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甘之如飴
這一耽擱,也稍稍緩緩了緊張的情緒,穩穩的,莫夜雨推開了門,臉上,又換回來那幅生人勿近的模樣。 ………………………………………… “你來了。”聲音有些沙啞,卻透著一股理所當然。 莫夜雨的手不著痕跡的頓住了,仿佛很多年前,自己放學后,先跑到他的房間報到,后面理應再跟一句“跑慢點兒,一頭汗的……” 咬了咬牙,沒有接話,莫夜雨緊緊的盯著眼前這張臉,良久,說出了第一句話,“沒看出來,你這么扛揍。” “嗤~”一聲輕笑,“我能把這當夸獎嗎,莫將軍。”沈秋池一邊說著調侃的話,一邊貪婪的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最熟悉的人,雖然各種影像資料一直能看到,可是真人,這么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 長高了,也更結實了,比以前黑了一些,但是五官顯得更男人了。只是,那雙眼睛,卻染上了更深邃的顏色,眉宇間,也少了那份明朗。這么多年,他獨自承受的,太多了。 “很好笑嗎?”莫夜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左手一把抓住沈秋池的衣領,用力一扯,右手則高高揚起,對著那張熟悉的臉,狠狠扇了上去。 “啪”,這一巴掌,攜著憤,帶著恨,完全沒有留力,那張臉迅速浮上清晰的指印,然后,反手又是一下,再一下…… “溫文爾雅的沈少爺,想過自己會這么狼狽嗎?你當初離開的時候,有想過會這樣回來嗎?想過會落到我手里嗎?” 心里嘆了口氣,認命的閉上了眼睛,就讓他發泄吧,這么多年,終歸,是對不起他。 一直到手都麻木了,莫夜雨才找回了點理智,眼前的那張臉,已經腫得不成樣子了,嘴角,也溢出一道血痕,暴怒之中,竟也沒能聽到,他到底有沒有喊過疼。 松開手,沈秋池直直的往后倒去,下意識的伸手扶住,才發現那雙眼仍然緊閉著,嘴里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竟是再度昏迷了。 “媽的”,低低的罵了一聲,帶著些許急促,莫夜雨開口叫人,“來人” “來了來了”,閃進來的,是剛剛明明說要“滾”,其實一直在門口聽著動靜的顧威。 “喲,老大,這是又暈了呀?”一邊按了呼叫鈴呼叫醫生,一邊檢查了下沈秋池的傷,嘴里還不忘叨叨,“這細皮嫩rou的,你也真下得去手啊。” “閉嘴!”一聲低吼,掩飾不了的煩躁。 “老大,這不上面都發話了,人家東升要人,還得給送回去的,這也實在不好看啊。”顧威走回莫夜雨身邊,不怕死的叨叨繼續著,“看樣子這人跟老大你有仇啊。” “你他媽能不能住嘴。” “我……不回去。”沙啞的聲音同時響起。 “喲,醒了啊,看來還行啊。”顧威扭頭一笑,繼續開口。 “你,出去”。 聽聲音,是動真格的了,顧威欲言又止,還是老老實實的溜出門,順手,關緊。 “對不起……我,不走。”沈秋池微微抬起頭,撐開腫得只剩一條縫的眼睛,聲音很小,卻干脆。 “不走?”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回答,莫夜雨有些詫異,“你該不會以為,這樣我就能原諒你了吧?” “不用原諒。”紅腫的臉看不出表情,不然,應該是苦笑吧,“我……只是想……陪陪你。” 怒火一下子又竄了上來,“陪,怎么陪?你拿什么賠?”聲音不可抑制的顫抖著,“那么多年了,你現在想陪陪我,之前呢?為什么要跑?我爸媽呢?你能賠給我嗎?” “對不起,我知道我不值得原諒,可是,我們都不想的。”頭漸漸垂了下去,聲音也越說越小,“怎么賠,都行。” “我要你的命呢?” 沈秋池猛的抬頭,用力睜了睜眼睛,定定的看著眼前的人,沉默……“好,如果你要,就拿去吧,”頓了頓,“除了這條命,我確實也沒有什么可以賠給你的。”那聲音溫柔得,仿佛要給的,只是一個小小的玩具。 莫夜雨想起來,小時候,每次自己跟他要東西的時候,不管是什么,他都是這么大方的說,“你要,就拿去吧……”可這次,要的是命啊,你怎么可以…… 莫夜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緒,他只知道,自己呆不下去了,轉身,重重的關上門,他要逃離,他只能逃離。 ………………………………………… 這一走,就是三天。 三天,莫夜雨把自己關在臥室里,不接電話不見人,急得顧威團團轉,一邊要應付元首府放人的催促,一邊要看顧還被關在審訊室是沈秋池,一邊還不忘一天三次,在莫夜雨的臥室門外大聲匯報情況。 冷眼旁觀,顧威倒是有些佩服沈秋池。這三天,人家該吃吃,該睡睡,積極養傷,還要醫生每天用上了最好的傷藥,臉上的紅腫基本消了,身上的鞭傷也都結痂了,大概再過幾天,就只剩淡淡的痕跡了。 第三天晚上,莫夜雨的房門,也終于打開了,把守在門口想擠進去的顧威又熏了出來,屋里跟起火了似的,那煙都能直接熏rou了。 沒有理會喋喋不休的顧威,莫夜雨徑直來到了審訊室。 看著推門而入的人,坐在床上的沈秋池露出了淺淺的笑,還未說話,就被捏住了下巴, “你的命,是我的。” “是的。” “我的東西,我想留著好好玩玩。” “好。” “別急著答應,我的意思是,那年我生日看到的光盤,現在,我要玩你,不是游戲。” “當年?”稍有些遲疑,沈秋池皺著眉頭,想了想,想起來了。 那是莫夜雨十八歲生日,不知道從哪個損友那里拿來了一張光盤,主奴游戲,還被自己罵了一頓的。他記得,當初莫夜雨被罵走以后,自己還專門查閱了大量資料,認真了解過所謂的主奴游戲。 放開沈秋池,莫夜雨一字一頓,“想好了,我給你機會。要走,我放你走,從今后,別再說賠我陪我,再見我們只是仇人。我早晚有一天會自己討回公道。” “我留下。”回答得很快,盡管臉上飛上了紅暈,仍然回答得很堅定,“我留下做你的奴隸,不是游戲,就只是奴隸。” “我們直接將是不平等的……” “我知道。”莫夜雨的話被打斷了,沈秋池說得極快,像是生怕自己會反悔一樣,“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我,心甘情愿,絕不反抗。”說完,他從床上起身,跪下,俯身“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請允許我打個電話。” “不,”莫夜雨抬起腳,重重的踩上了沈秋池的頭頂,“想清楚了,你不再是“我”,而奴隸,是沒有尊嚴的,你會生不如死。” “是,請主人允許奴隸打個電話。”沈秋池從善如流,卻連耳尖都紅了,“還有,奴隸會甘之如飴。” 這是自己當年疼在心尖上的孩子,卻經受了那么多磨難,不管怎么樣,傷得最重的,還是他。而且,自己也真的是沒有什么是不能給他的。 心甘情愿,自然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