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三皇子怦然心動，忙不迭地連聲應了，臉頰瞬間熱燙得能煮熟雞蛋，他幾近是落荒而逃地逃離了這里，回到萬象殿時他還在氣喘吁吁。

    賢妃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兒子，逗趣道：“皇兒，怎么了？”

    “……母妃、母妃……”他吞吞吐吐，面容上還殘留著可疑的紅暈，“可不可以……給我一些……銀子？”

    賢妃捂著嬌艷的紅唇瞪大了眼，十分驚奇：“皇兒，你莫非終于開竅了？懂得女子的好處了，準備開葷了？”

    “……也是，你現在正是血氣方剛、容易激動的年紀，皇家的兒女又發育的早，你能開竅也是讓母妃很欣慰。”

    她自顧自地說著，摸了一下兒子的頭頂，十分大方地塞了一疊銀票到兒子手里，還不忘叮囑道：“知道開/葷/了是好事，但也要注意不可過度沉迷，而且要選擇干凈的，切不可像你父皇學習，乖～寶貝兒，去吧！”

    南宮無羈的面頰又紅了，他半天也沒擠出一句話為自己辯解，就暈暈乎乎地被母妃推了出去，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手里握著的一疊銀票。

    母妃一直都是這么奇葩……

    不過，好在，順利地拿到了錢，可以和皇兄匯合了，他拍了拍緋紅的臉頰，興奮地一路小跑到昭陽殿，卻被知春告知兩個人已經結伴走了。

    “……你欺負我！”南宮無羈哭喪著臉，饒是心大如他也不禁感到了一陣心傷，酸酸澀澀地扎在心尖上，并不好受。

    知春好笑地看著這個孩子，少年臉色鮮明的喜怒哀樂，令她回憶起了當年的青蔥歲月，這時心中便充滿了柔軟，她滿懷善意地提醒道：“他們還沒走遠，殿下走得很慢，意思就是讓你追上去啊，三殿下，加油～”

    南宮無羈一聽，立即全身充滿了干勁，撒開丫子狂奔追了出去。

    其實，殿下并沒有走得很慢，但是為了安慰這孩子，撒點善意的謊言也無傷大雅，對吧？知春滿意地點了點頭。

    夜色抹去了最后一縷殘陽，天空如幕，月亮昏暈，幾點星光稀疏。

    三個年紀相仿的少年乘興而去，盡興而歸。

    南宮無羈懷里抱著一摞小零食和小物件，大大小小的，有糖葫蘆、糖人、棉花糖、糖耳朵、驢打滾、風鈴、玉佩、小扇子、荷包……雖然銀子也全都是他出的，但依然不能掩飾他飛揚的眉眼和愉悅的心情。

    常言道，千金易得，知己難求。

    對方語氣中對他流露出的親昵，和全然的信任，仿佛他將來就是個蓋世的英雄一樣，沐浴在這樣的目光下，他渾身舒坦，這不一個激動，就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包括他的宏愿和理想他都想說。

    南宮流觴同樣不能免俗，但他情況又有所不同，可謂是有口難言。他珍惜這難得的相處時光，心間彌漫了淡淡的溫馨，專注的目光注視著那個人的側顏，三皇子的話半點沒聽進耳朵中。

    此時，他心中唯有不舍，恨不得將今天下午無限的、無限的延長下去。

    南宮無羈回到萬象殿，被如狼似虎的母妃揪著耳朵追問感想，他奮力掙脫，面色通紅的滿院子跑，賢妃也不顧形象跟在后面追。

    “母妃，你顧及一下形象啊！你可是淑女啊？！”

    問：我的母妃時而安靜，時而瘋癲怎么破？在線等，急！

    賢妃提起裙子，抿嘴一笑：“管他呢！還是我皇兒的終身大事重要！”

    翌日。

    太陽剛剛升上山頭，被鮮紅的朝霞掩映著，陽光從云縫里照射下來，像無數條火鳳噴涂著金色的瀑布。

    南宮無羈，心情明朗，腳步輕快，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要來相見。

    南宮流觴正朝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是什么眼神？他覺得晦氣，怎么到哪里都能見到這個天煞孤星？

    臨到昭陽殿前，侍衛一臉鐵面無私地攔住了他：“又是來找殿下的吧？殿下一早出去了。”

    又？

    怎么多了個又？

    南宮無羈敏銳地抓住了重點，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祥之人已經來過了吧，他點了點頭，問：“那你知道你家殿下去哪里了嗎？”

    “這個屬下不知。”

    他懊悔自己昨晚不提前約好了，哎了一聲：“那勞煩大哥，進去幫我問一下。”

    侍衛表情為難，他煩躁地側了側身，忽然發現一道倩影，連忙提高聲音：“這不是清秋姑娘嗎？她是殿下身邊的近侍，三殿下可以問她！”

    抱著衣服的清秋轉身走來，也聽到她們的對話了，她認出了這位是三皇子，心中也不意外，自家殿下最近好像有點招蜂引蝶？

    “殿下去鳳翔宮了，二公主的身子不太好，這病拖拖拉拉的，一直沒好。”

    三皇子眉頭一皺：“皇兄不是和二皇姐不和嗎？怎么還要去看望她？”

    “三殿下且謹言。”清秋不動如山，輕聲細語地說，“他們都出自莊后，是一奶同胞的兄妹，情同手足，怎么會感情不好？那些只是謠言罷了。”

    謠言？謠言個屁！

    簡直是笑話！他是親眼見著皇姐如何惡劣地欺侮她“情同手足”的皇兄的，可既然皇兄的侍女不承認，他也不愿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

    “二皇姐向來身體康健，怎么專挑這時候生病？”他一臉理所當然地問。

    “……”清秋感到好笑，專挑這時候？生病還能挑日子嗎？再者這又不是特殊日子，“總之我們殿下不在，三殿下請回吧。”

    話都說到這里了，南宮無羈只好抱憾而歸。

    該死，他又想起南宮流觴看他的眼神了，現在他懂那個眼神的含義了！

    在鳳翔宮看望了皇妹，又在莊后膝下敘天倫，以示忠誠，南宮無憂直奔約定地點，來將軍府與周昭會和。

    他急于強大自身，他急于擴充羽翼。

    兩個簡單寒暄了幾句，就來演武場切磋，南宮無憂急于求成，招式不免凌厲，身法飄閃不定，刀勢卻烈如驚雷，橫掃而出。

    面如勢若千鈞的一擊，周昭不敢硬扛，一撤二閃，以暫避其鋒芒。

    他劍術精奇，運劍如風，穩扎穩打。

    南宮無憂動作輕便飛騰，重即霹雷，雙袖交揚間如云海狂舞，一柄鋼刃在他手中如臂指使，出時如白云出岫，振時若飛鳥出林。

    絢爛驚鴻。

    劍影刀光交織，發出鏗鏘銳鳴。

    幻眼云煙一般，短兵相接，飛快了過了三招，分別撤步回身。

    說時遲，那時快，刀身卻虛晃一招，冷光急閃，便如同蛟龍出水，快得像一匹白練，剎那逼至眼前，氣吞山河。

    周昭只得沉肩墜肘，翻腹溜臀，好險躲過了一擊；對方得勢便不饒人，乘勢追擊，翻花舞袖間，抽刀斷水，危機暗藏，他在密如暴雨的劈砍下，接連翻躍了幾個跟頭。

    叮地一聲，劍柄脫手，刀至。

    勝負已分！

    周昭塌了身子，虛脫般的躺在地上，笑了：“殿下果真武藝精湛，我不是你的對手。”

    他笑容爽朗，汗水滴落鬢間，無半分怨言，輸得心服口服。

    啪、啪啪、啪啪！

    幾聲稀落的掌聲響起，伴隨著及時出現的夸贊聲：

    “大皇子雖身姿纖細，卻有萬夫不敵之勇，未來可期也！這臭小子沒交錯朋友。”

    南宮無憂平息了呼吸，轉身一看，迎面走來兩個男人，一個濃眉大眼，衣冠齊楚，器宇不凡；一個長面有須，青鞋布襪，不拘形跡。

    前者乃統領南衙府兵的上將軍，周昭之父，周允！

    “見過周將軍。”南宮無憂將手一拱，以前輩之禮行之。

    “哈哈，大皇子不必多禮！”周允完完整整地受了一禮，才前去扶他，“小昭平日里對你贊不絕口，今日一見，果名不虛傳……”

    男人唏噓道：“小昭的武藝是我親自調教的，沒想到這都敗在了你手下。”

    周昭所幸在地上盤腿了，他瞪著自己的父親：“父親，你們怎么這時候來了？！不是說我叫你們，你們再來嗎？！”

    “承讓了。”他不卑不亢道，見身旁那人眼露精光，遂問道，“請問這位是？”

    周允哈哈大笑：“殿下，這不就是你想讓犬子代你引薦之人嗎？這都在你眼前了，還不認師父？他剛才可是對你贊不絕口呢！”

    盡管不出所料，但就這么見到了天罡劍李伯生，還是感到不可思議；連忙就中跪下，行尊師之大禮，聲音鏗鏘有力：“徒兒南宮無憂，見過師父！”

    李伯生懶洋洋地受了他的大禮，聞言卻咧嘴一笑，語出驚人：

    “不，你省了吧，你做不了我徒兒。”

    他心中一震。

    周允和周昭都是一愣，俱是不解。

    本想親自促成此事，周允大將軍略感尷尬，哂笑：“李兄，你這……剛才還夸人家呢！怎么受了大禮，反倒不認賬了呢？”

    “師父，”周昭從地上一躍而起，少年皺起眉頭，面色嚴肅，“您把話說清楚。前面您答應得好好兒地，怎么這會兒就不行了？”

    “老夫反悔了！”面對老友和徒弟的咄咄質問，李伯生冷哼一聲，“誰叫我還沒發話，你們就先嚷嚷上了呢？叫人跪拜的是你周大將軍，可不是老夫！”

    “至于為什么反悔，”天罡劍面露驚奇地看向跪地垂首的少年，“娃子，你不用感到屈辱，你我路數不同，若是強行收你為徒，反而是誤了你！”

    “老夫之前滿口答應，是聽得徒兒將你夸成了一朵花，天上地下絕無僅有！老夫尋思你是個好苗子，人到老年，需是尋一個衣缽傳承，多你一個不多……”

    “可今日一看，你卻是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

    “先不說兵器的問題，你步法輕盈，老夫這一門卻求穩，你招式詭變，老夫這一門卻不可偏頗，修至大成，方可見真章，若是不管不顧，將功法交給你，難道讓你廢了以前的基礎嗎？或者讓你自己強行融合，落得個走火入魔？”

    聽到這里，南宮無憂心境已恢復淡然，他緩緩起身，撣了撣衣擺上的塵土。

    “你這男娃子的確骨骼驚奇，雖為男兒之身，武功路數卻有女子的柔媚，卻不選輕靈縹緲的劍作為武器，偏偏選了刀這種頗具陽剛的兵器之王，看來是真準備為兵器開刃，作為殺人之兵。”

    “雖然如此，你也不要說老夫占你便宜，站著等你跪拜！老夫剛才觀你與徒兒之戰，已為你選好了三種秘籍，一者是為煅兵練功，一者是是為身法輕功，一者主修內功。”

    “老夫行走江湖多年，收獲戰利品不少，這些雖是好物，但本身武功已成，這些也用不上，不如交給你來用，也算結個善緣！”

    李伯生從胸中摸出三本書，甩了出來。

    南宮無憂這才露出真心的笑容，致以感謝：“謝前輩！”

    天罡劍又冷哼一聲，負著手背過身去：“今天你贏了老夫徒兒不要得意，有本事幾年后再來比一場，你看看到時候誰贏！”

    老人家還不服輸了。

    周昭和南宮無憂對視一眼，兩個少年都笑了。

    周大將軍也忍俊不禁。

    ‘誒誒誒——？’習慣了睡懶覺的北辰玨遲遲醒來，堪堪趕上這溫馨的一幕，‘我是不是錯過了太多？’

    ‘沒有，’南宮無憂彎唇溫柔地笑，狹長的眸中輾轉碎光，‘以前我修煉的是殺人之刃，今日方收獲了守護之兵。’

    他抬頭仰望，仿佛居無定所的浮云，終于找到了歸處：那刺穿云塊的陽光就像根根金線，縱橫交錯，多淺灰、藍灰的云朵縫綴成一幅美麗無比的圖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