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是什么喪家之犬
沈棠其實原先不想加入執法隊來著,因為每天要早起巡邏。 他性子怪,不是懶散提不起勁來,就是瘋的無法無天??蓱z天下父母心,他那爹娘想盡辦法給他謀前程,他卻只想當個扶不起的阿斗,要他每日五更起比砍他兩刀還痛苦。 心里嘟嘟囔囔半天,該穿衣服還是得穿,沈棠是伸手按到一片溫熱的皮膚時才想起來自己床上有個人的,倒是昨夜也難得睡了個好覺。 回到天衍宗的一年來,他都在努力克制自己,收斂為魔時的殺意,說服自己放下警惕。這里是天衍宗,他自小長大的地方,是安全的,不會有人半夜把自己抹了脖子或者下了降頭。 習慣到底難改,居然還沒有身邊睡個莫鋮管用。 怕莫鋮醒來分不清情況瞎跑出去被天衍宗干掉,沈棠用了個生春決,一根翠綠的藤蔓從床腳爬上來,輕輕攀住男人的右足,只要莫鋮不掙扎,應該不會勒疼他。 做完這一切,他拍拍臉,帶著“執法隊該有的朝氣”走出洞府。 …… 莫鋮醒來時發現自己久違的躺在床鋪上,身處在一間采光很好的雅致寢室內,顯然已經不在椿響閣。 身下柔軟的床單并沒有讓他感覺放松,反倒更讓他心頭一沉:過去的經驗告訴他,住這樣房間的“大人物”們都有著更加巧妙的折磨方法,也更恨他。 恨原先他作為劍魔的走狗,恨他軟硬不吃的性子,又笑他如今虎落平陽,誰都能踩上一腳,再狠狠地碾幾下。 右足處搭著的藤蔓軟趴趴的看上去沒什么攻擊性,莫鋮并不敢小看這東西,盡量不扯動它地改變身體姿勢。 屋主不在,他要想辦法逃走。這次他的“新客人”似乎并不知道他在椿響閣做過的豐功偉績才沒有將他的四肢綁好口舌堵住,所以這也是他離自由最近的一次。 他得逃。 沈棠半路上翹班了,借口自己經歷了昨天剿滅椿響閣分部時三觀盡毀精神受創提前回到了洞府,他心里總有種不詳的預感,好像把莫鋮一個人放屋里是個錯誤的決定。 當他在自己房間外嗅到一絲血腥味時,這種預感終于落到了實處——他推開門,畫面慘烈的像兇殺現場,他的放在博古架上的瓷瓶被摔成了幾片,其中一片正被莫鋮拿在手里用來鋸腿。 鋸腿。 ……腿。 博古架離床少有三丈遠,莫鋮是拿床上的木枕算好角度砸下了瓷瓶,讓碎片正好落在他勉強能探到的地方。 沈棠一瞬間腦子里閃過“臥槽看上去就好疼”和“這才是莫鋮”兩個念頭。 莫鋮在門被推開時身子就已經繃到了最緊,盯著來人的目光銳利的像猛獸,卻在見到那人面孔時一下怔住了,也不管瓷片還嵌在rou里,和割的血rou模糊的雙手。 “主人?” 不對,面孔可以偽造,說不定是他們死心不改,還妄圖假扮主人來從他身上得到魔劍誅罪的下落。 沈棠看出他的警惕,揚了揚掛在頸間的沁玉,泄出一絲神器的氣息,神器只會認一個主人,做不得假,而沁玉的事情,也只有他和莫鋮知道。 他對莫鋮的信任似乎已經超出常理,但他并不討厭這樣的感覺,在不見天日的魔域,有個還能信任的人,才讓他沒有徹底瘋魔,成為人渣中的一員。 雖然他現在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就是了。 莫鋮在他拿出沁玉時就收斂了一身凌厲,怔怔地看著他,倒是難得看見這人這種表情,呆愣愣直的讓人想欺負??上н@種神情才維持了幾秒鐘,男人就垂下眼簾,恢復了平日里那一張沒什么表情的臉。 沈棠昨日才給莫鋮今天對方就又添了新傷口,看著被血浸透的床褥,沈棠覺得自己真不適合養屬下,嘆了口氣給莫鋮止血上藥,對方搖了搖頭,沙啞著嗓子回絕道:“屬下自己來?!?/br> 好叭。 沈棠覺得自己就足夠面癱了,莫鋮的面色比他還冷漠上幾分。而且至少沈棠說話時聲音還會透露出些許喜怒,莫鋮是真的一字一字宛如活傀儡。 這對主仆又是如出一轍的殺神,在魔域甚至曾經傳出過要變強先自絕面部神經的流言。 沈棠自己是因為在魔域混的時候一開始要勉強繃住連不露怯養成的習慣,不知道莫鋮是為什么,但他確實因此看不出男人的情緒來,原先的魔尊不關心,現在他倒是有閑心揣度一下。 屋里一時安靜下來,沈棠不問他發生了什么怎么回事,莫鋮也不向他哭訴什么。 他的莫鋮從來不會做喪家之犬。 這樣想著,莫名還有些驕傲,沈棠伸手揉了一把男人有些亂翹的發旋:“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他準備好聽這個人的復仇計劃了,以腦漿還血才是魔修的美德——如果做的不夠狠讓那些雜種還不夠慘,沈棠還可以提些后備建議。 莫鋮自己上好藥將傷口包扎起,聞言身子一僵,聲音難得有些微不可聞的弱氣。 “主人,我可以留在您這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