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風信子
沈聽雨鐵了心要和陸正則走,但沒走一兩步就被陸君夜拉住了。 “你想走,除非我死!”陸君夜的表情帶著魚死網破的猙獰。 陸正則想不通這一對親兄弟怎么會發展出這種畸形的關系,這傳出去讓他的臉往哪放。 “你想死是吧!”陸正則怒不可遏的瞪著他,“我成全你!” 話音落地,陸正則去到外面撿了個東西進來。 沈聽雨臉色突變,他看著陸正則手握著一個小臂粗的木棍朝他們走來,那棍子的棍身還分布著不均勻的小突刺。 “我最后再問你一遍,你放不放手!”陸正則舉棍。 “不放!” 陸正則血壓升高,他咬牙切齒地一棍子揮到了陸君夜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力道之大,直接令陸君夜直不起腰。 沈聽雨別過了頭,耳邊是木棍打在rou體上的悶響聲,光是聽著就渾身發軟。 陸正則邊打邊罵,“我怎么養出你這種兒子!!祖宗八代的臉都被你丟干凈了!你喜歡誰不好,你要喜歡你的哥哥!!” 沈聽雨在一旁自顧自的喃喃,“不…他其實恨死我了。” 這話被陸正則聽見了,他停手咆哮道“不喜歡他在這發什么瘋!這狗崽子還要為你去死!” 沈聽雨緘默了片刻,看向陸君夜平靜的說,“我知道你討厭沈婷連帶著討厭我,但你報復也報復夠了吧…我們已經兩不相欠了…” 這是沈聽雨最后的溫柔。 陸君夜半跪在地,他垂著腦袋喘著粗氣,看不清表情。 “父親,我們走吧。” 陸正則一臉怒意的扔掉棍子,拽著沈聽雨朝外走。 “我說了,你想走,除非我死。”陸君夜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他歪著頭,伸手拉著沈聽雨仿佛從地獄而來的索命使者,不死不休。 他的聲音變得暗啞,說出來的話好像極盡氣力。 陸正則見他執拗到底死不悔改,狂怒著一腳踹向了陸君夜,抄起被扔掉的棍子又開始打他。 那一腳下去,陸君夜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幾聲,嘴角也滲出了血。 “爸!!別打了!”沈聽雨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陸君夜咳的越來越厲害,似乎是喉嚨里有什么堵著,從嘴里漏出的血滴在地上聚集成了一灘水洼。 陸正則看了,心里其實也難受得很,但是如果不一次性打消他的念頭,不將他們兩個分開… 沈聽雨拉住陸正則的衣袖,痛苦道,“爸,別打了,給我一點時間…我來處理,我會處理好的…爸…” ??陸君夜的目的達到了,沈聽雨被他留了下來。 他的背后火辣辣的疼,剛剛那一腳老頭子直接踹到了他胸腔,是下了死手的。 不過好在,陸正則還是輸了,還是離開了。 他看著沈聽雨彎腰來扶他,安心的閉上了眼。 沈聽雨就這樣被困住了,盡管陸君夜躺在床上養傷,但他只要一有動作,就會被陸君夜盯上。 他哪也去不了,后面的課也停了。 . 除了到來的高考。 消停了幾天,沈聽雨和陸君夜也如大部分高考學生一樣,正常備考。 ???下了許久的暴雨后,高考那天雨過初霽。 ???晴朗的天氣總是能讓人心情變好,沈聽雨準備出門時,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樣,折返了回來。 他們不在一個考場,陸君夜也準備出門,然后他卻看到本該走了的沈聽雨又回來了。 “怎么了?”陸君夜問他。 沈聽雨微笑著搖了搖頭,好像透過他看到了別的值得高興的事。 陸君夜想到什么不好的東西,立馬惡狠狠的道,“你別想著跑了!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會把你逮出來的!” 沈聽雨依舊是搖搖頭。 然后。 一枚蜻蜓點水的吻落在了陸君夜的嘴唇上。 一吻罷,沈聽雨拿著考試袋出門,留下心跳漏了一拍的陸君夜,他像是石化了一樣久久沒有反應。 . 上午的第一科考完后,陸君夜飛快的離開了考場,他找去了沈聽雨所在的考場。 考試快結束的時候,他心里一直想著早上沈聽雨的那一吻,非常空落落的。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感觸,那個人便像易逝的泡沫,轉瞬消失在眼前。 等會找到他,一定要把他嘴都給親腫了才行!陸君夜如是想著。 快了,沈聽雨所在的考場就在前面。 ??算了,還是輕輕的吧,免得他又要死要活的。陸君夜改變了主意。 他看了一眼周圍,沒有發現沈聽雨的身影。陸君夜一打鈴就跑了過來,按理說人不應該走得這么快。他拉住一個在走廊清東西的同學問,“沈聽雨人呢?” 對方說,“不知道啊!今天壓根沒看見他人影!他的座位一直空著,我還奇怪呢!誒?” 陸君夜的怒火立馬被點燃,他逆著人群到處找人,發誓一定要把沈聽雨找出來。 他找了一處又一處,正當他以為沈聽雨跑到學校外面去了的時候。學校大門突然大開,涌入許多警車,它們往一個方向駛去—教學一棟樓。 鳴笛聲呼嘯而過。 陸君夜在人群中看見了徐霞,她焦急的跟在警車后面跑,陸君夜也跟了上去。 一教下面拉起了警戒線,圍觀的人很多,堪稱水泄不通。 警察疏通開一條路,往樓上趕去。 “你說他何必呢?” “我覺得倒像是裝樣子,平時看著老老實實一個人,還不是干出了那種出格事。” 聊天吃瓜的幾人瞬間迸出大笑。 “我看不像裝的。我聽別人說,他剛剛還去了靜心湖的,據說都不帶猶豫的跳了下去…” “嘖嘖嘖…” “這幾天不是下了大雨的嗎,靜心湖現在可是深得很,要不是有人去撈他,早死了!” “啊?還有人敢去撈呢?誰啊?” “白恕!要我說,當初白恕和陸君夜打架的事可不簡單…” “別說了…”同伴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咋了,本來就是,指不定白恕也和他也有一腿…” 侃侃而談的人突然噤聲了,因為他正被陸君夜死死的盯著。 . 一教樓頂天臺上依稀可見一個人影,在邊沿處徘徊。 沈聽雨渾身濕漉漉的,樓頂的風一吹,涼意就沁入骨中。他看著樓下的人,渺小得像螞蟻一樣。 有警察上到了天臺這里,還有老師、和他一樣濕著衣服的白恕。沈聽雨看著他們小心翼翼的哄著自己,安慰自己,心中不自覺生出柔軟。 其實他并沒有他們想的那么脆弱,他也不需要被哄著。道理他都懂,但是擺在他面前的路就兩條,很現實。 被陸正則帶走,陸君夜死。 或者他去死。 沈聽雨忽然看見陸君夜也上來了,不由自主的又往后退了幾步,已經是要踏空的狀態了。 “陸君夜!你來干什么!你別刺激他了!!”白恕看見陸君夜,憤怒的揪起他的衣領。 陸君夜一動不動的任他揪著,視線一直在沈聽雨的身上,那雙漂亮的灰色瞳仁里,倒映著那么近又那么遠的沈聽雨。 白恕在他耳邊吼,“你非要他死了你才罷休嗎!” 陸君夜說不出話來,他眼角發紅的看著沈聽雨,無聲。 “你們不要說了。”沈聽雨忽然說話了,他的臉上帶著笑意,這抹笑容和陸君夜今早見到的一模一樣。 他說,“今天的天氣很好,我要走了。”說完,他閉著眼向后倒去,身下是高空萬丈。 毫無防備的他就墜了下去。 陸君夜掙開白恕,追了過去,他聲嘶力竭地喊著,“沈聽雨!!!!!” “別過去,危險!”警察過去拉住陸君夜,但很快他們手中一空,無力的看著陸君夜一同跳了下去。 ???. 陸君夜在醫院病房里醒來,睜眼是潔白的天花板,他的手還扎著點滴。 “沈聽雨…沈聽雨呢…”陸君夜拔掉了針,他的沈聽雨呢。 翻下床的陸君夜還不待走幾步,就有人從外打開了病房門。 “你又想干什么!”是陸正則來了。 “我要找沈聽雨,沈聽雨呢。”陸君夜急躁的地問他。 “死了。”陸正則說。 陸君夜兇狠地道“他沒死!他沒死!我都沒死!他怎么可能會死!” “信不信由你。”陸正則遞給陸君夜一個死亡通知單,“你沒死是因為你摔在氣墊上了,而聽雨…” “不!!他沒死!”陸君夜不管不顧的大吼。 他沒死… 陸君夜拿著那張紙,凝這上面的沈聽雨三字,眼眶紅了。 一滴一滴晶瑩的淚掉落,逐漸打濕了那個通知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