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重來一世,也還是無法擺脫命運嗎
許曄低垂著眉眼跪在承家刑房的大理石地磚上。 他疲憊地偷偷闔上雙眼,強忍著高燒帶給他的眩暈感。盡管他努力地維持著標準的奴隸跪姿,身子卻還是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早知道這件事早晚會被主家的人知曉;受到承家最寶貝的小少爺的寵愛,早不知多少人嫉妒得紅了眼,每天絞盡腦汁地想把他從這個位置踢下來好取而代之。 勾引主人,傷害主人,單論起來哪個都是可以廢了他的罪名,更何況他兩條罪名都坐的實實的。 才重生過來就又要死了嗎?許曄燒的都有些精神恍惚了; 若是真的難逃一死,他只奢求家主仁慈,給他個痛快便感激不盡了。 承奕走到門口卻沒有立刻進去,只是默默注視著屋里那抹瘦削的身影,眼神中一閃而過幾分心疼和痛惜。他咬咬牙,冷漠地推門而入。 他走到放著刑具的架子邊隨手拈一根鞭子,然后慢慢踱至許曄身邊,毫不留情地就是一鞭。 “啊......唔。”已經燒到有些迷糊的許曄毫無防備地痛呼出聲,卻又趕緊咬住嘴唇。 “看來還是記得規矩的,”承奕冷著臉又甩了一鞭,諷刺地嗤笑。 “我還以為改了姓氏,就忘了自己是承家的狗了呢。” “奴......沒有......奴不敢忘。”疼痛讓許曄又恢復了些神智,強打著精神回話。 “奴永遠是承家的奴,永遠都是主人的狗,奴絕不敢忘。” “沒忘?”承奕呵呵一笑,手上卻毫不留情地甩了幾鞭子。進刑房之前許曄就按照規矩脫了上衣;鞭子每吻上許曄的精瘦而白皙的后背一次,一道長長的紅印便腫了起來,隱隱地還帶了些血絲。 承奕突然停了手。他將手伸進西服內側的口袋取出一些照片,然后狠狠甩在許曄臉上。 許曄低頭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照片;果不其然,都是當日畢業聚會上承暄惟向他表白而被他狠狠推開的場景。 “這些照片你怎么解釋?”承奕厲聲大喝,冷酷聲音讓人不寒而栗。 許曄眨眨眼,身子抖了一下,不敢有絲毫隱瞞。 “奴該死,奴當時被鬼迷了心竅才動手傷了主人,奴真的不是故意的.....”許曄的話音未落,毫無防備地一個耳光抽過來,打得他摔倒在地。 “混賬!”承奕被許曄氣的渾身發抖, “我看你真的是在外面幾年性子野了,連對主人都敢下手,還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教出你這樣的家奴,是我愧對家主愧對小少爺!” 天旋地轉,隨之而來的是火辣辣的疼痛。許曄終于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卻覺得血腥味充斥著整個口腔。他不敢耽擱,趕緊手腳并用地爬起來,重新狼狽地跪在承奕面前,雙手背后握肘,腰背挺直,微微抬起頭將臉頰暴露出來。 “奴......知錯,再也不敢了......”左半邊面頰已經紅腫一片,許曄還是努力抬頭,嘴里含糊不清地求饒。 “奴自知罪該萬死,不敢逃刑,求大人狠狠責罰!”看到承奕沒有動作,許曄膝行兩步,頭一下又一下地磕在鵝卵石上;血順著許曄的額頭流下,在地磚的縫隙處匯集成了一條小溪。 承奕只是看著他,心里酸酸澀澀地好不難受。良久,他開口道。 “我早就告訴你,既然已經被賣進來就要認命,不要再記著以前的身份。” “奴隸不需要尊嚴,只需要聽話;敢忤逆主子的奴隸,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沒有教好你,是我愧對你。” 看來終究是難逃一死了。許曄輕輕笑了一下,卻比哭的還難看。 “不是老師的錯......是奴連累老師了。”他低聲呢喃著道歉,心中早已給自己定了罪,認了命,只是還有些割舍不下罷了。 “但是求老師能替奴向家主和主人求個情,小堯和小桐.......他們還小;奴不想.....”不想讓連累他們。活了兩世,他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弟弟meimei能平平安安,幸福快樂地活下去......而他自己已經千瘡百孔,早就不執著于生死了。 “承家一向幾率嚴明,奴隸犯錯絕不牽連家人,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欠老師的,奴來生報答。”許曄抬頭,沖著承奕笑了笑,卻讓承奕瞬間涌上些酸澀和不舍。 畢竟是自己帶大的孩子啊。 但就算如此,他也永遠忠于承家,觸犯家規必然要罰,這是無可反駁的。 “把這個罪奴綁起來,”承奕狠了狠心,沖著門外吩咐。 “二百鞭。若是還剩一口氣就送去棄奴營;若是死了,” “就直接拖去火葬場燒了。” ----------------------------------- 難得全家人都在主宅,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了一頓,也算是慶祝承暄惟這個承家最小,最不讓人省心的小祖宗大學完美畢業了。 總歸承暄惟是要在主家住上幾天的,并且他離正式任職還有大半個月,就算有什么工作上要交代的也不急在這幾天;午飯后,承暄惟被自己的大侄子承若珩生拉硬拽地去后花園玩無人機,承家主畢竟年歲大了必須午休,而剩下四人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閑聊。 “回去我可得說說珩珩,小叔叔一回家就凈粘著他,也不讓人家好好休息一下了。”承皓惟的妻子寧玥向著后花園的方向看看,然后笑著搖搖頭。 “別管。暄暄自己也就是個小孩子,可別當他大學畢業就長大了,我看他心理年齡也就比珩珩大不了幾歲。”承暄惟的jiejie承靈韞抿了口茶,談到自家弟弟的時候神色也有幾分無奈。 她和承皓惟都比承暄惟年長十幾歲,又心疼從小就因為難產去世缺少母愛的幼弟,對承暄惟從來都是百依百順,也讓他養成了現在單純而小孩子氣的個性,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她伸了個懶腰,看向坐在沙發上發郵件的承皓惟。 “不過哥,你跟爸還真的準備讓他去管濱溪的分公司啊?暄暄不是學這個專業的,自己又是個小孩脾氣,你們兩個就沒點擔心?” “他早晚要學,還不如趁著他有這個興致早點上手,光靠著我們兩個可是忙不過來的,”承皓惟將手機扣在茶幾上,身子向后靠在柔軟的沙發上。 “從主家派幾個學商的奴隸去伺候,在工作上多幫幫他,就我們承家遺傳的基因,我還真就不信他學不會了。” “皓惟,暄暄那個小奴隸不是讀的商科嗎,聽說還挺優秀的,”坐在一旁的承皓惟的妻子寧玥突然反應過來。 “承曄嗎?那孩子倒是挺優秀的,當年我親自帶回來,也伺候暄暄這么多年了,這次就讓暄暄給他收了當私奴,讓他也跟過去。”承靈韞附和,滿意地點點頭。 提到許曄,承皓惟眉頭皺了幾分。他端起茶幾上的茶一飲而盡。 “那個罪奴已經被我下令處死了。” “畢竟不是家生的,養不熟,能力再強也用不得。” “處死?為什么?”承靈韞驚呼。不得不說,她對許曄這孩子的身世也有幾分同情。 十一年前許曄和弟弟meimei被仇家賣給人販子,人販子又將當時只有十二歲的許曄賣給了好色的承家外家人做個發泄情欲的孌童,恰巧被正在整頓外家的她逮了個正著。 承家家規嚴格,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她本想將許曄放走,卻不料許曄跪下來,懇求她從人販子手中救回當時還是嬰孩的弟弟meimei。 “我是為了抓住他的把柄,只不過順手救了你而已,你不僅不知足,還要求我救你弟弟meimei?這是什么道理?”她記得當時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倔強跪在地上的少年,冷冷地吐出絕情的話語。 “我不敢要求您......只求您再發發善心救救他們。”尚且年幼的許曄衣衫凌亂地跪在地上,卑微地懇求她; “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你的一切?你有什么?”她失笑。其實她并非無情,早已經派人去協助警察將所有孩子都解救出來安置妥當。只不過她十分好奇,這個半大的孩子都愿意付出什么。 她已經拿到了他的全部資料:沒落的許家的大少爺,聰明有才華,全家都在這次劫難中身亡,只剩下了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妹。 生在大家族,她從小已經看慣了親兄弟姐妹之間明爭暗斗;她是真的好奇,這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嫡出大少爺能為異母的幼弟幼妹做到哪一步。 “來我們承家做最低賤的奴隸。一輩子伺候承家的主子們,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