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既生氣又心疼
承暄惟失眠了。 從許曄身上,他第一次體會到了挫敗和無力;對許曄,他也是又生氣又心疼。 想想這世界上能被他堂堂承家的小少爺這樣表白的人也就唯他許曄莫屬;可是他呢,將自己的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也就算了,竟然拿康忱那個混蛋出來說事...... 便是活了兩世心性變了許多,承暄惟也依舊是那個全家人寵愛的小少爺,脾氣秉性哪是說改就改得了的;于是當下他便火冒三丈,憤怒地踢翻了自己親手送給許曄的表白巧克力,憤怒地摔門進屋,全然是將自己發誓對許曄好的豪言壯語拋之腦后了。 “做奴隸做的那么開心,那你就繼續跪在老子腳下做一條狗算了,可別說老子沒對你好。”承暄惟嘟囔著,飛快地沖了個涼躺在床上,反手就把燈關了。 可是他卻睡不著了。 屋外一點動靜都沒有。 想到那個人會不會害怕自己生氣而不敢回屋睡覺,承暄惟突然后悔了。 他終歸還是心疼許曄的。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想偷偷開門瞧幾眼,卻突然聽見屋外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好像嘩嘩的水聲,又好像衣服布料的摩擦聲。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 過了幾分鐘,客廳的燈熄滅了。 好家伙,他還在這瞎擔心什么呢?承暄惟覺得自己愚蠢極了。 原來如此。 看來裝出那副害怕惶恐的樣子只不過是為了拒絕自己還不忍心罰他而已吧;自己呢,還在這傻乎乎地為他擔心。 不過這的確是他認識的許曄;上一世,他也是這樣不聲不響地離間他和康忱的;雖然目的是好的,但手段不可渭不高明。 許曄是極聰明極有能力的;若非許家被報復的時候他年齡還小,他也絕對落不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給他這個什么都不會,脾氣還不是一般地大的小少爺為奴,真的是委屈他了。 嘆了口氣,承暄惟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卻總覺得心里堵得慌;他輾轉難眠,最終直至凌晨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許曄同樣徹夜未眠;只是與承暄惟大不同,他是不敢睡。 重生回來,他倒是第一次看主人發這么大的火,心里不知道有多惶恐。他維持著跪拜的姿勢卑微地等著主人的發落,卻只聽見房間內傳來一陣水聲;再之后,房間的燈已經滅了。 只留他一個人跪在客廳門口一臉茫然。 考慮了半晌,他微微挪動了身子,悄悄地跪行去廚房將明早準備榨豆漿的黃豆洗干凈泡好,將茶幾上散亂的零食和游戲手柄收拾干凈,最后又將門口脫的亂七八糟的鞋子擺好。 最后的最后,他重新回到客廳中間,呆呆地望著被打翻在地的巧克力出了神。 他悄悄膝行到跟前,將盒子翻過來,里面的巧克力已經幾乎看不出它們本來的樣子。 禮盒是被打翻在地的,寫著他名字的粉色巧克力醬盡數都黏在了地板上,字跡都已經模糊不清了;許曄小心地將他們一塊塊撿起來放回禮盒,連碎成小塊的都被他重新拼回了原來的形狀。 手指輕輕沾了地上些許粉紅色的,曾經以他名字形式存在的巧克力醬,許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甜絲絲的,卻有種苦澀從中蔓延。 曾經他有多期待這份愛,現在他就有多害怕;承暄惟也許一時興起,而所有的后果和代價最終都要他來承擔。 他擔不起,更沒有資格接受承暄惟真假難辨的表白。 他最終還是去找了一塊抹布將地上的糖漬擦掉了。他回到房間將巧克力禮盒放在桌子上,又換了一身衣服,關了客廳的燈,在漆黑一片中跪在承暄惟的臥室門口,蜷縮著身體等待天明。 早上五點半,許曄準時被兜里的手機震動聲音吵醒。他微微挪動了一下,渾身的劇痛讓他差點呻吟出聲,趕緊咬了嘴唇,只怕影響到主人休息。 雖然是六月,早晨的涼爽還是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渾身發冷,喉嚨疼,頭暈乎乎的;許曄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發燒了。他勉強抬起幾根手指摸摸額頭,觸及之處微微發燙。 重生后各方面都沒什么長進,身體反倒是被嬌慣得越發嬌氣了。許曄苦笑著咧咧嘴,突然壓抑不住地咳了兩聲,看著房間沒有任何動靜才放心地又咳嗽了兩下。 就算是發燒了,該他做的事情一樣也不敢耽擱。許曄忍著膝蓋處劇痛顫顫巍巍地爬到廚房,開始忙活起承暄惟的早飯起來。 承暄惟是被一陣機器的轟鳴聲吵醒的。 因為和許曄賭氣,他愣是失眠了一整夜,直到天微微亮才睡去;剛睡著就被吵醒,他心情自然好不了,迷迷糊糊地穿上拖鞋朝著聲源處走去。 “吵死了,讓不讓人睡覺了!”他猛敲廚房門,嚇得正在給承暄惟切水果做沙拉的許曄手一抖,菜刀在手指上劃出了一道血口子。 來不及清理手上的血跡,許曄撲通跪下,膝蓋的劇痛讓他瑟縮了一下。 “主人恕罪,奴不是故意吵醒您的......求您責罰!”許曄低頭,惶恐地向承暄惟請罪,聲音因為疼痛有些顫抖。 許曄的求罰聲像一盆涼水扣在他頭上,嚇得承暄惟一個激靈徹底醒了過來。他揉揉惺忪的睡眼,沉默地看了看還在勤勞工作發出巨響的豆漿機,又掃過案板上還沒切完的水果,然后注視著在他腳下瑟瑟發抖的許曄。 是了;自己上一世特別事媽,早餐要中式西式各來一份,午飯也從來不吃食堂一定要家里帶,逼得許曄不得不每天天還不亮就要起床給他準備一天的飯菜,天天頂著一對熊貓眼處理雙倍的公司文件,還要忍受著他的欺辱。 雖然心疼......可是他承小少爺不要面的嗎!昨天賭氣摔門而去,今天怎么也要找機會給自己個臺階下吧。 “現在幾點了?”承暄惟發問。 “回主人,已經七點半了。”許曄低頭看看表,恭敬地回話。 是他判斷失誤了......往常主人是需要趕早課才會七點十五分起床,而昨日主人醉了酒理所當然會晚起,他卻按平常時間準備早飯,自然會打擾到主人。 “你起來吧。”承暄惟裝作冷漠的點點頭。許曄謝恩,繼續起來做飯。突然臥室鈴聲大作,顧不得許曄,承暄惟趕緊回到房間拿起手機。 “哥?你不是跟爸在瑞士嗎?”承暄惟打了個哈欠, “有什么事找我啊,一大早就打電話。” “小祖宗,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啊?這都幾點了還不起床?”作為承家的接班人,承皓惟自然不能像自家寶貝弟弟一樣隨性妄為;對于日常作息,他一向都是嚴于律己的。 “昨天的畢業典禮怎么樣?”承皓惟坐在沙發上一邊翻看報紙一邊隨口問道。 “那必須好啊!你弟弟可是作為榮譽學生校長親自給頒發的榮譽證書,厲害吧!”承暄惟跨坐在餐桌椅上,回頭正看見許曄將早餐放在自己面前。 “行行行,承家小少爺最優秀,我和你jiejie都不如你。”承皓惟爽朗地哈哈大笑,卻仿佛隨口一般提起許曄: “你那個奴隸,用著還順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