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眼睛忽然很痛,辛尋怎么努力也睜不開,淚水更是迅速分泌充盈。 沈以彬注意到他的異常,有點著急的問:“怎么了?” 辛尋搖頭,抬手想去揉眼睛,被沈以彬輕輕圈住手腕:“別,我幫你看看。” “好吧。” 沈以彬側身一手按在辛尋肩膀上,手指輕輕撐開辛尋的眼皮。男生靠的太近,辛尋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沒事,是你的睫毛掉進去了。閉上眼睛等一會兒,淚水會把它帶出來的。” 聽了沈以彬的解釋,辛尋點點頭,盡管閉著眼還有點難受,不過隨著眼淚流下來,眼部也恢復了正常。 “篤篤”兩聲傳來,辛尋望向門口,看見父親站在門口,神色如常。聶聞憲剛做了個抬起手腕的動作,就想起手表已經不在了,他順勢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按亮屏幕:“八點多,該吃飯了。” 因為聶聞憲一直在門口站著,幾個小孩子只好不太情愿的放下手里的玩具,離開這里去吃飯。 辛尋等沈以彬站起來出去之后才從沙發上起來,出門時不可避免的經過聶聞憲,辛尋抬頭看他,聶聞憲微微挑眉:“怎么了?”說話間他輕拍了兩下辛尋的肩膀,好像在為他拂去什么灰塵或者整理衣物。做完這些聶聞憲自然的收回胳膊。 想要解釋的話全堵在嘴里,聶聞憲看起來太過正常,不像是剛剛看到他和沈以彬靠的很近的樣子。 他為什么會覺得那一幕會讓聶聞憲生氣呢?辛尋不明白,只是直覺指揮著他的行動。 或者說,他希望聶聞憲會因此有些表現。可是聶聞憲沒有,他也不能怎樣。 聶聞憲頷首,轉身走在前面,辛尋跟著他一路到了飯桌前。 沈家的年夜飯是在負一層吃的,因為巨大的圓形餐桌旁邊旁邊就是一墻的酒,同時,前面還有相當大的電視。 辛尋不知道坐那里好,在管家的示意下坐到小孩子旁邊,他的身旁就是沈以彬。而聶聞憲,卻在距離他有些遠的地方。 餐桌正上方是明亮卻并不刺眼的主燈,菜已經上齊了,只等開動。 陌生的面孔,寬大的房間,豐盛的宴席和過于華麗的裝潢,這些都是辛尋第一次經歷。 他不由想到了不久以前,他和mama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他們過年的地方就是那個小且舊的出租屋。周圍的墻上貼的是辛念冉從超市拿回來的電影海報,用來防止睡覺時蹭一身的灰。 吃飯的時候用的是房東給的一張黑色的木桌,那上面還刻著八仙過海。 出租屋里紅色的電線懸掛著一盞黃色的幾十瓦電燈泡,昏黃的光把辛念冉做的四菜一湯照的也不那么可口,雖然辛尋其實是知道它們有多好吃的。 香辣麻花蝦、涼拌豬rou凍、干煸肥腸、清蒸鱸魚和一道丸子粉絲湯,這比平常豐盛許多的菜,就是他們的年夜飯。 但是在這之前,他還要和母親一起包上很久的餃子。他們兩個一邊看春晚,一邊為明天早上準備餃子。等到十點鐘都很餓了,才開始吃年夜飯。然后等到12點的時候,一起到樓上去看外面別人放的煙花。 這算是守歲完了,之后就可以睡覺,等到第二天早上,會開心的從枕頭下面收到一百元的紅包,雖然紅包最后還是給他交學費書費。 沈家的年夜飯請了專業廚師,個個做的好看又好吃,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辛尋低頭扒拉著蝦,感到一種比深夜更為寂靜的孤獨。 “吃嗎?” 眼前忽然遞來一個用薄餅卷好的烤鴨,辛尋看過去,居然是沈以彬。 沈以彬很輕的笑了下:“不想吃也沒關系。是我冒昧了,看你沒怎么動菜就……” 辛尋接過去:“謝謝。” 做完這件事沈以彬便又輕松的融入到一家人里,偶爾說到他也能應付自如。 席間小孩們喝的都是果汁或者牛奶,聶聞憲和其他能喝的都是紅的白的混著下肚,辛尋離席時桌上大人還在喝。一邊喝一邊談天說地,不過聶聞憲話不算多,更多是沉默的聽著。 但是大概是因為大家都知道他酒量好,所以大哥小弟都著他喝,尤其是小弟,都去衛生間吐過一次,回來接著還要讓聶聞憲陪他喝。也幸虧聶聞憲酒量好,哪怕小弟發酒瘋讓他干,也能眼睛都不眨下的一口醉喝完一杯酒。 辛尋只是看了一會兒就不忍心再看,他不知道聶聞憲喝酒的時候是什么感受,可哪怕是水喝這么多肚子也會因為脹不舒服,更不要說紅酒和白酒混合在一起了。 時間已經是十點多,差不多就過了小孩子們睡覺的時間。四個神獸紛紛回房間去,辛尋沒什么事可做,索性也回了。這間屋子套內的浴室有衛生間,辛尋放好水躺進去,溫熱的水立刻吻上他的肌膚,溫柔的吞沒他。 從浴室出來,屋子里的時鐘本本分分的顯示著時間是十一點二十七,還沒有到第二年。 但是這時候外面已經有人在放一些小的煙花預熱,辛尋裹著浴袍推開臥室和陽臺間的推拉門,離開了地暖,肅冷的北風立刻將他裹挾,冷空氣從所有角落鉆進他的衣袍。 辛尋打了個顫,仍然走到陽臺跟前,緊緊抱著衣服,看深海似沉默的夜空。 隨著薄云起落,彎彎的月牙若隱若現。忽然肩頭一沉,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也不嫌冷。” 辛尋側頭,看著聶聞憲用手護住打火機的火苗,咬著煙低頭點燃,在他身旁沉默的抽煙。 聶聞憲身上還是白天那身毛衣,給他披的是黑色大衣。辛尋向聶聞憲那邊挪了一步,煙的味道混著酒的氣味,不怎么好聞。等到煙被聶聞憲抽了過半,辛尋低頭親了一下他手腕,而后側頭靠在臺面上,由下往上的仰望著聶聞憲。 聶聞憲也低頭看著他的眼睛,以及他胸前白凈的一片皮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兩人之間無聲的蔓延,冷空氣也變得粘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