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君夜準備了三菜一湯。

    在他忙碌于廚房的時候，餓急了的沈郁總是趁他顛鍋時偷吃。

    他一看過去，對方連忙將筷子藏在身后，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抹嘴。

    合著把他當瞎子呢。

    “不用藏了，這就是為你做的，直接吃就行。”

    沈郁雙頰微紅發熱，不再偷吃，乖乖去客廳等著開飯。

    飯菜很快端了上來，沈郁目無旁人一味往嘴里扒飯的模樣實在可愛，陸君夜按耐不住地戳了戳他吃得鼓起的腮幫子，歪著頭看到了沈郁氣惱地瞪他。

    陸君夜，“怎么樣？”

    沈郁咽下口中食物，問他“什么？”

    陸君夜挑眉示意他飯菜，等著被夸。

    “還行吧。”沈郁干癟地吐出這三個字后接著干飯。

    “那你打幾分？”陸君夜鍥而不舍的問他。

    沈郁裝作很認真的思考起來，他迎著陸君夜期待而變得柔和的雙眼，拖長聲調“嗯…”了起來。

    陸君夜目不轉眼地盯著他，等他回答，然而沈郁卻停頓了下來。

    太令人著急了。

    看到陸君夜期待半天逐漸落空的臉色，沈郁這才說，“九分吧，多一分怕你驕傲。”

    “……”陸君夜挑眉，嘴角微抿，“好吧，也不賴。”

    天外夜漸深。

    晚飯快要吃完時，一道尖銳的物體落地碎裂聲忽然劃過，緊接著又傳來rou體摔倒在地的悶響。

    陸君夜才移開視線片刻，再看沈郁時，人突然毫無防備地倒地，如同蝦米般蜷縮在地板上。

    “沈郁！！”陸君夜心臟一緊，連忙過去扶人。當他看見突然直愣愣栽倒的沈郁時，他仿佛被帶回到了高考的那一天，微涼的風，躁動的人群和高樓邊沿的沈聽雨。

    毫無訊號的就向后仰倒消失在他眼前。

    ??

    疼痛自肚子蔓延至沈郁全身，只是一瞬，他就被那種極致的痛苦剝奪了意識，占領了軀體，然后沈郁便控制不住的雙眼一黑暈倒。

    被納入懷中后，炙熱的體溫，狂躁的叫喊逐漸喚醒了沈郁微弱的意識。他的眼皮此時無比沉重，抬眼艱難。

    陸君夜見人睜眼了，無言地將沈郁抱的更緊。

    “好疼…”沈郁的胃還在一陣陣痙攣地抽痛，之前也有過這種情況，但是都沒這次又兇又急。

    沈郁疼得直冒冷汗，嘴唇失去血色。

    “好疼……”聽著懷中人脆弱的呻吟，陸君夜的心揪作一團，他顫抖著手將沈郁汗濕粘在額前的碎發拂到兩邊。

    呼痛的聲音越來越急促，沈郁受不了這鈍痛，忽然發瘋一般地用手捶自己的肚子，他好想把發疼的那一塊rou給剜下來。沈郁哭著在他懷里喊，“好疼啊，真的好疼，好疼，疼，疼…”

    ???陸君夜看著沈郁這樣實在不忍，他輕輕撫摸著沈郁汗濕的額頭，嗓音微顫地問，“藥，藥在哪…”

    沈郁胃疼應該不是第一次，他應該有藥。但陸君夜問他卻得不到回復，沈郁現在感知不到外界的動靜，他的注意力被削散了。

    地面一片狼藉，零散掉落著飯菜碎瓷片。陸君夜當即橫抱起沈郁往屋外跑。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沈郁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徹底失去了意識，再也沒有發出任何喊疼的聲音。陸君夜無意瞥見暈死過去的沈郁，不禁呼吸一滯，然后更加拼命地奔向了他的車。他小心地將沈郁安置在后車座，踩著油門加速沖了出去。

    飛速行駛的車開往市中心醫院，到地方后，陸君夜抱著沈郁在醫院過道一路狂奔去了脾胃科室，走廊的護士見了，在他身后大喊“喂！！慢點啊，不要在醫院亂跑啊！！”

    門被“哐啷”一聲踢開，坐診的醫生聞聲皺眉看向來人。

    陸君夜心急如焚，“醫生！幫我給他做個檢查，快！”

    醫生道，“掛號的單子給我。”

    陸君夜失措地望向緊閉雙眼的沈郁。

    醫生，“還愣著，下樓去掛號給我。”

    “那他…”

    醫生打斷道，“你描述一下他的癥狀，我給他做檢查，然后你趕緊下去掛號。”

    .

    沈郁的意識浮浮沉沉，一會感覺自己踩在地面上，一會感覺自己浮于云端。

    眼前一會是大片大片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會是黑壓攢動的人群。

    “陸君夜！”

    沈郁被拉回到現實世界，他驚呼著從雪白的病床中央坐起，氣喘連連。

    “我在。”

    沈郁的手被握著，熱源不斷溫暖著他，他看了過去，發現陸君夜就坐在一旁。

    ?

    “對不起。”陸君夜說。

    病房里只有他們兩個人，所以這聲道歉是對他說的。

    “怎么了。”為什么要道歉。

    醫生告訴陸君夜，沈郁的胃病由來已久是個老毛病，并且還伴隨著嚴重的貧血和低血糖。

    追根溯源，禍因在高三那段時間的節食，他當初只顧著他的“報復折磨”，沒有注意到沈聽雨的任何異樣。而就在這不經意間，沈聽雨的身體逐漸被壓垮。

    “對不起…”陸君夜握著沈郁的手，腦袋低垂著喃喃。

    沈郁回握住了他的手。

    陸君夜抬起了頭，兩人的視線相接，愧疚的那個人千言萬語哽咽不出來…

    “對不起，我不應該讓你吃那么多的，醫生說了，暴食加劇了你的胃病。”

    聽著聽著，沈郁“噗嗤”一下笑了，“就這事啊，這是我自己沒注意吃太多了，不關你事的。”

    “不過我真的吃了很多嗎？”沈郁有點不好意思，他昨天太餓了，再加上陸君夜的廚藝是真的不錯，于是就多吃了些。

    回想了一下，飯其實就吃了一碗，但是他把菜幾乎都席卷了一空。

    似乎是比平時吃得多了些。

    沈郁朝他微微一笑，他知道昨晚是他抱了自己一路，很結實可靠的懷抱，很熟悉的味道。他聽到了陸君夜驚慌失措的喚他，卻沒法回應。

    “謝謝。”

    “謝謝你帶我來醫院，你是個好人。”沈郁道。

    陸君夜的眸中升起了光，但沒一會又暗淡下去，他慌忙地起身，“我去給你買早飯。”

    沈郁拉住了他，搖搖頭，“胃還是有點不舒服，不想吃。”

    他發現陸君夜的神色有些低落，“別瞎想了。”沈郁嘗試安慰他，“這事不是你的錯，我本來就有胃病，是我貪吃了…不過也怪你廚藝太好了。”

    這種怪倒像是變相捧夸。

    “那我給你做一輩子的飯，好不好。”陸君夜突然道。

    沈郁有些呆住了，陸君夜捧起他的臉，一臉希冀地湊近問他，“可以嗎，沈郁小先生，我可以追你嗎？我想為你做一輩子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