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亂講。”顏無既心說這貓可精了，說不定聽得懂人話，萬一給記恨上看你怎么哭。

    白貓像尊雕塑，靜靜地立在桃木香幾上，時而舔舔自己的毛，時而銳利的目光落在齊會真身上。齊會真皺了皺眉，細細打量起它來。

    顏無既去換了身衣裳，回來時齊會真已經走了，那只貓還在。他伸手逗了逗，小貓不為所動。顏無既心中無奈，一只貓罷了，竟也是個無情無欲的性子。顏無既默默地端詳它，腦海中卻忍不住浮現起伏元的模樣——那筆挺的身姿，寬闊堅實的肩膀，粗糙有力的手掌……

    顏無既重重吐一口氣，反手把貓攬進懷里。那貓死命掙扎起來，一個不留神，叫它一溜煙兒地跑了去，再去追也來不及了。

    再說待會兒還要去藏書閣值班，沒這個空閑捉它。

    顏無既瞧了瞧天色，心道不好，這早過了藏書閣點卯的時候，今日免不得一頓罵。

    反正也遲了，緊趕也是趕，慢趕也是趕，索性慢吞吞地踱過去。

    果不其然，交班沒多久，領事便找上門來，借誤時之由將顏無既罵了個狗血淋頭。顏無既一肚子氣，整個早上都躲在書海里頭，不知不覺地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顏無既首先注意到四溢的寒冷靈氣。這股靈氣著實熟悉，如金石，如寒冰，清澈卻寒極。顏無既揉著眼睛坐起來，第一眼就見到伏元站在書架旁，手中還捧著一本書。

    顏無既還以為是夢，迷茫地眨了眨眼，傻傻地仰頭，望著那頎長的背影。只不過是遙遙望著，心中驀然一痛。昨夜多情相會，也僅僅是一場夢而已，顏無既心有眷戀，伏元可不是什么有情人。倘若當真任自己為情所困，顏無既注定是要遍體鱗傷。

    “昨晚回清凈山了？”伏元頭也不回地問。他的目光仍舊停留在書頁上，神情專注。

    這一問，打破了顏無既的恍惚，他怔愣了一會兒，緩緩應了個“是”。

    這是藏書閣的三層，是下三層書籍最多的地方，四周藏書壁龕中書列齊整，起碼三人高的書架，也排排坐落。此時這一層唯有他二人，翻頁的摩挲悉索聲被無限放大。

    伏元合上書，轉身走到顏無既身前，垂眼俯視，默然不語。若說南宗中，誰最令人害怕，那這首席自然非伏元莫屬了。伏元其人本就寡言少語，氣若寒霜，給人極大的壓力，此時冷眼凝視，更讓顏無既連頭也沒敢抬一下。

    良久，他緩緩道：“你身上有魔氣。”

    在南宗，不論夜不歸宿還是與魔修交往，都是犯禁之舉，輕者面壁思過，重者笞刑，甚至逐出師門。顏無既并不想挨再頓鞭子，連忙將來龍去脈和盤托出。服軟求饒乃是他的拿手好戲，任誰看他蹙眉欲泣、眼盈薄淚的樣子，也難以多加為難。

    這份“供詞”，也不知伏元聽沒聽進去，只是垂著眼睫，似是在思索什么。最終伏元只是點點頭。

    “離齊會真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