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這是你最喜歡吃的鄰齋甜粽。”

    看到那再熟悉不過的包裝盒，蘇晨唇角揚了揚，前年的端午節，蘇燁還特地讓明叔給他送了一盒過去。

    盡管明叔說是自己買的，可他怎么會不知曉，這個世界上，知道他素日嗜甜，又敢送上帝天堂的，除了蘇燁，沒人能做到。

    “不吃你的甜粽，看我做什么？”

    蘇燁看他不住地往自己這邊看，拿了他面前的一個甜粽，隨口問了句。

    卻不曾想，蘇晨竟看向他，露出極為少見的暖煦一笑，“我想起兩年前端午節那會兒，您讓明叔給我送甜粽的事兒來了。”

    面前的人怎么會知道，那份甜粽，于他來講，是蘇燁還在意他的證據，足以支撐他在帝天堂，一日一日的苦熬。

    蘇燁愣了愣，隨即瞪了眼守在餐廳口的南明，卻有了幾分欲蓋彌彰的意思，“誰說是我讓他送的！”

    他明明交待過別告訴蘇晨的。

    這個阿明，越來越不成事兒了，他是不是該考慮考慮把他哥放出來，換他去看刑堂？

    蘇晨：“……”

    他忍不住彎了彎眉眼，卻也不再多說。

    向煊托著下巴看著那倆人互動，心里納罕不已。

    奇了怪了……

    不是說他們這兩年關系很不好么，怎么感覺……與小時候，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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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晨，你收拾收拾，今天晚上我跟爹地就帶你離開。”

    吃過早飯，向煊趁著向寧跟蘇燁說話的空當兒，悄聲對蘇晨說。

    “小煊，謝謝你的好意了，我不能走。”

    蘇晨苦笑，“向伯伯會答應你帶我離開，卻未必能答應救我爹地媽咪，算我離開了蘇燁，也終究會因為他們再回來。”

    向煊嘆了口氣，“我爹地說，不能救你父母，尤其是你爹地。”

    畢竟蘇燁才是她爹地的親表弟，蘇烙害得蘇燁那么慘，她爹地若是還要出手救蘇烙，那可就真的斷了這一份血親了。

    “我明白。”

    蘇晨也不知是松了口氣，還是更加失落，雙眼無神的盯著甜粽包裝盒上面的字看，幽幽道，“蘇燁……他待我終究不是無情，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他會因為我，釋懷這一切。”

    望著一臉堅持的執拗人兒，向煊抿了抿唇，沒有再多說什么。

    能隨隨便便釋懷傷害的那種人叫圣人，蘇燁不過是一個有仇必報的普通人，又怎么可能輕易釋懷傷害？

    可...話又說回來了，兒時蘇燁待蘇晨那樣好，為了他什么都能做，沒準兒，現在還真的樂意為他當一回圣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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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晚間十點多，蘇晨坐在床邊看書，臥房門卻被人大力推開，抬頭一看，卻是蘇燁。

    “……這么晚了，您來有什么事兒嗎？”

    他忙把書擱在一邊，下床迎了過去。

    蘇燁跌跌撞撞的任由他拉到床上坐下，打了個酒嗝，卻在蘇晨去給他倒水的時候，拿了他剛剛放在床上的書來看。

    接了杯溫水回來，蘇晨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蘇燁斜斜倚靠在床頭，翻著他那本兒厚厚的，眸子瞬間黯淡了一下。

    這本書……蘇燁失蹤那五年里，自己在他的書房找到的。

    一直被他留在床頭柜中。

    閑暇時經常拿出來翻看，不為旁的，只為想念這本書的主人。

    后來，書的主人回來了，他卻再無機會讀他了。

    “這書……不是我以前買的么？”

    見他過來，蘇燁指著第二頁上空白處那個“燁”字道，“我說怎么回來以后找不見了……原是、嗝～原是在你這里。”

    稍稍紅了臉，蘇晨說，“您要是不喜歡這書留在我這兒，就都拿回去吧。左右我在這兒待不了多久，早晚都會回帝天堂去……”

    剩下的話被蘇燁一個拉扯的動作打斷，“……水水水！”

    “啪！”

    玻璃杯被蘇燁揮到地上砸得粉碎，他卻再顧不得這些，只因蘇燁那句“你要是不想回帝天堂，以后……就都不用回去了。”

    眼眶酸澀的厲害，蘇晨輕聲道，“我的愿不愿意，現在哪能做得了主。”

    “怎么、怎么就做不了主了？！”

    蘇燁猛的把書丟到一邊，雙手捧著蘇晨的臉，“晨兒，我……我給了你無數次機會，你都只愿意待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受苦受罪，都不愿意跟我回來！”

    是啊！

    蘇燁給自己那么多次機會，可自己……從來都沒有選擇的資格。

    這才一次次的把他的耐性磨掉，可饒是如此，蘇燁卻還是多番維護于他。

    “我本想還你的，卻不曾想，欠你的越來越多。”

    朦朦朧朧間，蘇燁絲毫聽到蘇晨似悲且嘆的聲音，不甚清晰，他擺擺因酒醉而疼痛的腦袋，睜開一雙瀲滟妖嬈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看向蘇晨，口中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其實……如今咱們這關系，倒也是有一個好處的。”

    說著，唇角的笑意漸濃，蘇燁雙手下移，一把扯開了他的衣服。

    ……

    一番云雨暫歇，酒意醒了大半的蘇燁把蘇晨擁入懷里，伸手慢慢撫著他的頭發，目光不經意間瞥向一邊的，又想到了前幾次欲讓蘇晨回校上學的事兒，思及蘇晨還不滿18，哪怕是在尋常人家里，也應該是在校園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的，而懷里的這個孩子，卻硬生生被自己剝奪了這項權利，甚至……過著久居人下受人踐踏的日子。

    心中憐意大增，便又忍不住舊事重提。

    “晨兒，你想不想去上學？”

    蘇晨側枕在蘇燁胸前，帶著情事過后的慵懶倦怠，聞言不覺一愣，道，“以前想過，現在……無所謂了。”

    說著，緊張的死死閉著雙眼，生怕這話又沖撞了蘇燁，再遭一番錘楚。

    “現在都三月份兒了，插班的話，我擔心你跟不上課，等下半年吧。”

    蘇燁心底松了口氣，根據蘇晨的年紀細細斟酌一番，才又問道“你是想在高中繼續上，還是直接去大學？”

    聽到他這話，蘇晨忙不迭抬起頭，滿臉驚訝，“您……真的讓我去上學么？”

    “當然是真的。”

    面前的孩子，眉宇間透著小心翼翼，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內盡是不可置信，蘇燁笑了笑，揉揉他的腦袋，“若你幾個月前沒有離開帝天堂，怕是現在已經在學校了。”

    幾個月前……離開帝天堂？

    “……您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他兩個多月前偷偷逃了，是因為聽到蘇燁與費奇說要帶自己離開帝天堂，莫非……蘇燁是想，讓他回來上學嗎？

    “也沒什么。”

    蘇燁看向蘇晨，一雙桃花眼內漣著水兒，溫柔的讓人覺得好似回到了從前，“前段時間……你經的那些事兒，全是我不好，太沖動了。”

    直到了現在，蘇晨才明白，原來……蘇燁一早就要給他自由了，可偏偏，他竟誤會了他，以為蘇燁帶他離開，不過是又新想了個折磨他的法兒。

    怪不得！

    怪不得蘇燁在找到他后什么都沒說，卻在他又一次逃跑后動了大怒。

    自己在他最心軟的時候逃離，按著他那寧可玉碎不為瓦全的脾氣，氣急下能做出那樣的事兒，再正常不過。

    蘇晨忍不住想，若是……若是自己沒聽到他與費奇的那番話，是不是就可以等著蘇燁來接他離開了？

    也不用……被人強硬的植入追蹤器，再受帝吧那不堪的屈辱。

    見蘇晨眼神呆呆的，空望著某一點，蘇燁心知他想到了這兩年多的痛苦經歷，卻也不好再多說什么，畢竟，蘇晨所受到的，絕大部分都是自己施加到他身上的。

    “晨兒，我們以后……就和平共處吧。”

    許久后，蘇晨聽到蘇燁的聲音，似乎含了一絲苦楚，又帶了幾分釋然，“只是我現在還做不到原諒你父母，再給我些時間吧。”

    “好。”

    眼淚簌的落下，蘇晨聲音一下子就哽咽起來，“就沖您這句話，我受再多的苦，都值得。”

    “傻孩子。”

    大拇指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珠兒，蘇燁長長的嘆口氣，“再狠的心腸，也終究是敵不過你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