，可以暫時擁有合體期的能力。”

    “那天道劍呢？”

    清昭心虛地看著他。

    他早該想到的，除了天道劍這種強橫至極的法寶，還有什么能夠讓一個分神期修士封印渡劫期大能的玉池。

    天道劍不能離開碧海界，這是所有人的共識，天道殘缺的情況下已經讓碧海界無人能夠突破渡劫期，若是天道劍再離開碧海界，天知道碧海界會變成什么樣子。

    “你已拔劍成功，為何不把天道劍放回去？”

    清昭扯了扯唇角，“師尊啊，我只是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分神期，怎么可能支撐得起那么大的靈力消耗？”

    天道劍一聲劍鳴就能抽走他全身大半靈力，真要讓他把天道劍放回天道之中，把他敲骨吸髓都不夠。

    長庚試著推測前因后果。

    因為某種原因清昭能夠影響天道劍，所以他收了清昭為徒，甚至不惜以自身為爐鼎來提高清昭的修為，只為了能夠成功飛升離開碧海界，但是清昭顯然不滿意這番安排，所以拔劍成功后就直接把天道劍塞進了他的靈池之中，想要用強留下他。

    “天道劍必須回歸本界天道之中，才能彌補天道孫缺。”

    清昭嗯了一聲。

    “我可以暫時留在你的身邊，但你也要努力修行，為我重開天門。”長庚繼續道。

    清昭訝然看他。

    “等等，師尊。”清昭驟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幾乎語無倫次了，“你……你……居然想飛升嗎？”

    長庚覺得他這說法奇怪得緊。

    “飛升一直是我的心愿。”長庚閉了閉目，慨嘆道，“碧海界太小了，我不可能永遠呆在這個牢籠之中。”

    入道千載，他踏遍了幾大洲陸，所見美景無不賞心悅目，卻不足以讓他停留下來，反而加深他對外界的渴望。

    想要離開此界，去看更廣闊的宇宙。

    縱然身死道消，也絕不言悔。

    “可那是大魔頭的想法啊！”清昭眼圈一紅，桃花眼眸迅速蒙了一層水霧，　“而且你答應了我，只要我能拔劍成功，你就什么依我的。”

    他已經習慣了靠撒嬌和哭鬧解決問題，長庚總是很配合，哪怕明知道他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重視，但只要裝出那個樣子，長庚也會嘆息著讓步。

    但這次不一樣。

    長庚摸了摸清昭的臉頰，語氣溫和，卻掩不了不是商量而是告知的事實，“世事變遷，聚散無常，你總要習慣才好。”

    習慣個鬼！

    清昭之所以會對長庚下手，就是忍不了長庚雖然在他身邊卻心系蒼生不說還心向夙夜，如今非但心沒拿到，連人都要丟了，他受得了才怪！

    當下抓著長庚又哭又鬧閉著對方發誓絕對不會離開自己，奈何長庚始終意志堅定，哪怕他哭了整整三天三夜，長庚也只是勉為其難的表示自己是一定要離開碧海界的，如果清昭實在不忍和他分開，可以努力修行和他一起離開本方小世界，如果不愿意修行的話，也可以選擇在碧海界等他回來。

    至于天道劍的問題，反正不能離開碧海界的只是天道劍不是界主，清昭現在還沒有接掌界主之位，正好找個人代替他守護本界。

    畢竟他對清昭能否擔當起一界興衰存亡真的心懷疑慮……

    這答案顯然沒法讓清昭滿意。

    天知道長庚要在界外呆多久，說不定等長庚想起他的時候，他都已經灰飛煙滅了。

    至于和長庚一起離開碧海界也是不可能的，他對自己在修行方面一貫很有自知之明，而且他對于太玄門之外的世界還是期待中混雜著恐懼的，更遑論碧海界外的大宇宙了。

    于是兩個人順理成章地談崩了。

    清昭氣呼呼地要離家出走，長庚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由他折騰去了。

    清昭先是非常順利地走出了山頂的陣法，畢竟他已經嘗試過無數次逃家，對于出竅期的陣法自然是駕輕就熟，閉著眼睛都能走過。

    然后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和山腰的陣法死磕，要說他對于陣法之道也不是沒有研究，問題是這個該死的陣法專門針對分神期及以下的修士，而他才剛剛突破分神期不久，連境界都還沒穩定下來，當然難以破解。

    好在他后面還是想出了辦法。

    他準備用周天星算之術算出掌門師伯下山的路線，然后依樣畫葫蘆走出去，無奈因為周天星算之術太過耗費靈力，還呼喚了一下長庚。

    他在忙于逃家的時候長庚也沒閑著，而是試圖把自己靈池里的天道劍弄出來再放回去，只是他此時的眼界見識修為都比失憶之前差遠了，失憶前的他尚且無法做到，現在的他就更無法做到了。

    所以聽到弟子的呼喚后長庚也沒當一回事，直接丟給了他一個乾坤袋讓他自己拿乾坤袋里的丹藥和靈石，被清昭果斷拒絕之后，又默默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張坐榻。

    就當放松一下吧。

    長庚這樣想著，反正他還有很多的時間。

    清昭其實只是想吃點靈食而非，不過長庚送上門來，他也就笑納了對方的好意。

    于是又是一番纏綿。

    饜足之后的清昭心情大好，伏在長庚身上撒嬌耍癡，“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這么久沒見，師尊想我了嗎？”

    長庚彎了彎唇。

    清昭是沒有看見他，可不代表他沒有看見清昭，為了防止清昭恃寵而驕，他還特意放棄了極為方便的神識掃描，轉而使用更加隱蔽的水鏡之術查探清昭的近況。

    他的沉默被清昭理解為默認。

    “師尊你想想看，你離開碧海界后就看不見我了。”清昭可憐兮兮地看著他，“而且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說不定就渴死餓死被人打死了，等你回來連我的尸骨都找不到。”

    “不會的。”

    “為什么？”

    “筑基期修士便可辟谷，不會因饑渴而死。”長庚抱著他坐起身來，笑意微微，“重開天門時你至少已經是合體期修士，有天道劍在手，縱然有人能夠擊敗你，也不會對你下殺手。”

    清昭扁了扁嘴。

    “就算我能自己活下去，我也不想你離開我。”

    于他而言，長庚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縱然他曾經想過偷偷逃下山去玩耍，但也不代表他可以離開長庚，在他心里當他在山下玩耍的時候，長庚必須在問道峰上等著他，絕對不能有任何離開他的想法。

    長庚撫摸著他亮如生漆的長發，微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