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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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了知抬頭打量天色,輕輕捏了捏阮雪棠右手:“阮公子,今日太晚了,咱們先去鎮上找間客棧投宿,明日再往夷郡出發吧?” 宋了知先前借下山路滑為由,非說兩個人牽著手走穩妥一些。他膚色深,兩只手交握在一處,對比格外明顯,但想到能用自己的體溫捂熱阮公子冰涼的掌心,他就感覺無比的滿足。 阮雪棠正想著別的事,點了點頭充作回答,由著宋了知領他下山。其實宋了知經歷那些事后,早已可以獨當一面,但對上阮雪棠,總要尋問著對方意見,一切以心上人為準。 下山路上,宋了知忽然想起去年他與阮雪棠上山時的情景,不由露出些笑意,他還記得那次阮公子捕了只兔子回去呢! “宋了知,我有件事同你說。”阮雪棠突然出聲,語氣聽起來冷清又嚴肅,宋了知那點笑意頃刻消散了。 “阮公子,怎么了?”他止了腳步,懷著忐忑的心,回過頭看向對方,目光灼灼。 阮雪棠卻在此時移開了視線,似是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開口。 他有些急了,以為阮雪棠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哪里痛嗎,告訴我,你別怕,我現在就帶你去看大夫。” 宋了知上前,想要將阮雪棠抱起,哪知阮雪棠躲開宋了知的懷抱,皺眉解釋道:“別胡思亂想,我是要和你說重語冰的事。” 聽到這個名字,一只大竹節蟲在宋了知腦海中油然而生,他還以為重語冰早被秘密處死了,沒想到還有后續,也跟著皺起眉:“重語冰他逃出來了?難道還賊心不死想要報復你?” 他一臉緊張,渾身肌rou都繃著,仿佛預備著背起阮雪棠逃進山中,又仿佛準備一拳再將重語冰鼻梁打歪。 阮雪棠看宋了知一副時時刻刻要為他拼命的模樣,無端松了口氣,被人呵護偏愛的感覺原是這般熨帖,繼而輕聲道:“我打算讓他帶著羌翎軍隊加入戰局。” “當然,他不過是個幌子。”見到宋了知不解的神情,阮雪棠繼續說道,“之后的戰事會由我暗中主持。羌翎大軍之前雖然潰散,但這兩個月兇石已經......” “阮公子,你是想要羌翎復國么?”宋了知第一次打斷阮雪棠說話,其實阮雪棠本就是羌翎王族的后代,有這個想法倒也不奇怪。只是阮公子若是讓羌翎復了國,那豈不是要回羌翎當皇帝? 阮雪棠看穿宋了知心中所想,冷然道:“我對羌翎的王位沒有興趣。” “那為什么還要這樣?好不容易生活可以歸于寧靜,何必再去趟這場渾水?” 阮雪棠揚起唇角,眸中閃過幾分邪氣:“因為我既不想讓皇帝死得那么干脆,也不想讓薛令修勝得那么痛快。” 宋了知略一思索,總算明白過來,阮雪棠這是還記著仇,想讓羌翎軍隊攪亂戰局,既拖延了南軍,又讓皇帝腹背受敵。他對阮雪棠這脾氣很是了解,倘若不讓他復仇,說不定會把阮雪棠憋死,此時倒沒多驚訝,真要說起來,他反而對已經對此習以為常的自己比較驚訝。 不過他仍有些遲疑:“雖然薛令修不是什么好人,可南軍的陸公子還有林姑娘、仇姑娘都曾幫過我們......” “那個姓陸的無非是差人幫他做事罷了,就算你不去找他,等他打聽到鈺京的縫頭匠有哪些,恐怕還要主動來找你談條件。”阮雪棠沒好氣地應道,“至于那兩個女人,一個利用過你,另一個欠你人情,你本就不虧欠她們,她們幫你也是應該。” 阮雪棠一口氣說完這么長一段話,這才意識到自己疏忽了什么,疑惑地打量著性子老實善良的宋了知:“你不反對我這樣做?” 宋了知本能地搖了搖頭:“我只是擔心你會受到牽連,以后南軍終究要執掌皇權,我怕到那時候他們來找阮公子麻煩。不過若真那樣了也無事,反正我力氣大,還可以背著你跑很遠呢。” 他語氣溫柔,阮雪棠冷硬的心像被棉花裹住,本來準備一肚子要反駁宋了知的話,卻因對方的支持統統沒了言語。 宋了知反問道:“阮公子為什么突然想起將這件事告訴我?是需要我做什么嗎?” 過去像這種事,阮雪棠從不會與宋了知提起,更遑論問這種他會不會反對的話。 阮雪棠移開臉,低聲說了句話。宋了知隔得遠,連忙湊過去細聽,雖然聲音極小,卻也全落進宋了知耳里——免得你又被嚇著。 聞言,宋了知癡了一會兒,才明白阮雪棠是記著自己當初因無法接受對方的所作所為而鬧矛盾一事,此次特意提前告訴他,來詢問他的意見。 他始終跟隨著阮雪棠的腳步,一心追尋著屬于他的月光,沒想到月光回照,阮雪棠亦有望向自己的那一天,心情難免雀躍,感覺自己與阮雪棠又親密許多,更為阮公子會考慮他的情緒而高興。 他們在鎮上住了一夜,翌日,宋了知帶著阮雪棠前往夷郡。 天空久違的沒了陰霾,萬里無云,陽光溫和地灑在大地上,隱隱有了早春的暖意。聽說南軍途徑此處時當地郡守主動投誠,夷郡免于戰火,街上仍是一片祥和,在這亂世中乃是桃花源般的存在。 他下馬叩門,沒想到出來應門的竟是葉靈犀本人。 宋了知原以為葉靈犀被軟禁之后會憔悴許多,特意在路上為她買了些補品,結果見到葉小姐單手抱起快有百來斤重的大犬之后,發現完全是自己多慮了。 到底是要在別人家借宿,宋了知搶在阮雪棠開口嘲諷前向葉靈犀說明來意,請她允他們借住幾日。 因家里本就多住了一個人,葉靈犀破罐破摔,索性答應了,一如既往的話趕著話,先是遺憾阮雪棠為什么還沒死去,再對自己前些天的苦日子一通抱怨:“我連rou都沒得吃!你敢想象嗎?一個和尚居然能搶別人rou吃!” 宋了知朝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這才發現那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青衫少年,宋了知越看越眼熟,認了半天才認出這竟然是恒辨。 他頭發應當沒蓄多久,比寸頭長不了許多,堪堪遮住額頭,越發顯得五官清秀。注意到宋了知的視線,恒辨微微頷首,倒是多看了阮雪棠幾眼,應當是在看那雙同屬于羌翎的藍眼睛。 恒辨聽了葉靈犀的指控,漲紅著臉為自己辯駁:“胡說,分明是你吃了一大半!” 他似乎到了變聲期,聲音粗粗的,說話又急,好似一聲綿長的驢叫。 葉靈犀毀容的那半張臉幾乎扭曲,另外一邊倒是連嗔怒都美得賞心悅目,吼道:“吃別人家rou就算了,還老賴我家不走,阮謹你快來看看,我的臉都給他氣脫皮了!” 宋了知原想上前勸幾句,聽了這話也有些困惑,按理說朝廷并不知道恒辨的身份,原先也不過有阮云昇想取他性命,既然阮云昇已經去世,何必仍留在此處。 阮雪棠也懶得搭理葉靈犀,他路上一口氣連嚼三串糖葫蘆,現在腮幫子還沒緩過來。 恒辨哼了一聲,仿佛很不服氣的模樣,卻不知從哪里變出一盒脂膏,可惜人斯文慣了,做不到那樣的信口胡說,驢叫似得頂了回去:“你那是因為天氣干燥!不是給你買了這個嗎?誰讓你不用的?” 宋了知似懂非懂地看著他們二人,徹底收了勸架的心思。 他倆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頂嘴,阮雪棠嫌他倆聒噪,直接讓宋了知搬著行李回了廂房,甚至晚飯都是讓丫鬟送到房中,仿佛多看葉靈犀一眼都是吃了大虧。 夜里吹了燭火,他二人窩在被中,宋了知把阮雪棠摟在懷中,用手掌梳著對方順滑如瀑的發絲,阮雪棠的手亦搭在宋了知腰上,膩膩歪歪擠在一處。 宋了知不由感慨,他還記得以前阮公子鮮少允許他共睡一榻,而且動不動就要把他踹下床,如今兩人這樣親密,當真是苦盡甘來,再沒有被踹的風險了。 他輕聲問道:“阮公子,恒辨既蓄了發,是不是代表他已經還俗了啊?” 阮雪棠如往常一樣舒舒服服地睡在宋了知身上,倒沒什么困意:“他出家本是為了避禍,阮云昇既然已經死了,還俗也很正常。” 宋了知應了一聲,忽然想起恒辨的身世,提起了精神:“那么說起來,恒辨既然是簡凝之同母異父的弟弟,那他豈不是阮公子你的叔叔或是舅舅?” “你想說什么?”阮雪棠對親情素來淡薄,更不希望一個十七八歲的和尚比自己大上一輩,毫無親人相認的想法。 “我今日看他似乎對葉小姐似有好感,若他們以后真的在一塊兒,那葉小姐不就成了你舅媽——” 他話未說完,不會再被踹下床的美夢已然破碎,這次依舊是屁股著地。 宋了知對于挨踹一事十分熟練,苦笑著揉了揉屁股,將恒辨的事拋在腦后,毫不氣餒地爬上床哄媳婦去了。 阮雪棠不想要這個舅舅,恒辨更不想要這個外甥,沒過幾日便邀阮雪棠去寒隱寺取畫,巴不得過去的那些事盡早完結。 葉靈犀早沒了放生的興趣,本不想與他們同去寒隱寺,哪知恒辨故意激她,說莫不是知道自己不好看,不敢出門了。 葉靈犀臉上凹凸不平的傷疤緊緊擠在一處,盡管覺得自己挺好看的,但仍要故意嚇唬恒辨:“你有病吧,知道我丑還讓我跟你們一塊出去,不嫌丟人?” “你丑歸丑,我又沒說嫌你!”恒辨同樣沒好氣地答道,與當初那個冷靜自持的僧人相去甚遠,顯露出屬于這個年紀特有的少年氣。 夷郡今日似是有什么節日,街上十分擁擠,不少夫妻挽手同游,宋了知抱著一袋橘子,讓阮雪棠走在里側,擔心他被撞到。葉靈犀解釋道:“這是夷郡這兒特有的風俗,每到今天,這些成親了的男男女女在家黏黏糊糊還不算,還要特意上街繼續黏糊,以保佑來年夫妻恩愛,白首同心。” 阮雪棠對這種風俗是一概的不感興趣,但宋了知聽了這話之后卻在人群中偷偷拉住阮雪棠的手,不時看向那些夫妻,目光中流露出羨慕和祝福。 宋了知分明只是牽著他的手,阮雪棠卻感覺宋了知牽住了自己的心,一時竟有些無措,沒有抽出手來。葉靈犀和恒辨仍在“對罵”般的交流,周圍人聲鼎沸,他卻感覺世間寂靜,只聽見自己如雷的心跳聲,腦袋放空,呆愣愣地如許多對愛侶那樣與宋了知手牽手并肩走到路上。 到了寒隱寺,葉靈犀要去放生池看她放生的大王八,阮雪棠隨恒辨去拿簡凝之的畫像,而宋了知則想去向菩薩還愿,當初他求佛祖保佑阮公子一世平安,雖然這中途波折不斷,但如今也都過去了,自然應該去叩謝菩薩保佑。 分開前,宋了知同阮雪棠約好,待他忙完就來尋他。 拿畫費不了多少工夫,今日廟中人多,阮雪棠手握畫卷,冷眼看著人來人往。天空又飄起小雪,他等了一會兒,瞧宋了知久不出現,一度懷疑宋了知有可能是放生池的大王八給吃了,一臉別扭地要去尋人,結果剛走出去沒幾步就越過許多人潮,一眼看見宋了知。 很顯然,宋了知也是第一眼就看見阮雪棠,身上明明還積著白雪,卻笑著同他揮了揮手,快步朝他走來。 他走到阮雪棠面前,微笑道:“阮公子,我們真的很容易在這棵樹下遇見,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樹? 阮雪棠聞言,仰起頭,果然又看見郁郁蒼蒼的枝葉,在冬日依舊翠綠如新。今日樹下那么多人,可他們卻都同時第一眼看見了對方,竟又是在寒枝樹下遇見了彼此。 宋了知未察覺阮雪棠神情變化,更不知曉寒枝樹的傳說,繼續說道:“抱歉,我方才在寺廟外看到有人賣糖蓮子,所以去買了一些,叫你等急了。阮公子,外面熱鬧得緊,你還想要些什么嗎?” 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這幾句話每日都出現在宋了知與阮雪棠的對話中,只要是阮雪棠的心愿,宋了知都會竭盡所能替他做到。他說要去鈺京,宋了知便拋家舍業的隨他進京;他說要查明身世,宋了知就冒著風雪叩響一座座山莊大門;他要逃生,宋了知便舍棄自己的性命想讓他先走...... 直到棺材內那一番剖白,阮雪棠才知道原來宋了知也會怕,可就連那些畏懼也都是因他而起。 宋了知想要什么呢? 若是這樣問他,這蠢狗估計也只會說些希望自己開心健康的廢話。阮雪棠頭一回認真思索這個問題,不由想起宋了知在他爹娘墓前的輕聲自語。雖然當時站得遠,但阮雪棠耳力極好,早將宋了知與他爹娘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看著宋了知無知無覺的笑臉,阮雪棠忽然認命似得嘆了口氣,主動牽起宋了知的手:“回去了。” 宋了知將阮雪棠的手握得更緊,重重點了點頭。 光陰匆匆而過,阮雪棠的復仇計劃還未開展,但這幾日總有南軍在夷郡街頭晃蕩,令宋了知很是緊張,葉靈犀在家閑著也是和恒辨吵架,特意幫宋了知上街打聽一番,卻帶回這樣的消息:“別擔心了,我去問過,南軍說如今人口流動大,特意將夷郡人口重新登記一次,既方便管理,又好對準備定居的流民進行幫扶。” 宋了知這才安下心來,只見葉靈犀突然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道:“對了!反正阮謹這個身份基本上離人人喊打差不了多少了,你不如去南軍那兒重新登記個名字,換個身份活下去,豈不美哉?” 阮雪棠垂著眼,細細品茶,似乎也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 難得葉小姐腦袋靈光一次,根本停不住話:“我看過他們的告示,上面說新登記的人士只要找一個戶籍在這附近的親人作擔保就行,宋了知祖籍不就在夷郡附近,到時候讓他去做你的擔保就是了。不如這樣吧,你索性直接嫁給他,做宋了知的娘子,以夫妻身份去登記......” 葉靈犀前面那段話是真心在想辦法,后面便屬于她拿阮雪棠調侃了,知道阮雪棠最要面子,定然不會答應,偏偏就是故意要惹他氣惱。宋了知聽得津津有味,他自然也清楚這些話當不得真,但光是聽葉小姐這話過過干癮也是好的。 哪知阮雪棠將茶杯放下,突然冷冷說道:“就這么辦吧。” 說完,還不等愣住的那兩人做出反應,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椅子發出巨大的聲響,把葉靈犀嚇了一大跳。他仿佛有什么急事似的匆匆往外走,不讓他們發現自己紅透的臉頰。 他一走,只留下桌邊兩人面面相覷。葉靈犀眨了眨眼,又挖了挖耳朵,還是不太敢確定自己方才聽到的那句話。她剛想問宋了知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哪知道又是一聲巨響,嚇得她打了個激靈,只見宋了知也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比阮雪棠走得還快,幾乎是往外狂奔。 “喂!”葉靈犀在后面喊道,“宋了知!你怎么也跑了!” 宋了知邊跑邊答,聲音從遠方遙遙傳來:“買婚房、準備聘禮......對了,還得去定花轎和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