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叫顧珩川。”

    顧昭低著腦袋，旁邊的曹熠戟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只知道對方此時周身的氣場帶著股冷意。醫院里特有的消毒水氣味，冰冷刺鼻地繞著兩人徘徊。電梯逐漸攀升，直到停在了數字四上，門被逐漸打開。一條長長的走廊直通到底，大大的ICU標志懸在頭頂。

    一眼能望到頭的走道上，一個約莫十歲的孩子，正低著腦袋坐在走廊右邊的長椅上，因為腿不夠長，只得懸在半空，偶爾動一動還會晃悠兩下。孩子手里捏著手機，間歇性地抬頭看看對面，那是一片巨大的玻璃窗戶，可以看到里面躺著的人影。孩子的臉色有些蒼白，隔著有些遠，顧昭沒辦法看清孩子的長相，只是那頭黑發帶著些微卷曲，讓人禁不住想伸手觸碰。

    “父親！”

    顧昭的臉色，隨著孩子把臉轉過來看向他們的那一瞬間，變得僵硬。那雙熟悉的湖藍色眼珠……還有笑起來時那半個淺淺的酒窩……

    “小珩，你過來。”曹熠戟沒有忽略顧昭臉色的變化，只是事到如今，小珩的存在不可被否認，而且他相信顧昭不是那般無情冷漠的人，怎么會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去相認。于是抬手招了招，讓小珩過來，沒成想孩子只是跑到了一半，顧昭卻捂住了嘴，一副欲嘔的模樣往后退了半步。

    小珩已然來到了兩個大人的跟前，孩子對曹熠戟的依賴一目了然，小手一拽住曹熠戟的衣角，眼神中帶著好奇，不住地打量著一旁的顧昭。

    “父親，他是…………”

    “他叫……”

    “顧少！”另一邊，一個身材精瘦的男人從另一條走廊走了出來，似乎已經上了年紀的臉，可是眼神間卻帶著內斂謹慎，顧昭認出了這個男人，十年間，物是人非，沒想到唯一不變的倒是這位曹家的大管事的模樣。還有那雙眼睛里，帶著些防備地看向自己，里面好像還藏了些什么。

    “大管事爺爺，父親來了。父親，昨天爺爺也來了，看了爸爸之后沒說什么，但是他說之后父親你會來，父親你今天晚上陪著爸爸嗎？”孩子的眼里是帶著央求的，好像有些不滿父親昨天晚上并沒有陪夜。“父親，這個人也是來看爸爸的嗎？他是爸爸的朋友嗎？你說會把小珩真正的爸爸帶來，難道……是他？”說完，孩子臉上帶上了一絲欣喜，想要伸手去拽顧昭垂落在一邊的另一只手。

    啪！

    顧珩川的手，被顧昭打開了。一旁的曹熠戟皺起眉頭，拽住了顧昭的胳膊，而另一邊的曹家大管事急忙上前，將被甩開手還踉踉蹌蹌站不穩的顧珩川，抱了起來。

    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大管事有些憤怒地把孩子欲哭的臉按在懷里，對著倆人欠了欠身，轉身便進了電梯，沒再回頭。只是懷里的顧珩川悄悄抬起了臉，一雙湖藍色的漂亮眼珠子，帶著委屈和難過直勾勾地看著那個甩開自己手的男人。

    直到電梯關上門，顧昭咬牙掙脫開拽著自己胳膊的手，胸口那股子慌亂和恐懼慢慢得到緩解。曹熠戟捏了捏被甩開的手，張口道。

    “顧昭！他是你的孩子。”

    “他是茹靈涵的種，只不過借了我的肚子爬出來而已。”

    “你！”曹熠戟臉色一白，怒氣蹭蹭就上來，伸手將顧昭推到了墻上。顧昭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更遑論被健壯的曹熠戟這么一推，還沒等他緩過來，眼前便是曹熠戟憤怒的臉壓了過來。

    “我帶你回來，是希望你能夠聽一聽靈涵的話，當初你走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錯了。十年里他吊著一口氣，就是為了見你一面！”

    “你不是帶我回來，你是綁我回來。我當初說過要走，那就是不可能再回來，這里的所有人所有事都和我無關！”

    “那這個孩子呢！小珩！你當初生下他……”

    “我當初生下他的時候，那是個死胎！曹熠戟！”顧昭咬牙切齒，滿臉的怨憤，“你明明知道，那個東西是怎么進了我的肚子里！哈？你現在和我說這些，是要怎樣？茹靈涵說要見我，你就綁我回來？還有這個孩子的存在！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唔！”

    沒說出口的話，被曹熠戟的吻全部堵回到了顧昭的嘴里，隨著舌頭伸進來的那股蠻橫霸道，就像曹熠戟身上絕對A級的alpha信息素一般，席卷走了顧昭一半的理智。只是這一次沒了發情期，顧昭只是一開始呆愣，隨后使勁全身的氣力反抗了起來。沒奈何自己一雙纖細的手腕被人一掌固定在了墻上，曹熠戟另一只手捏起他的雙頰，強迫他打開下顎，兩具身體緊緊貼合在一起，曹熠戟那蓬勃的欲望也懟在了顧昭的小腹上，讓他無法忽視。

    “晃……開…………唔………………”無法合攏的下顎，讓唾液分泌地更加旺盛，而曹熠戟的嘴唇柔軟得一塌糊涂，黏在顧昭的雙唇上，來回碾壓中，銀絲被拉扯著帶出了yin糜的氣息。曹熠戟的手放開了顧昭的臉頰，滑到了他的喉嚨，那是他朝思暮想的地方。他還牢牢記得，顧昭生殖腔的生澀，也就是說在機艙里的那場情事之前，顧昭的那處在生下孩子后，從未有人進去過。只要他咬下顧昭的喉嚨，迫使他的信息獸出現，那顧昭就是……就是…………他的。

    只是旖旎的氛圍并沒有持續太久，掛在頭頂的ICU突然從綠光變成了紅光，隨即發出嗶嗶的響聲。二人皆是一愣，曹熠戟本想放開顧昭，沒成想對方還沒恢復過來，似乎有些站不住。長臂隨即一伸，將雙腿綿軟的顧昭打橫抱了起來，放到了之前顧珩川那孩子坐過的長椅上。

    顧昭雙手交叉，抱著雙臂讓戰栗的身體冷靜下來，慢慢抬頭看向背對著自己，站在那片玻璃窗前的曹熠戟，只見對方正看著玻璃窗里面的情況，而走廊那一頭的電梯門再次打開，穿著白大褂的人行色匆匆地趕來。

    “麻煩讓一下，曹上校，我們要進去看一下您的omega的情況。”

    您的omega……顧昭的腦袋在接受到這一信息的時候，突然一疼，恍恍惚惚間，某些沉眠許久的回憶飄飄繞繞地爬了回來，死灰復燃一般地開始放映了起來。他的膝蓋不自覺地繃直，將他的身體從椅子上抬了起來，一旁在和主治醫師還有護士說話的曹熠戟并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而顧昭如同影子一般沉默著來到了那片巨大的玻璃窗戶前。

    窗戶里面躺著一個人，銀色的，暗淡的卷發，枯槁的雙頰，下限的眼窩，帶著呼吸機困難茍活的模樣，讓顧昭死活都沒辦法將對方現在的形象，和自己印象中的那個人對應起來。

    對了，自己印象中的那個人，茹靈涵。好像一開始……也并不是像自己最后見他那一面時那樣，血腥的，殘忍的，喜怒無常的，暴虐成性的，癲狂無比的……所以，茹靈涵一開始是什么樣子的呢……

    “先，先生！你的手！”

    護士長的尖叫聲，讓曹熠戟猛地回過頭，顧昭的十指緊緊地貼在玻璃窗上，只是不斷地在摳抓著，而那摳抓的力度，竟然讓他食指的指甲崩裂了開來，鮮血隨著他的動作被碾壓在玻璃上，一道長長的血痕劃在了上面，帶出一抹戾氣。

    曹熠戟嚇得急忙伸手，攬過了顧昭的腰，將他抱在懷里，卻聽到顧昭的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傾耳細聽后，曹熠戟臉上血色少了大半。

    “茹…………靈涵……好疼……求求你……疼……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