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那節(jié)課上，盡管陳墨想扶何老師去辦公室休息，可他還是硬撐著講完了。

    “昨天的試卷，我，咳咳，我已經(jīng)改出來了，有一部分同學(xué)成績不理想啊。再過不久要高考了，同學(xué)們要，要加把勁！”

    他歪在椅子里，用手扶著側(cè)腰，時不時托托高懸在身前的肚腹。剛剛那過電般的疼痛是過去了，可他腰兩側(cè)正鈍鈍地痛著，后腰也酸困乏力。人兒的細(xì)腰支撐不住肚子的重量，身子不斷向下出溜著，不得不過幾分鐘就用手撐著凳子，咬著牙調(diào)整一下姿勢。

    這疼痛雖不至于完全無法承受，可卻讓他的心砰砰亂跳著，只得時不時撫撫心口，試圖壓抑住紊亂的喘息。

    看著人兒那苦苦支撐的樣子，陳墨哪里還有心思聽課！他注視著那單薄的身影，感到自己的心被揪住似痛著。

    他半長的黑發(fā)凌亂地散落在瘦削的臉頰上，眼眶微紅，似乎還有些腫腫的。

    這是為什么？難道何老師剛剛哭過？

    陳墨盯著他蒼白的臉?biāo)妓髦Ｍ蝗唬拿直唤械搅恕?/br>
    “陳墨同學(xué)，呃……作文第一段要總結(jié)材料，怎么又忘了呀？放學(xué)之前再，再寫一篇，送到我辦公室。”

    陳墨被嚇得一激靈，猛然撞上何老師的眼神，疲憊中帶著責(zé)怪。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移開了目光。

    等他走進(jìn)辦公室，何老師正用手撐著頭，怔怔地望著桌上的什么東西。他背對著陳墨，看不見他的表情。

    “何老師……”陳墨清了清嗓子，想引起他的注意。

    “嗯……”何老師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一跳，喑啞著嗓子應(yīng)了一聲，快速地用手擦了一下眼睛。

    陳墨走到他的身邊坐下，發(fā)現(xiàn)他的眼角還帶著淚痕。

    桌上，是一本相冊，翻開的那一頁是何老師和一個男人的合照。他靠在那男人的懷里，笑容是陳墨從未見過的明媚。

    陳墨感到自己的心一下抽緊了，默默攥緊了拳頭，“老師，這……是您丈夫么？”

    “嗯……”何老師迅速把相冊合起來收到抽屜里，抓過紙擦去了殘留的淚痕，又奪過陳墨手里的作文，掩飾般讀了起來。

    他先是把那頁紙放在桌上，撐著腰讀著；可剛讀了一半就蹙起了眉頭，用手扶著肚子，向后倒在了椅子上。

    “陳墨，你先，先回去吧。我明天再……再告訴你修改意見。老師，老師身子實(shí)在不舒服……”

    他癱在椅背上，極力安撫著肚子里躁動不安的調(diào)皮鬼，他們正踹著他的肚子。

    他每說一個字，就引起胎兒新一輪折騰，只得說兩個字就撫著肚子緩上一會。

    隔著那件薄薄的亞麻襯衫，陳墨都能看到他的肚皮在微微動著。孩子們的小腿一下一下踢著他，痛得他不住倒吸冷氣。

    “何老師，您這樣還怎么開車！”陳墨抬起頭，堅定地望著人兒因不堪痛楚而瞇著的眼睛，“我送您回家吧！我有駕照。”

    “不用，”何老師緊咬著牙，撐著桌面，顫巍巍地想起身。可他的雙手都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抖了，卻仍然無法從椅子上站起來。

    “何老師！您別逞強(qiáng)了！”陳墨看著他那虛弱不堪的樣子，心疼地叫出了聲。

    他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又用手環(huán)住人兒酸痛不堪的腰肢，“我扶您起來。小心點(diǎn)。”

    他懷中的人兒身子軟軟的，沒有一點(diǎn)力氣，整個癱在陳墨懷里，兩只手捧著搖搖欲墜的肚腹。

    陳墨一使勁，把他從椅子上架了起來。

    “哎喲……”體位的猛然改變，刺激得腹中的孩子用力踹了一下他的肚子。他低哼了一聲，頭頹然靠在陳墨的胸口，雙腿一軟，幾乎要摔倒。

    幸好陳墨緊緊地?fù)ё×怂?/br>
    人兒就這么靠在自己懷里，喘著粗氣緩了好幾分鐘，才將身子微微直起了些。

    陳墨扶著他下了樓梯，走到車邊。這短短的幾步路，他們走了將近二十分鐘。

    倒在副駕上，人兒的臉上已經(jīng)滿是汗珠，黑發(fā)濕濕的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陳墨用紙巾為他擦去汗水，又小心翼翼地給他系上安全帶，努力避開他高高隆起的肚子。

    “老師，您住哪呀？”

    他抬起頭問道，發(fā)現(xiàn)人兒的臉微微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