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拾就這么維持著接完電話的姿勢坐到天黑，眼神空空的不知想了些什么，直到天徹底黑下來，才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動了動。

    他鎖好門窗，像很多準備出去吃宵夜的年輕人一樣晃晃悠悠的走出去，在一個轉彎的瞬間虛化，乘著風向前飄。

    城市規劃的道路多曲線，開車半小時的路程，直線距離可能只需要一半的時間，而鬼魂的速度相比之下要更快，不到十分鐘，陳航的別墅近在眼前。

    離別墅不遠停著輛車，陳安懷在里邊坐著，季拾瞥一眼，直接略過。

    整個房子都是漆黑一片，只有書房的位置還有光亮，季拾飄進去，陳航正坐在桌后處理文件。

    他處理的很慢，一份簡單的文件要好半天才能看完，途中時不時的走神，然后忘了自己看到哪，再從頭開始重新來過。

    季拾就一直飄在陳航面前，注視著陳航的一舉一動。

    陳航漸漸覺得困倦，卻不肯睡，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強迫自己繼續保持清醒。

    季拾不自覺的皺緊眉。

    但他并不知道該怎么辦。

    時間很快就到了后半夜，就算再不想睡，文件已經處理完了，無事可做的陳航不得不躺回床上。

    季拾跟著陳航，也虛虛的躺著。

    快到凌晨四點的時候，季拾忽然覺得身體一沉，來不及反應，整個人都由虛化實，在陳航詫異的目光里重重的砸在床上。

    ！！！

    季拾僵硬著不敢動，想變回虛化狀態，卻發現變不回去了！

    重生兩年多，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虛化還是有時間限制的。

    陳航試探著伸手，摸到季拾溫熱的手臂，然后漸漸收緊，把季拾整個人都拉到懷里，抱緊，然后閉上眼睛，轉眼就睡著了。

    季拾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閉上眼睛也睡著了。

    ……

    似乎是一夜之間，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回到了從前的狀態，誰都沒再提起之前，仿佛徹底遺忘那些不快，氣氛卻又差了點什么。

    終究回不到之前。

    陳航照舊每天辦公買菜洗碗，季拾也照舊看書做飯，只是比起從前的溫馨，無形中添了許多尷尬。

    默契不在，陳航變得更加煩躁易怒，季拾則變得更加沉默。

    陳安懷對兩人的現狀也很頭疼，但又不敢說什么，生怕打破了易碎的平衡，漸漸就不怎么來了，反正有季拾在，陳航的狀態就沒那么糟，干脆放任他們兩個折騰。

    陳安懷不來了，兩人間的氣氛愈發冷淡。

    這樣相處了一個星期左右，陳航忽然開始夜不歸宿。

    第一天，陳航以加班的名義在公司睡了一夜。

    第二天第三天，出差。

    第四天，聚餐，去賓館睡了一夜。

    現在是第五天。

    季拾獨自在床上躺了半晌，一點睡意都沒有，問陳安懷，陳安懷說陳航今天早就下班了。

    季拾盯著黑屏的手機，不一會兒，屏幕亮起，陳安懷發了一個地址過來，是這座城市比較出名的一家酒吧。

    季拾看著手機沉默半晌，扔下手機去廚房煮了鍋粥。

    紅豆用清水浸泡一會兒，和薏米一起下鍋小火慢熬，加少許冰糖熬煮四十分鐘，然后關火保溫，坐到沙發上繼續看電視。

    另一邊，陳航坐在酒吧的沙發上一杯一杯不緊不慢的喝著酒。

    陳航以前從未來過這種地方，隨便在手機上搜了一個出名的就過來了，并沒有看到底下的注釋。

    嚴格來說，酒吧其實分很多種，清幽休閑的是清吧，群魔亂舞的是迪廳，還有夜店、夜總會等等。陳航所在的這家嚴格來說，算是迪廳。

    迪廳里也會請些明星歌手們過來暖暖場，這家選的就是某檔選秀節目，排名二十幾的歌手。當然，包括陳航在內的很多人其實都不認得他。

    姍姍來遲的歌手唱了兩曲非常傷感的歌，把火熱的氣氛澆的冰涼，然后匆匆離去趕下一個場子。后臺換上勁爆的搖滾，聲音震耳欲聾，氣氛轉眼又火熱起來。

    酒吧里的眾人一直在等一個富二代過來開場，從九點半等到十一點，富二代還是沒過來。一眾人就自己開始嗨，群魔亂舞。

    到一點多氣氛最熱的時候，人來了。

    左擁右抱的小青年，一坐下就開了瓶標價二十萬的酒，說是為懷里的美女慶生，霎時間全場歡呼。接下來每隔一會就開一瓶一萬的酒，又不喝，只點了瓶礦泉水喝。陳航瞟一眼，繼續一口口的喝自己的‘劣’酒。

    中途有人上來搭訕，雖然陳航坐的是最小的雙人座，喝的是二十塊一瓶的酒，但身上的衣服，手腕的手表都在表明這是個壕。

    畫著濃妝的女人擰著水蛇腰往陳航身上蹭，劣質的香水味灌了陳航一鼻子，在女人憤憤的眼神里叫來經理把女人扔了出去。

    陳航忽然很想念季拾身上淡淡的檸檬味。

    雖然他自己身上也有，那是檸檬味的洗衣液。

    時間已經兩點多了，很多徹夜狂嗨的人都搖搖晃晃的往出走，或是回家，或是找個KTV繼續下半場。

    推開家門，意識混沌的陳航跌跌撞撞的撲進衛生間，抱著馬桶吐得天昏地暗。

    季拾架著陳航的肩膀，半扶半抱著把人弄到沙發上，幫他接了杯水漱口。

    喝醉的陳航又乖又軟，聽話的不得了，也不說話，就睜著迷蒙的眼睛盯著季拾看。

    季拾把溫了一夜快成糊糊的粥盛出來，一勺一勺的喂給陳航吃，陳航一直都乖乖的，在季拾準備把碗送回廚房的時候從后邊抱住了季拾。

    季拾奇怪的站住，把碗放到茶幾上，溫聲哄陳航放開。

    陳航不理他，樹袋熊似得吊在季拾身后，毛絨絨的腦袋在季拾脖頸處蹭來蹭去。

    季拾無奈，只能蹲下身把人背起來，兩個人一起重重倒在床上。

    陳航不知為什么笑得瞇起眼睛，在季拾幫他脫衣服擦臉的時候忽然抬頭，吧唧一聲親在季拾的額頭上。

    季拾的手頓了一下，然后穩穩的繼續幫陳航擦其他地方。

    等季拾把陳航收拾干凈，抬頭一看，陳航歪著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