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和被打
林袖鹿心臟一緊,甩開老板的手說了句:“抱歉,我不陪客。” 柳柳見狀趕緊走到于老板身邊:“于老板,還是我來陪您。” “呵,這小美人有點脾氣,我還不信了,把你們經理叫來,我今天就要點他。”于老板嚷嚷著,又跟上去在林袖鹿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怒火裹挾著被羞辱的惡心感直竄上來,林袖鹿腦子一熱抄起琵琶,轉身劈頭蓋臉地就往于老板頭上砸去。 于老板“哎喲”一聲,捂著被砸的腦袋愣了幾秒,當下就怒火萬丈,反手就給了林袖鹿一巴掌,一記窩心腳把林袖鹿踹出去摔在舞臺邊,左臉磕在舞臺一角疼得他一時大腦空白。 于老板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地方被打,轉身叫自己的人:“過來給我按住他!”罵罵咧咧地還要過來打他。 柳柳在一旁驚呼:“快來人啊!” 接待經理帶著幾個侍應聞聲趕過來,見到被按在地上的人,心說不好,悄悄對身邊的人說:“快去通知向姐。”然后笑著上去拖住于老板:“于老板您快消消氣,這孩子剛來不懂事,還不能伺候您。” “這事沒完,你們養的什么鴨,還打人?他媽的,放開,老子今天不上去打死他。” 這邊向晚一聽說有人毆打于老板,一拍桌子站起來,踩著高跟往外疾走,一面冷厲地問身邊的人:“是誰吃了豹子膽要打客戶?今天誰在負責大堂,怎么會出現這種情況!” 向晚帶著安保組的人到了大堂,一眼看跪趴在地上喘息嗆咳的人,臉憋得通紅,一道細細的血跡從額角延伸到脖子,心中一驚,憋著的火也散了大半,要換成是別人,她肯定是先上去教訓一頓,但她可不敢責罵眼前的人,她也說不清為什么,一段時間下來,向晚已深知這個少年在萬禮贊心中的分量。 趕緊過去把人扶起來,對身邊的人說:“趕快把他帶回后苑。” 四五月是暮色巖地區的風季。陣風們的先頭部隊已經到達,房間里窗簾在風里肆意招展。 白天,風從A國方向奔襲而來,呼嘯著飛過群星高原、掃蕩亞南灣海口;夜間,風從海洋上升騰而起,刮過暮色巖主島的城市,以及周圍的附屬島嶼:畢宿五、參宿七、心宿二、天津四......以及這個小小的織女島。 林袖鹿蹲在床邊,雙手環膝,臉埋在膝蓋上。毆打客人可是觸犯大忌,可他并沒有覺得害怕,反而有一種發泄的快意。然而,快意之后,是深深的落寞。 他很早就想這么做了。當他走過前廳的人群,那些黏糊惡心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時,他就想這么做。只是今天有于老板,明天又會有張老板、李老板……以后的事他都不敢想,還有那個顧少爺,他看他的眼神沒有那么直白的黏糊,卻是另一種讓他更為厭惡的樣子,顧少爺總是一副裝腔作勢悲憫憐惜的神情。他內心的嗜血因子在叫囂沸騰,他恨不得長出野獸的利爪把這些人一寸一寸撕碎。 林袖鹿把那些不相干的人都恨了一遍,卻發現,對于使他遭受這一切的萬禮贊,他依舊恨不起來。他無力地靠到床邊,房間的窗簾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林袖鹿用有點萎靡的目光去看風里擺動的窗簾。 他強迫自己別的什么也不想,只想著父親,盼著著父親能有出獄的那一天。只要父親能活到和他重聚的那天,又有什么痛苦是不能忍受的呢。這樣一想,他的情緒穩定許多,那些屈辱也算不得什么了,像被風刮走了一般,只剩下額角的傷和胸口越發地疼痛。 —— 萬禮贊接到向晚的電話時,正在畢宿五島的試驗基地內。 之前一直在忙著收拾林信鴻,現在事情告一段落,他終于有時間回畢宿五,將心思放回他最喜歡的事情上。新品正在大風洞內接受氣動試驗,幾名設計師站在他身邊:“這一次我們增大了攻角,相信這一次的試驗數據會比上一次更好。” 這時,趙邑走進來,低聲在萬禮贊身邊說:“萬先生,向晚找您,挺急。” 萬禮贊走出測試大廳,接過趙邑的手機放到耳邊,聽著向晚匯報的事情,消失的陰郁又重新回到他臉上。 “那,萬先生,這樣處理行嗎?” 萬禮贊揉了揉眉心,說:“你跟河殷商量著辦。” “好的,萬先生。”還好他沒有發火,向晚暗暗松口氣,等著萬禮贊掛電話,卻遲遲沒等到電話掛段的嘟嘟聲,他怎么還不掛斷,在向晚將要陷入焦灼的猜測時,萬禮贊終于又說了句——“我今晚會過來。” “好的。” 萬禮贊再次回到測試大廳,目光投向大屏幕,沒看幾秒,忽然覺得那些不斷跳動的試驗數據讓他眼花,他按了按額角,對身邊的設計師說:“溫度分布和熱流分布圖做好后發我看看,我要去處理點其他事情。” “好的萬總,今晚應該能做出來。” 萬禮贊到海市蜃樓的時候,向晚跟河殷他們已經花錢平息了于老板的怒火,這會兒陪著于老板在喝酒。 聽說萬禮贊來了,向晚擺脫一眾男人,出來接待萬禮贊。河殷也從另一個房間里出來,跟向晚站到一塊兒,兩人齊齊叫了句:“萬先生。” 萬禮贊掃了眼河殷,轉而跟向晚說話:“今天來了什么貴客,讓你親自下場陪酒了?” 向晚哈哈笑了兩聲:“您知道的,于老板的事情。” “他還沒走?” “還沒有。” “他最終要了多少?” 向晚報了個數。 萬禮贊擰著眉心,沉默了一會兒,冷哼一說:“要這么多,也不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吃下去。” 河殷附和道:“那可不是嘛,他......”河殷見萬禮贊陰颼颼的目光又掃過來,閉上嘴不說話了,他敏銳地覺察到最近萬禮贊對他意見很大。 向晚見萬禮贊臉色不好,小心翼翼地問:“萬先生今晚留在這里嗎?我把琉璃叫來?” 萬禮贊:“林......子暇呢?” 向晚愣了下:“應該是在他房間里。” “他最近怎么樣?” 向晚說:“他也就今天鬧了點脾氣,平時這孩子非常安靜的。” “于老板怎么會看見他?” 向晚心虛地垂下眼,過了一會兒才把林袖鹿跟外面來的國樂團一起排練的事情告訴萬禮贊,她觀察著萬禮贊的神色,末了,加了點為自己辯解的話:“讓他做點事,其實對他也有好處,他這段時間精神不太好,整宿地失眠睡不著覺,所以我就自作主張答應他了。” 向晚想了想,又加了句:“這段時間他一直說想見您。” 萬禮贊移眼看著向晚。 向晚被這一眼看得低下頭去,好在萬禮贊很快對她說:“你去忙吧。” 林袖鹿聽到開門聲,睜開眼睛,房間的燈被打開,他用手背擋住驟然亮起來的燈光,看清門口的人,立刻坐起來,由于用力過猛,牽動胸前的傷,疼得咧了咧嘴,他顧不得疼痛急著問:“萬先生,我爸爸現在怎么樣了?” 萬禮贊走到床前,打量著眼前的人,好些日子沒見,又瘦了,氣色也不太好,萬禮贊的目光凝滯在他額角的創可貼上:“你下午打人了?” 林袖鹿瑟縮一下,移開目光,不敢與萬禮贊對視。 萬禮贊繼續說:“你知道你打他一下,我賠了多少錢嗎?” 林袖鹿低下頭。 直到房間里又陷入危險的沉寂,他才悶悶地說:“是他先動的手。” 萬禮贊坐到床邊,把人拖近了些問:“那人打你?” 林袖鹿對上萬禮贊的目光,點點頭。 “額頭是他打的?” 林袖鹿點頭:“嗯。” “還有哪里。” 林袖鹿眨眨眼,在萬禮贊的注視下,掀開身上的被子,撩開衣襟。 敞開紅衣里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像是剝了一半的荔枝,遺憾的是靠左的地方有一塊巴掌大的淤青,很煞風景。 “是誰給你穿這樣的衣服。” 林袖鹿望著萬禮贊,眼里氤氳著水汽,不知道萬禮贊為什么突然這樣問,茫然地張了張嘴。 萬禮贊咬了咬牙,低聲罵了句什么,然后把林袖鹿攬到懷里,一手抱著他的頭按到自己頸間,下頜蹭著他的軟軟的發,把他的衣服扯得更開,低頭去看他的胸。 林袖鹿疼得直抽氣:“萬禮贊,痛!” “現在知道痛了?打人的時候怎么沒想過后果?”萬禮贊細看了那塊淤青,沒有破皮,對著門外喊:“趙邑!” 林袖鹿見金剛走進來,想到自己還露著胸,就往萬禮贊身上貼了貼,萬禮贊注意到他的小動作,松開拽在手里的衣服,替他掩上。 趙邑見他老板又抱著那個小美人坐在床上,一手擱在人家胸口,不知道在干嘛。 對于這種場面,趙邑一開始有些驚訝,沒想到自己的老板也好這一口,這人雖好看,但終究是個男的,哪里比得上女人嬌軟趁手,他趙邑是完全領會不到其中的樂趣。現在他已經不驚訝這個,就不明白,老板的種種表現分明是很喜歡這個孩子,喜歡就帶回去好好養起來嘛,放在這個地方是干啥呢,這孩子看上去還三災八難的,一天到晚生病受傷。 唉,有錢人的癖好他永遠不懂。 “找點化瘀的藥水來。” 這種東西海市蜃樓里到處都是,趙邑很快找來送到萬禮贊手上。 “我不要抹這個,沒有必要。”林袖鹿著萬禮贊手中的藥水,心里十分抗拒,這東西又涼又臭。 “用一點,淤青才散得快。” “不要。”趁著萬禮贊拿藥水的功夫,林袖鹿迅速將衣服斂上。 萬禮贊的把藥水倒在掌心,雙手揉搓幾下便停下來靜靜看著林袖鹿:“我的客人馬上要到了,你就用這樣的身體去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