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你就這么怕我會亂說話呀(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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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呈清醒過來時,觸目所及又是白花花的天花板,鼻尖輕輕一嗅,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就一股腦地鉆到肺里。 季清呈差點以為自己穿越了,掉進了某種循環往復的蟲洞里。 他眼皮還重得有些睜不開,腦子昏昏沉沉得暫時想不起來自己這次又是出了什么毛病躺在病床上,所以只是試探性地動了動手指。 這才發現手指也被握住了。 “你醒了?” 趴在床頭的一顆黑乎乎的腦袋抬起來,居然是陸明軒。 季清呈迷迷糊糊的神志一瞬間清醒,連同模糊的記憶也大水漫灌一般回籠過來。 “我……你在這陪了我一晚上嗎?” 一旁的小護士插嘴:“他陪了你一晚上呢,你弟弟對你可真好?!?/br> 季清呈見鬼似的回望陸明軒,對方卻無辜地眨巴著眼:“是啊哥,你昨天發高燒都暈倒了?!?/br> 說完,guntang的手又黏人地回握住了季清呈的手腕。 雖然陸明軒從來不屑于隱藏自己惡劣的本性,但不得不說,他一旦掩飾起來,絕對心安理得到渾然天成,讓人看不出一絲破綻。 要不怎么說看似無心卻最為致命呢。 但季清呈此刻沒心情理會這個異父異母的“弟弟”,只是漠然地抽回手:“我mama一個人在病房沒人照顧,我得去陪她?!?/br> 說完,季清呈便嘗試著要起身,結果卻意外地被手臂和后背接連傳來的痛感刺激得一激靈,徒然地倒回床上。 陸明軒眼疾手快地按住季清呈的肩膀,小聲解釋:“季老師,你現在這樣讓阿姨怎么想?我都打好招呼了,方阿姨醒了立刻會有人通知我。” 像是為了印證陸明軒所言非虛,病房的門很快被人敲響:“季清呈在嗎,五號病房的方蘭蕙是你母親吧?她醒啦,找不到你正著急呢?!?/br> “媽……” 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平安回來的母親的的確確是季清呈唯一的軟肋。 季清呈方才云淡風輕的表情飛速塌陷了一個角落,隨即,他猛地掀開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半拖半拽地就把自己從病床上薅了下來。 陸明軒好似知道自己拗不過季清呈,沒多話,只是癩皮狗一樣扶著他一路往VIP病房去。 等兩人緊趕慢趕回到病房時,季清呈卻回身一掌抵在陸明軒的胸口,把陸明軒攔在了病房門前:“明軒,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學校了。” 陸明軒抓住季清呈放在他心頭的手,臉上和煦的笑容掉了個干干凈凈,只在嘴角勾起了一個冷酷的弧度:“我好歹幫了阿姨這么大的幫,季老師都不正式邀請我進去坐坐嗎?這么著急下逐客令……你就這么怕我會亂說話呀?” “你不會嗎?”季清呈抬眼鎖住了陸明軒戲謔的眼神,深褐色眸子里水光朦朧。 因為積久的壓迫而沉淀出的憂傷與失望就像一柄開了光的劍,居然一瞬間刺破了陸明軒引以為豪的金絲軟甲。 陸明軒都會逼著他在病房里做那種事情,在方蘭蕙面前三言兩語就捅破他們之間的不正當關系簡直易如反掌。 季清呈從不信任陸明軒。 陸明軒愣神的一瞬,季清呈已經反手帶上了病房的門,把他一個人丟在了門外。 季清呈進門時,方蘭蕙已經靠坐在床上再次撥通了季清呈的電話。忙音又一次從聽筒里傳出來,方蘭蕙直覺般的感到不安,不斷地摩挲著自己手里的被角。 “媽,我在這呢……您什么時候醒的?” 見到母親失魂落魄的樣子,季清呈心頭的愧疚簡直像是一捆柔軟卻堅韌的蛛絲,越收越緊,把他的心勒得無法呼吸。 他太明白那種歷經痛苦卻孤身一人醒來的無助了。 他會懷疑過去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一戳就破的美夢。 他會懷疑過去的所有的人都在利用花言巧語粉飾他們要離他而去的事實。 他會懷疑自己的存在沒有任何價值,自己的未來看不到任何希望…… 他怎么呢把母親一個人丟在這里呢? 方蘭蕙不好意思地偏著頭抹了抹眼睛,心虛又心疼地望向季清呈:“我剛剛醒,你怎么了啊……臉色這么差……” “我沒事,就有點發燒……出去掛了點水。” 季清呈暗自慶幸,好在陸明軒昨天給他換了衣服,要不然他一身玻璃渣割碎的傷口,肯定又要惹母親平白無故的擔心。 季清呈替母親立了立身后的枕頭,去衛生間給母親洗杯子燒熱水喝。 結果這個空擋,陸明軒居然叫著“季老師”,自作主張從門縫里探了一個腦袋進來。 陸明軒這番動作成功引起了方蘭蕙的注意。方蘭蕙從前沒見過陸明軒,疑惑著開口:“這位是?” 陸明軒不為所動地頂著季清呈警告的眼光走進病房:“阿姨好,我是季老師的朋友。您叫我小陸就行了?!?/br> 陸明軒朝方蘭蕙揚起了一個明媚的少年式笑容,一下子就笑到方蘭蕙心里去了。 “小呈啊,你這朋友長得可真俊……笑起來跟你小時候真像。” 季清呈洗杯子的動作一頓,連同陸明軒心里也兀的閃過了一絲不合時宜的想法。 季清呈笑起來……是什么樣子的? 從前陸明軒只看過季清呈在舞臺上物我兩忘的專注與深情,后來威逼利誘把人留在自己身邊,季清呈就再也沒有對自己笑過。 微笑都不曾有……更別說這種露出牙齒的大笑了。 大概這對陸明軒來說確實是挺遺憾的一件事,所以他彎了彎眼睛,直言不諱:“季老師就是想太多又太辛苦了,以后要多笑笑才好呀!” 季清呈背對著陸明軒,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陸明軒想,這會兒季清呈肯定正對自己此刻的偽善和臭不要臉嗤之以鼻吧。 不過季清呈再討厭他,在方蘭蕙面前都得憋著。 大概陽光開朗又長相帥氣的男孩都很合方蘭蕙這樣中年婦女的眼緣。雖然手術依舊讓方蘭蕙精神疲憊,但面對陸明軒,方蘭蕙還是沒忍住多說了幾句。 “是我……是我拖累清呈了……這些年我這個病耗了清呈不少心力。你看看,都二十六歲的人了,現在連個戀愛都沒正經談過。” 似乎是不好意思一味向陌生人倒苦水,方蘭蕙收住了話題,轉而問:“小陸你談對象了嗎,你條件這么好,肯定挺多小姑娘喜歡你吧?!?/br> 陸明軒悄悄瞥了一眼不遠處渾身僵硬一言不發的季清呈,嘴角含笑:“阿姨,我有喜歡的人啦。模樣好、身材好……就是脾氣倔,不愛搭理人,怪清高的。” 方蘭蕙舒展了眉毛笑道:“女孩子清高點是自矜自愛的表現……是好事?!彪S后又喃喃念道,“要是小呈也像你一樣開竅了就好了。” 方蘭蕙原本也是大家閨秀出身,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和陸明軒一來一往交談期間,很快就注意到陸明軒穿著不菲,態度不卑不亢,沒有一點捏捏的做派,多半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孩子,于是試探著開口:“小陸啊,清呈雖然什么也沒和我說,但我想我這么快能夠安排到做手術,又住在這么好的病房里,你幫了不少忙吧。” 季清呈正端水杯的手輕輕顫了顫,好像心臟都漏了一拍:“媽……您運氣一向好,這都是——” “小呈,mama要是運氣好,根本就不會生這個病?!狈教m蕙眼睛里神采奕奕的光黯淡了下去,像有一塊玻璃碎在眼睛里了,“mama還不知道你嗎……從小就是個悶葫蘆,再苦再累,從沒聽過主動和我這個當媽的說過。” 察覺到方蘭蕙情緒的低落,季清呈匆忙扯了一張餐巾紙替母親拭淚,陸明軒卻很機靈地順勢開口:“阿姨,我爸爸和院長有些交情,所以我聽季老師說了您的情況,就自作主張替季老師安排了。季老師很照顧我,我才硬要幫忙的,您別怪季老師瞞你?!?/br> “阿姨您別難過呀,您一哭咱們季老師也忍不住要偷偷掉金豆,你別看他嘴硬,其實超愛哭!” 季清呈每次被他弄狠了就會哭,怎么止都止不住。 然而落淚或許是美人的特權。 陸明軒從不覺得季清呈的哭就是懦弱、是妥協。相反,那是一種沉默的控訴,是他不屈的反抗。 他從未被自己馴服。 “我給您剝個橘子好不好……蘋果我不會削皮……您別笑呀,讓季老師給您削去……” 季清呈望著重新被陸明軒逗樂的方蘭蕙走神了。 他不由在想,陸明軒是不是人格分裂??? 為什么陸明軒可以對其他的人擺出那樣真誠而隨和的笑容,卻偏偏對自己亮出沾染著血腥的獠牙,把自己的尊嚴撕咬得支離破碎呢? 在陸明軒心里,自己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