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下)
當晚霍家駿沒在劉昇身上流連太久,從衛生間出來后只多做了一次,但全過程非常簡單,沒有再拿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玩弄,連體位都沒怎么調換過,機械般發泄完后,自己起身去清洗,任劉昇臟兮兮躺在床上休息。這個回合劉昇又被cao射了兩次,因為射精時還痛得厲害,最后那次在情欲和痛感的極致折磨下,沒忍住哭了出來,到最后渾身無力癱倒在床,對霍家駿更是打心底發憷,自己用紙巾簡單打理了一下,裹著一方被沿縮到角落,打算等霍家駿出來后爭取提議去睡沙發,結果聽著浴室淅淅瀝瀝的水聲不小心昏睡過去,再醒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 這次霍家駿倒醒得比劉昇要早,看樣子似乎已經洗漱完畢,端著一杯咖啡坐在窗邊擺弄平板。劉昇坐起身的動靜不太大,不過霍家駿還是聽見了被褥扯動的聲音,向劉昇瞟來一眼。 劉昇下意識縮了一下肩膀,又害怕惹到霍家駿,趕快恢復原狀,僵硬地打了個招呼:“早晨。” 還好霍家駿看上去心情不錯,完全沒計較這些小動作,倒是輕輕點了點頭,舉起手中的咖啡杯:“要么?三嫂出門買菜,等下回來讓她給你煮。” 一夜消耗,咖啡的香味輕而易舉地調動起劉昇的胃口,不過比起咖啡,他更想吃點實在的東西填飽肚子,小心翼翼地擺擺手,準備下床換身衣服到廚房弄點早餐吃。他現在身上未著寸縷,見霍家駿收回視線繼續盯著平板,連忙爬起來翻衣柜,卻在自己摞起來的那幾件衣物上面發現了一只陌生的首飾盒。 他的手頓了頓,身體微微僵硬。 劉昇腦子是沒霍家駿靈活,但并不蠢,只消一眼,不用打開也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伴隨著這方小盒,昨夜那些難堪的畫面再次出現在腦海,下意識的,劉昇回頭朝霍家駿看了一眼,可惜霍家駿根本沒在意他的動向,連余光都沒分過來半寸,已經當他整個人不存在了。 也是,霍家駿這個人在錢上總是很好說話,既然開過口,自然是要送出手的,況且被……那么用過,以后應該也不會再戴了。 想到這,劉昇輕輕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從胸腔吐出來,無奈地將首飾盒拿到旁邊,迅速換上衣服。合上衣柜后,他環視屋內四周,除了床具還是揉亂的狀態,其他地方明顯被重新打掃,自己和霍家駿的臟衣服也都不見了,顯然是三嫂上來給霍家駿送咖啡時,已經清理過一遍。 還好昨天那種事是在廁所解決的,不然…… “喂,你就這幅鬼樣子下樓?” 霍家駿適時地出聲打斷劉昇的思緒,劉昇嚇了一跳,轉過身面向霍家駿,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著,隨后面露疑惑,不解地問:“啊?這件衣服有什么問題?” 霍家駿皺皺鼻子,用嫌棄的目光再次從他臉上打了幾轉,才道:“你是不是忘了昨天夜里沒沖涼,一大早不洗臉不刷牙不剃須,你們當差的好歹每月出糧成幾皮嘢,平時都睡狗竇嗎?” “不是,我……”劉昇想解釋,但昨夜意外睡過去確實是他的失誤,話到嘴邊還是咽下去,老老實實道了個歉,“不好意思,我現在就去。” “趕快去。”霍家駿擺擺手,一副懶得搭理樣子,倚著座椅靠背伸了個懶腰,“我一會趕著有事出門,你等下見到三嫂,跟她說我晚上回這邊吃飯。” “啊?……哦,好。” 劉昇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答話,霍家駿在平板上敲完最后幾下,收拾好東西起身,快走到劉昇身邊時,劉昇渾身打了個激靈,先一步鉆進衛生間,準備洗漱一下,抬眼望向對面的鏡子,才知道霍家駿剛剛的嫌棄是怎么回事。 鏡中的劉昇頭發亂成雞窩,整張臉像是泡發的尸體一樣,完全沒有一丁點血色,本來一雙不太大的眼睛幾乎腫成兩道縫隙,白仁上布滿血絲,下巴上整片泛青的胡茬,嘴唇也被咬得血跡斑駁,浮起褐黃的結痂和死皮…… 確實難怪討人嫌,就算他自己巡街看到這副尊容的人,多少也會上前問一句是否需要幫忙。 劉昇嘆了口氣,趕忙先埋頭撩冷水簡單洗了把臉,再拿毛巾鎮了一會兒,順便沾水撥弄幾下頭發,又從壁柜拿出三姐給他準備的須刨簡單處理干凈胡茬,忙活快十分鐘,至少整出了個正常人的樣子,才偷偷拉開虛掩著的門,朝外掃了一圈。 外面的霍家駿剛剛換好衣服,是一身剪裁得體的藏青色綴淺金絲條紋的西服套裝,看上去比較偏商務,不太像昨天夜里那身翻絨的禮服款。他視野里的霍家駿是側身而立的,這身干練的深色西裝將霍家駿本身就偏白的皮膚襯得更亮眼,就算只能看得到半張臉,也足夠讓劉昇在心里默默感慨,自慚形穢。 還好他跟霍家駿終歸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差距本身就猶如巨谷鴻溝,倒也不需要過分艷羨,徒增煩惱。 劉昇轉回身,拿起牙刷。這會兒他饑腸轆轆,實在有些餓得發慌,打算最后刷個牙,熬到霍家駿走了之后下去吃點東西,再上來洗澡。刷到一半,他聽見霍家駿的腳步聲臨近,習慣性再瞥了一眼,看霍家駿蹲在上次他坐過的那只矮柜旁邊,正在翻找什么東西,等關上柜門站起身時,一晃眼的功夫,劉昇突然瞧見他左邊領角有些翻出來,“哎”了一聲,叼著牙刷跑到霍家駿面前。 霍家駿一臉莫名地看著劉昇,劉昇滿嘴牙膏泡口齒不清,想先摘出牙刷再說話,又怕噴出沫子,弄到霍家駿的衣服上,索性撩起自己的衣擺抹干凈手上的水和一點點余沫,直接替霍家駿正好衣領,比了個OK的姿勢,再次溜回衛生間。 意外被人服侍的霍家駿先是皺起眉頭,瞇著眼睛盯著門縫里的側影看了一會兒,最后一聲哼笑,什么也沒說,轉身走出房門。 +++ 駿鼎集團最初是從酒店、餐飲和休閑行業開始做起,旗下的第二家高級酒店開在皇后大道東,經過幾次改造擴張,最終形成目前集合用餐休閑于一體的高端場所。起步初期,這里本來是由霍家駿親自挖來的商界高人Jason余著手經營,后期產業擴張,便調走Jason和一眾骨干回總部任職,擢拔了幾個人上來填補空缺。 丁宜民和劉嘉慧兩夫妻就是在那時抓住了機會,爬上高位,雖然沒有吹出去的那么響亮,但好歹收入看得過眼。他們倆感情還算不錯,工作幾年下來,靠薪水和投資多少攢了一些下來,現在年薪翻番,籌備著打算下一年先供一間七八百尺的新屋,再考慮要不要生個孩子。 原本這樣的生活一切向好,但最近不知道走了什么霉運,酒店餐廳突然出現一起食物中毒事件,引來了食環署,主管餐飲部的副總經理丁宜民里里外外被傳喚多次,作為公關部經理的劉嘉慧也忙得焦頭爛額,夫妻倆都著急上火,幾番摩擦下吵了個大架,丁宜民直接住在酒店不回家了,劉嘉慧算算日子也有陣子沒回過娘家,打算干脆趁周末回去看看,就當是散散心。 劉嘉慧其實不是很喜歡回舊屋,讀完書找到工作后,她除了定期打些錢到母親賬戶上,其他的事情很少親力親為,一并都交給她那個撿來的便宜大哥劉昇處理。對劉昇這個人,劉嘉慧自小便厭惡至極,這種厭惡很難說清楚緣由,反正父母也不管,她便由著性子處處欺壓劉昇,直到上學后,同齡的伙伴們開始笑話自己身后總黐著一只跟屁蟲似的劉昇,她更是決不能忍受自己和劉昇被相提并論,因此馬上調換陣營,并主動挑起施暴者們對劉昇的關注。 令她沒想到的是,校園暴力遠比她想象中的可怖,當得知劉昇的處境越發難過甚至差點喪命后,她只能更心狠,裝出一無所知,對劉昇更加的疏遠和鄙夷,逐漸持續到現在。 這些年他們見面甚少,為數不多的幾次聯絡多半也是劉昇找她幫忙替班照顧母親,有時候她也思考過劉昇這人到底在圖什么,他和這個家庭本身就沒有血緣的羈絆,又因自己受過那么多罪,經濟獨立后竟然沒有選擇離開,反而十數年如一日當他的大孝子,幾次回去探望,都只聽見街坊對劉昇的夸贊,對比之下,自己這個親生女兒倒顯得極不稱職,受人詬病。 她打心底里不相信劉昇真能這么善良,以德報怨,直到一個多月前再次接到劉昇電話,喊她和丈夫去養和醫院見面,她才終于從劉昇斷斷續續的描述中,猜透了他的如意算盤。 ——原來是搬出要給母親治病的借口打算獨吞家產。 母親的病情如何她一直都很清楚,工作后,每個月體檢療養的錢也都是她打過去的,治愈的希望在她看來幾乎為零,就算現下真的找到了名醫,醫藥費手術費還有后續護理費兩三百萬下來,也要掏空她和丁宜民好不容易攢下的積蓄,而劉昇自己這些年下來根本沒什么余糧,三十來歲了還沒結婚,竟然想著花天價給母親治病,這個當口說要賣房子,十有八九是想一次撈個大的。 所以這次回家,她也存了些給母親吹吹風的想法,看看是不是應該再多敲打敲打劉昇,別真的被他哄騙了。 只不過當她推門而入時,首先見到的不是輪椅上的母親,而是正巧迎上門前的,一個身著粉色護士服的年輕女人。 “你是……?” 劉嘉慧遲疑地問道,順便環顧四周,確認是自己從小待到大的老房子,復又看向女人,女人露出職業性的微笑沖劉嘉慧微微點頭,語氣輕柔地道:“你好劉小姐,我是圣德肋撒醫院的護士,你可以叫我Anne,我是專門來照顧劉太的。” Anne說著禮貌地后撤了兩步,將被身體遮擋住的錢小柔讓出來,錢小柔早聽見女兒的聲音,急不可待地轉著輪椅,靠近劉嘉慧,喜笑顏開地抓住女兒的手。 “嘉慧,怎么今天有空回來,快點來坐下,陪我聊聊。” Anne在旁沖兩個人微笑,然后很有眼色地離開房間。劉嘉慧看著她的身影出了大門,這才急匆匆問錢小柔:“媽咪,這是怎么回事?你請了人到家里照顧?” 圣德肋撒醫院是和養和齊名的私家全科醫院,價格相當高昂,她不敢相信一向節儉的母親會花這種大手筆,怕是上了什么當,又或者家里發生了她沒弄清楚的大事,只想趕快問個清楚。 錢小柔倒是不緊不慢的,先噓寒問暖了幾句,見劉嘉慧還是放心不下,這才說道:“嘉慧呀,這件事說來還是沾了你大哥的光,幾天前他跟我說要給什么朋友家里幫忙,請了大假,不方便回家,他那個朋友是個有錢人,就請了護士來家里照顧。哎,不光是這個Anne,還有鐘點工上門打掃衛生,啊,對了,還有專門的廚師做營養餐送上門,等下你中午要是不走,我就打個電話過去讓那邊多做一點來。” “怎么可能,他一個軍裝,能認識什么有錢佬?”劉嘉慧滿臉不可置信,稍微思考了一會兒,才又道,“我記得你說過,他當差這些年一直都沒什么朋友的,就一個姓譚的阿Sir時常幫襯,不會這次又是他吧?” 錢小柔聽后連連擺手:“不是不是,肯定不是阿廉。不過阿昇又沒說得太清楚,我只知道他那個朋友現在在國外,因為回不來才讓他幫忙的。” “我還是覺得奇怪,”劉嘉慧搖搖頭指出疑點,“劉昇上學的時候被人欺負,根本沒朋友,后來當差也一直都是在底層混日子,且不說這些人里沒有移民國外的,就算是有,他要交到了這么爽快大方的朋友,肯定早就跟著別人一起發財了,起碼過得比現在像樣一點吧?” “那倒未必嘛,你大哥他那個人讀書不行,整個人木木獨獨,又古縮,就是心地比較善良,說不準是幫過什么人,人家念舊情呢。” 錢小柔呵呵笑著,看透女兒在cao心什么,拉進劉嘉慧的手示意她靠近自己,雖然是在家里,還是壓低了聲音,悄聲說道。 “我知道看好樓契,不讓他有機會摸到,乖女,你就不要cao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