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拾剛準備就寢，聽到沈瑞在外面小聲通報趙斂來了。

    他之前下了命令，只要趙斂干出了什么不尋常的事情，無論他在做什么都第一時間通報。

    沈瑞不確定這個隔三差五就要來這兒的十七皇子丑時悄無聲息蹲到了宅外墻角，沒有像往常一樣千方百計要爬進來，就蹲著在畫圈圈算不算不尋常，他本不想打擾終于歇息了的大人，但想到大人把自己最信任的幾人都派去了趙斂身邊，每日連這個整日瘋瘋癲癲的小皇子又說了什么胡話都要人復述一遍，還是不情不愿地來通報了。

    沈千拾把脫了的外衣又套了回去，揉了揉疼得要炸的頭，讓沈瑞把趙斂叫了進來，這個小雜種這個時候還跑來了，看樣子是忍到極限了，怕是再不讓他進來，明日這小雜種就要在朝廷上說出什么讓他當場拍死這小雜種的話了。

    趙斂被沈瑞叫進去的時候都有些沒反應過來，這是他拿了秋射頭魁后第一次來沈千拾的宅子，而且還是大半夜，他沒認為能見到沈千拾，這個時候沈千拾若回來了肯定睡了，若是沒睡那就是又在皇城司徹夜辦公，他只是太久沒見到沈千拾有點忍不住，所以才大半夜溜出來了，費了很大一番功夫，還好沈千拾的人幫了他不少。他現在身邊里里外外全是別人的眼線，怕是他每天撒了幾泡尿都被整個朝堂的人知道的清清楚楚，雖然他們不會說他們知道。

    但他沒來過主要是沈千拾派給他的人也告訴他沈千拾根本沒回過宅子，天天在皇城司。趙斂怎么也不敢去皇城司找沈千拾，只能天天抓心撓肺地逮著機會就問問沈千拾在干什么，恨不得連沈千拾喝了幾口水都要打探出來，雖然沈千拾的人嘴嚴得跟只會說“大人事務繁忙”這一句話一樣。

    他知道這些人倒不是誆他，每年秋射后沈千拾都忙得回不了宅子，他蹲了兩三年了怎么會不知道。

    其實要說他現在每天都能見到沈千拾，從秋射之后趙晟開始有事沒事找他說些有的沒的，還給他安排了一個什么職位，要不是當了這個職，他就能上朝每天看見沈千拾，就是趙晟砍了他，他都不會去當。

    不過本來趙晟是想他直接去軍中的，魏泓和蘇譽玦回去前也是天天對著他旁敲側擊、威逼利誘，魏泓那家伙還想綁也要把他綁過去。

    他才不會答應，就算軍中再好玩，在沈千拾面前也什么都不是。

    哼，就算沈千拾要他去，他也……

    好吧，他不敢不答應。

    還好沈千拾沒有說要他去。

    趙斂進門的時候看見沈千拾又是坐在榻上喝著茶，嬉皮笑臉地說“沈大人，你這大晚上還喝茶，不怕晚上睡不著嗎？”

    沈千拾頭疼得恨不得把自己腦子里那根幾根筋給抽了，聽到這不識好歹的小雜種的話，生生被氣笑了，淡聲說“十七殿下這么晚來找我有何貴干？”

    那日秋射趙斂最后論量論質均是完勝了其他人得了魁首，結果被魏泓蘇譽玦幾人拉著去喝得醉過去了兩日，醒來已經回了宮。

    回宮之后沈千拾忙得不可開交，趙斂也被趙晟安排到了御林軍，兩人每日就真的只在朝堂上見了，下了朝沈千拾趕去皇城司處理政務，趙斂在御林軍里再囂張也不敢明目張膽去皇城司找沈千拾。

    趙晟好不容易得了個跟沈千拾無關甚至還結了怨又對他皇位不可能有威脅的皇子，自然要把人安排到沈千拾插手不到的地方，闌國大半軍權都在沈千拾手里，御林軍是少有的可以由趙晟全權把控的，也是唯一適合這個武藝高強但瘋瘋癲癲的小雜種的地方了。

    沈千拾當然知道趙晟其實更想把趙斂放到軍中去，趙斂槍法如神，騎射本領極高，還有皇子的身份，到了軍中定能極快地掌握實權。

    這點其實沈千拾跟趙晟想一塊去了，但沈千拾更清楚這個小雜種不可能肯去，就算硬逼著去了，怕是也要裝瘋賣傻干些蠢事把自己給弄回來，干脆也由著趙晟把人安排進了御林軍，以趙斂現在的樣子，要成為一個好的將軍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特別是不要整日惦記著跟個太監做那檔子事！

    沈千拾想到他派到這小雜種身邊的人一臉瑟瑟地看著他，說這個所向披靡的十七皇子問他們閹人要如何行房事然后還要他們去弄那些器具給他，就想剖開這小雜種的腦子里看看里面除了色和yin兩個字還有什么。

    現在看著這個從進門開始就眼冒綠光恨不得用眼睛把他衣服扒了的小雜種，沈千拾覺得自己頭更痛了。

    趙斂當然不會說他本來只是想在離沈千拾近點的地方蹲會兒的，這送上來了大魚大rou難道還有人說自己是想吃饅頭的嗎？他又不是個和尚！

    趙斂蹲在沈千拾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說“大人，你又頭痛了嗎？”

    沈千拾許是已經睡了又爬起來的，現在頭發顯然是隨意挽了兩下，披在肩上，臉上卻白得毫無血色，就這么坐在趙斂面前，顯出來一種與平時不同的病美，勾得趙斂又心痛又心動。

    沈千拾這身份，讓人抓住了軟肋那就是送命的事情，所以平日里就算虛汗都要滲到外袍，他面上也要端得若無其事，除了他最信任的幾個內侍，沒人知道他頭疾的毛病。但許是這幾日cao勞過了，他著實撐不太住，又是在自己房里，居然當真“嗯”了一聲。

    趙斂感受得到沈千拾現在難受得緊，也不像平時一樣吵鬧，爬上了軟榻輕聲說“那我給你按按吧？

    沈千拾沒有應他卻也沒有拒絕，趙斂覺得這就是默許，膽大包天地直接就上了手，沈千拾身體緊繃了一瞬，似是防備，但仍然由著趙斂動作。

    趙斂手法確實不錯，也可能這小雜種對他的癡迷過于明顯，以及頭疼得警惕性也不足了，居然真的慢慢放松下來。

    趙斂在沈千拾面前哪能憋的住當個啞巴，邊按就邊叨叨“天天想著想那，干那么多事，管那么多人，還不睡覺，菩薩去普度眾生都沒你這么累的，你就不能把活分給……”

    沈千拾被這小雜種的嘀嘀咕咕吵得心煩意亂，隨意找了個話頭打斷了　“你那日為何會救趙鄞？”

    蘇譽玦是擊敗番赤的頭號功臣，趙鄞那腌臜東西自然也知道人的厲害，猜到了蘇譽玦那第二日肯定不是單單運氣好才獵到了奇珍猛獸，第三日偷偷跟著蘇譽玦想去搶他的獵物，結果被蘇譽玦引到了狼窩里，差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但剛巧被趙斂碰到了，趙斂本是在伏擊一頭黑豹，見狀放棄了自己的獵物去救了趙鄞。

    沈千拾派去跟著趙鄞和趙斂的人匯報這事的時候他倒有點意外，這小雜種對自己的獵物極為看重，第二日他為了追一只射偏了的花鹿，生生追了一個時辰也要到手。為了獵到那頭豹子，他在樹上蹲了半個時辰一動不動，居然肯為了趙鄞放棄自己獵物，畢竟這小雜種對趙鄞的敵意毫無掩飾，更別談什么兄弟情份。

    趙鄞亦然，自從趙斂在擂臺上大出風頭后，趙鄞對這小雜種暗中下過不少次手，這感覺敏銳的小雜種不可能沒發覺。

    趙斂輕輕按壓著沈千拾頭發的xue位，沈千拾的發絲在他指尖絲絲柔柔，纏纏綿綿，讓他忍不住趁著沈千拾不注意靠近吸了一口，腦子被沈千拾迷得成了漿糊，聽到沈千拾的話時極為自然地說，“你不是要他有用嗎？”

    雖然他很看不慣沈千拾搭理趙鄞，但是沈千拾明明不喜歡趙鄞還要裝作喜歡他的樣子肯定是留著趙鄞有用了。

    沈千拾要留著趙鄞牽制趙晟，他讓人跟著趙鄞本就是為了不讓趙鄞這蠢貨哪天就送了命，而且，他料想就算沒人去救趙鄞，蘇譽玦也不至于真袖手旁觀了，否則也不會因為這小雜種救了趙鄞就大有好感。

    沈千拾對蘇譽玦重情重義的性子摸得很清楚，就算不來這遭他也有法子讓蘇譽玦對趙斂敬服，無論是利用趙鄞或是自己。

    但趙斂的話卻讓他怔了一下，一時竟說不出話。

    趙斂撇了下嘴，頗有些煩躁地說“而且就算我討厭他，他還每天想著搶這個搶那個的，但反正他也沒那本事，我現在也不能看著他死吧”。

    趙斂看著沈千拾不說話了，又忙說“而且我那天知道我就是不要那只豹子也一定會贏的！我沒覺得他是我皇兄啊，他還想害你呢！他要敢真對你不利我肯定會……”

    “十七殿下，慎言”，沈千拾打斷了趙斂，雖然這是他的宅子他的房間，他敢讓趙斂來，自然可保證不會讓外人知道，但趙斂這口無遮攔的毛病真該改改了。

    趙斂撇嘴，小聲嘟囔“慎什么慎嘛，你叫我小雜種的時候可沒見你慎言……”

    沈千拾冷笑一聲，還沒說話，趙斂就開始認錯，“我錯了我錯了，你想叫什么叫什么，叫什么我都應，別生氣，你這還頭疼呢，生氣就更疼了”。

    沈千拾現在哪有什么力氣生氣，不過做做樣子嚇嚇趙斂，淡聲說“你當不當他是你兄長都無礙，但這種事，即便真做了也決不能說出口，這點你還不如趙鄞”。

    “我知道了”，趙斂誠誠懇懇地說，不管是不是這么想，但是只要不惹沈千拾生氣，他都一定照做，反正沈千拾肯定不會害他。

    沈千拾難得見這個小雜種這么乖，被他說不如趙鄞都沒炸，平常肯定要嘟噥幾句被他嚇幾下才不情不愿地應了，一時簡直覺得頭都沒那么疼了。

    結果，趙斂應完又小聲埋怨道“我才沒有不如他，他天天想殺了我，我都看出來了，要不是看在你要他有用的份上，我肯定要好好教訓他！”

    沈千拾淡淡地說“你可以殺了他，可以殺任何人，只要你有本事不讓人別人說你弒父殺兄，不孝不悌，你就可以做”。

    趙斂聽著沈千拾說話都沒有平常的神氣了，恨不得頭疼的是他，哪里還敢頂嘴，趕忙認錯“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亂說話了，你別生氣別生氣”。

    沈千拾覺得自己已經好多了，抓了一下趙斂的手示意他停手，趙斂戀戀不舍地放開手了，坐回了對面，沈千拾睜開眼看著趙斂，輕聲說“不是在教訓你”。

    趙斂心蕩神怡地摸著自己被沈千拾抓過的手，聽到沈千拾的話忙點頭說“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在教我，我會聽的”，說著又看了眼沈千拾，說“你教訓我也沒關系，我還巴不得你教訓我呢，只要你別生氣，用什么教訓我都沒關系”。

    從沈千拾自愿入宮當了沈賢的干兒子起，就認了斷子絕孫、斷情絕愛的命，無論是嬪妃宮女獻媚取寵還是朝臣之女暗送秋波，對他而言都同當面說他是個不能人道的閹人無異，更別談對他起了色心的王公貴胄，前朝荒yin無度的五皇子就因此被他弄死的。

    但是趙斂……

    沈千拾對情愛再一無所知也看得出這個色迷心竅的小雜種對他有多深的執念，一時心情有點復雜，轉移了話頭說“十七殿下今天來有什么事嗎”？

    趙斂手放在了自己膝上，坐直身體說“我來告訴你我的請求的”。

    沈千拾看著這滿腦子yin蟲的小雜種眼珠子開始亂飄就知道他說不出什么好話，果不其然……

    “你給我一次”，趙斂說。

    沈千拾對這個色膽包天的小雜種說出這種話沒覺得有什么意外，只覺得荒唐又有點好笑，不咸不淡地說“你是真不知閹人是什么嗎？”

    “什么都行，手指，玉勢，什么都行，只要是你給的”，趙斂神情堅定，又微不可查地瞥了眼沈千拾的胯下，不知道想了什么，低聲嘀咕了一句“反正現在要你給我你也不會肯……”

    沈千拾看著這小雜種極為罕見地表情嚴肅，語氣認真，可能是因為頭疼，可能是因為太累了，他說出了讓他自己都難以置信的話。

    “趙斂，我不知你到底有什么怪癖”，沈千拾輕嘆了口氣，閉了閉眼，“但就算我想給你，我……也沒那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