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籠
黑暗中,總能聽到有東西摩擦鐵籠的聲音。黑暗中,一切都是混沌的,包括時間。 也許兩個小時過去了,也許是七個。 “吱呀”——狗籠區(qū)的大門打開了。 那令人牙酸的嚓嚓聲隨之停止。 “子瑕。” 是向姐的聲音,柔婉溫和,蠱惑人心般,能讓人有種奇妙的安心感。 他卻沒有理她。 “你要跟萬先生認個錯嗎?”向晚蹲到籠子旁邊。 他依舊不說話。 “你跟萬先生認個錯,求個饒,也許萬先生立馬就放你出來了。”向晚是真心實意地可憐這些孩子。因為,她曾經(jīng)也在這里待過,有過切身體會,“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先幫你去萬先生那里說說。” “不用。”他回答,沒有絲毫猶豫。 向晚又無言地蹲了會兒,她現(xiàn)在很為難,子瑕已經(jīng)被關(guān)進來一整天,萬先生沒有交代過要不要給他吃的,沒有萬先生的吩咐,她們也不敢隨意行動。以前子瑕被關(guān)進來,萬先生會交代下來讓人給他送食物,畢竟子瑕這張臉是值錢的,想必萬先生也不愿意暴殄天物。但這次,一整天過去了,萬先生那邊沒有任何指示。 要是沒有特意交代,被關(guān)到這里的人,是不能吃東西的,就連水也不允許,直到被放出來。要換成別人,向晚也不會cao心這事,只是,這子瑕有些特殊,他是萬先生親自帶進海市蜃樓的人。而且眼下這子瑕還成了貴賓顧少爺?shù)膶氊悾幸庀蚧ㄖ亟鸢B(yǎng)他。這要是給餓出點毛病,臉色不好看了,惹得顧少爺這位貴客不高興,貴客不高興萬先生知道也會責罵她們。 但若是她們貿(mào)然給了吃食,萬先生也要生氣。 權(quán)衡再三,向姐決定再觀察觀察。 鐵門關(guān)上。 黑暗中細微的“嚓嚓”聲再次響起來。 第三天,他出了狗籠。 不過,他是被抬出地下室的。手臂毫無生氣地下垂著,在半空里晃蕩。蒼白的手腕處血rou模糊。 恰好這一天,顧少爺來了。 向晚正在跟顧少爺周旋,向他推薦別的陪侍。 發(fā)現(xiàn)子瑕暈過去的工作人員趕來跟向晚匯報情況,向晚聽后稍微愣了一下,轉(zhuǎn)頭又對著顧少爺笑成一朵花:“對著座椅上的顧少爺?shù)溃骸邦櫳贍敚瑢嵲趯Σ蛔。覀冏予裉齑_實是病了,真來不了。我把修竹給您叫過來吧,今兒的錢,就不用付了,怎么樣?” 顧少爺有多喜歡子瑕,向晚是知道的。自從見過子瑕以后,顧少爺就沒點過其他人。在遇到子瑕之前,顧少爺挺喜歡修竹的,這修竹的氣度神韻倒是與子瑕有些相似。 顧少爺一聽,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問:“他怎么了,病得很嚴重嗎?他在哪里,我去看看他。” 顧少爺?shù)谝淮我姷阶予Φ臅r候,子瑕正在海樓大廳一角懷抱琵琶演奏,他根本不知道有人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他,一門心思都在他懷里的樂器上,右手的輪指指法讓他的手指像極了蝴蝶扇動的翅膀。顧少爺當即驚為天人,沒想到海市蜃樓里還藏著這樣的絕色。 “誒,顧少爺,子瑕流感,別傳染了您。”向姐忙攔住他。 顧少爺撥開向姐:“我沒那么嬌弱,不怕,告訴我他在哪里,醫(yī)院還是什么地方。” 向姐心說不好,看來這顧少爺?shù)臉幼邮且獊碚娴模蚪忝ο蛞慌缘娜耸沽藗€眼色。 結(jié)果呢,這個顧少爺硬要見到子瑕才能走,向晚怎么勸說都沒有用。這件事最終鬧到了萬先生那里。 向晚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萬先生打電話請示。 萬先生在電話那頭聽完向晚的匯報:“你說什么?他怎么了?” “啊......?”向晚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萬先生說的“他”是誰。 “子瑕,你說他怎么了?”萬先生又重復(fù)了一句。本來沒什么情緒的話語,向晚卻莫名打了個冷戰(zhàn)。 “據(jù)說子瑕他割腕......”向晚話沒說完,萬先生便掐斷了電話。 子瑕正躺在員工區(qū)辦公室的地毯上一動不動,毫無生氣,好像死過去一般。一旁的兩個工作人員已經(jīng)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新來的人不愿意接活兒尋死覓活是常有的事情。兩人把頭湊在一起,低聲談笑著,等著上面交代下一步指示。 忽然,門被重重撞開,兩個工作人員被下了一跳,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男人行步如飛地沖到子瑕身邊半跪下來。 “子瑕,你......你怎么了.....” 男人低頭看著子瑕腕間血糊糊的傷口,傷口明顯已經(jīng)發(fā)炎了,有紅腫潰爛的跡象,男人把手放到子瑕的鼻尖下探了探,隨即他像是被雷劈中一般,不可置信地愣在那里。 旁地工作人員也愣在那里,對視一眼,萬.....萬先生怎么來了。 “你們兩個杵在那里干什么!不知道叫醫(yī)生嗎?!” “子瑕......子瑕......” 有人在他耳邊聒噪,他覺得很煩,那人一遍遍地叫著“子瑕”這個名字,可是子瑕是誰啊?他不想搭理這個聲音,只想沉沉地睡過去。 “鹿鹿......林袖鹿......” “林袖鹿,你給我醒過來!” 對了,我叫林袖鹿才對。他覺得腦袋好重好沉,是誰在叫我呢?很久沒有聽到有人叫他鹿鹿了。他想回應(yīng)一下這個叫他“鹿鹿”的人,可是他做不到。他真的好困呢。 陸上的救護到這里來很不容易。聽到救護人員來的消息,萬先生幾乎是立馬就抱著子瑕往外沖去。 “萬先生好像哭了呢。”工作人員A小聲對工作人員B說。 “怎么可能,你眼花了吧。” “肯定是,我剛剛看得真真的,他的眼睛紅得可嚇人了,跟得了紅眼病似的。” “那估計是給這個子瑕氣急眼了,不就是挨一下罰嘛,就搞自殺,至于嘛。你看這個顧少爺這次來撲了個空,白花花的銀子沒了。” 工作人員A搖搖頭,不太同意這個說法:“萬先生還在乎這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