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那是一條很好看的裙子。

    通身的猩紅色襯得他貴氣又漂亮。垂墜的金絲絨質地讓那些細微的褶皺處泛起暗色的光澤，不是那些小姐夫人們穿的那種拖地長裙，穿上去后只到他的小腿處，那些白軟的腿rou一動起來，裙邊上那一圈用金線穿了的珍珠墜兒就一起晃，讓他看起來倒多了幾分活潑與可愛。

    歐恩本來是不愿意穿的，他覺得自己胸前太過于貧瘠，又不愿意束腰，且不如那些女孩子精致可愛，怕穿上顯得古怪。

    可躲了半天，還是被人從床上挖了出來。

    那身漂亮的皮rou通體雪白，唯獨幾處紅艷艷的。

    他笑著去拉泰倫斯的手，那頭烏黑漂亮的長卷發便順順地貼在身上，跪在床上爬了幾下，坐下來的時候卻被被子蹭了腿心紅紅鼓鼓的軟rou，刺痛感一下子就讓他支起腿來，臉上還帶著些茫然，不敢坐下了。

    這個時候，那柔軟寬松的裙子便成了他走出房間時唯一的遮蔽物，就算心里有些別扭，早上起床時還是乖乖地抬起手臂讓人給他把裙子套上了。

    這沒什么大不了的，朱利安也會穿上女仆的衣服的。

    很快，歐恩便不再苦惱于穿著了。

    泰倫斯的宅邸實在是有些大得駭人，當他發現自己的穿著只會被泰倫斯注意到，而不管他穿著什么，泰倫斯看向他的眼神都一如既往地充滿愛意與眷戀，這個時候，那他身上裹著的織物除了給他帶來舒適感外，其他的任何因素好像都顯得沒那么重要了。

    他來了這么多天，饒是跟著泰倫斯走了幾次也記不住那些復雜又古怪的線路，似乎每一次走過那些走廊樓梯時都會發現一些難以形容的新變化。

    就像今天，他午睡起來后房間里便只剩下他一個人了，隨意地梳了梳頭發，套上那件放在床邊矮凳上的紅裙子便走了出來。

    斯圖亞特家族的莊園位于一處荒野的高地上，從他們的臥室一出來，走過那條沒有窗戶的走廊，轉個彎，順著那巨大通透的玻璃窗往外一看，陰郁的天氣和那些被風吹得歪斜的高大樹木便一起映入眼簾。

    和往常一樣在遠處翻涌的霧氣因為陰天愈發濃重了，還沒到傍晚，天色便暗沉沉的了。

    歐恩站在這偌大宅邸一角處的走廊上，除了窗外那些晃動的樹木和飄到窗戶上的細密雨絲外，房子里的一切都仿佛停滯了下來，聽不到一點兒聲音。

    雨水將原本通透的玻璃窗也染得朦朦朧朧，沒有人發現這座坐落于荒野的雄偉宅邸只有一個房間還亮著燈。

    他愣愣地看了一會兒下起的雨，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視線，精致的面容在這樣晦暗的天色下反倒顯得冷漠又僵硬。

    從這里去泰倫斯藏書室的路線他是最熟悉的了，像是察覺到天色暗了似的，明明上一條走廊里還暗得發灰，走過一個拐角，那些暖融融的橙色壁燈便都亮了起來，也讓他冰冷生硬的臉上多了些活氣。

    知道走過這條漫長的畫廊后便是泰倫斯的藏書室，歐恩倒也沒有起床時那么不安了，他揉了揉眼睛，還有心思去打量那些壁燈旁新掛上的畫像。

    畫像的風格和這座華麗的莊嚴宅邸似乎有些不符，除了那些栩栩如生的細膩筆觸值得仔細欣賞外，沒有人會愿意和那些畫像中鮮活的怪異生物久久對視。

    他粗略地掃了幾眼，幾幅風格特異的作品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這一幅中，有著長著尖銳鋒利的黃牙和亂蓬蓬毛發的白毛大猩猩，這已經夠古怪的了，但那只大猩猩還長著一只藍眼睛，一只棕色眼睛，看向人的眼神陰郁而無禮。歐恩靠近了些，發現畫作右下角寫了一個名字——查爾·馬登斯（1），他并不認識這個人。

    他繼續往前走去，瀏覽過幾幅署名為理查德·厄普頓·皮克曼的畫作。這些畫更奇怪了，畫里有詭異的女巫和一群不知名的像狗一樣的東西在教堂墓地里圍坐成一圈，正教導一個小孩子像他們那樣進食，與之并排的是風格相似的另外一副畫：一群猙獰嗜血的野獸正圍坐在地下室里大笑著朗讀一本書（2），狂熱又鮮活的筆觸將那些怪物的外貌和姿態描繪得真實又令人作嘔。

    在它的旁邊，以月下墓地為背景，刻畫了一具沉睡于棺材中的古怪尸體，那尸體手中還拿著一塊綠色的小東西。那似乎是一種構造奇特的、蜷縮著的帶翼獵犬，又或是有著類犬面孔的獅身人面獸，正以精湛的東方雕刻技藝刻在那具尸體手中的綠色翡翠上（3）。

    還有一些畫像的風格似乎與戈雅畫風極其相似，但他又從未在任何地方見過。面色沉靜地看了幾眼，腳步卻沒有停下，越往前走越是能看到一些更加奇特的作品。

    比如這一幅。一群長得像畸形大樹的生物正圍繞在一團模糊的黑霧旁，它們身上的鞭狀觸手在空中揮舞著，多條蹄足支撐著那個亂糟糟的rou團，布滿褶皺的大嘴正滴落著綠色的粘液。奇異的，面對如此令人作嘔的畫像歐恩臉上竟然浮現出了微笑，他看著畫面中的那些怪異生物，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小羊的叫聲。（4）

    他饒有興趣地繼續往前，下一幅所展現的畫面讓他愈發熟悉，宏大陰暗的背景下，大地被巨大的白色蠕蟲鉆得千瘡百孔，其中一條正立起身子注視著畫像的這邊，那蒼白黏滑的頭部和白色的龐大身軀不知怎么就讓他想起了家里的小貓沃姆。他走上前去，隔空摸了摸那只白色巨蟲的頭部，思索著上一次見到沃姆是在什么時候。（5）

    他一邊思索著一邊往前，沒有注意到那副畫像上的白色蠕蟲竟然動了起來，蹭了蹭剛才他手指停留的地方。

    藏書室的大門就在不遠處，畫廊的盡頭處也只剩下了一副畫像，一副細致精美、幾乎占據一整面墻壁的巨大畫像。

    歐恩稍微退后幾步，好讓自己看清這幅巨型畫像的全貌。

    這似乎是一副以廣闊群星為背景的畫作，那些耀眼群星的中間有著更為吸引眼球的存在。歐恩微微睜大了眼，他看到許多光輝的虹色球體聚集在空中，那些狀若觸手的深色色塊周圍還有著一圈柔和明亮的朦朧霧氣，它們交纏著，正以一種親密的姿態共同擁抱著懷中那兩顆明亮又可愛的球狀生物。（6）

    和前幾幅畫像不同的是，這幅畫像里居然使用了一些溫馨暖軟的顏色，以至于當它以如此巨大的畫布展示在他的面前時，本該是讓人覺得壓迫又恐懼的畫面，此時反倒是看起來有了某種古怪的溫馨。

    那些奇特的生物是如此的靈動鮮活，他甚至能感覺到群星的閃爍與那些漂亮的虹色球體之間共同散發出柔和細膩的光。

    歐恩走上前去，眼中滿是癡迷與眷戀，那片復雜又絢麗的色彩正熱烈地呈現在他的眼前，以至于他看不到畫面深處那些在影子黑暗里緩緩蠕動的原生質血rou和無數觸手。

    他微笑著抬起手，隔空輕輕撫了撫那兩顆仿佛在轉動的小小圓球，手指快要貼上去的那一瞬間甚至察覺到了某種溫熱又柔軟的觸感。

    他的眼前一片絢爛，那種溫馨又甜蜜的感覺包裹住他，懷著眷戀與愛慕又靠得近了些，他那柔軟的嘴唇和泛著紅暈的臉頰就快要貼到那些開始興奮蠕動的虹球與觸手上了。

    一聲輕響，藏書室的大門被打開了，泰倫斯又重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走過來時還微妙地地嘆了口氣。

    歐恩看著那副巨型畫像里的虹色球體，轉過頭時還有些戀戀不舍。甜蜜的熱度從泰倫斯抱住他輕輕吮吻他臉頰時從心底升起，他們站在這幅高大的畫像前，畫中畫外的兩個生物都緊緊地抱在一起。

    “我也十分喜歡你這幅模樣。”他聽到泰倫斯這么說。

    這一章的引用素材有些多，所以我把它放到了正文里。略過不看也不影響本文。

    向洛夫克拉夫特先生致敬。

    1、此處引用自洛夫克拉夫特先生的。中寫道：“那是一個令人作嘔的、骯臟發白的大猩猩似的東西，它生著尖銳鋒利的黃牙和亂蓬蓬的毛發。它是哺乳動物退化到極致的產物，是孤立繁衍、在地上地下靠同類相食獲取營養的可怕結果，是一切潛伏在生命背后咆哮著的混沌和獰笑著的恐懼的化身。它死去時眼睛還一直看著我，它們就像曾在地下盯著我的那雙眼睛一樣，有著古怪的特質。一只眼睛是藍色的，另一只眼睛是棕色的。它們就是古老傳說中馬登斯家族的異色瞳。無聲的恐懼壓頂而來，我明白了在消失的馬登斯家族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這個為雷聲而瘋狂的可怕家族。”

    2、引用自洛夫克拉夫特先生的。中寫道：“那是個身形巨大、閃著光亮的紅色眼睛，襯著不可名狀的褻瀆之物，皮包骨的爪子抓著一個生前是人的東西，像小孩舔棒棒糖一樣蠶食著人頭。”一個名叫皮克曼的畫家以其地下室真實的怪物來拍攝真實生命體的照片作為繪畫的參照原型。

    3、引用自洛夫克拉夫特先生的。中寫道：“這東西的確是所有正常或者普通學者所了解的藝術和文學之中的另類，但我們卻發現它曾在阿拉伯瘋子阿卜杜·阿爾哈茲萊德所著的禁忌之作中被提及。如他的著作中所說，這獵犬的輪廓反映了被其啃食致死之人生前最后一刻的模樣。”在我的理解中，獵犬不是犬，而是某種體型巨大，會吠叫，會追逐撕咬他人的某種食尸鬼。也不知道這個理解對不對，僅供大家參考哈～

    4、“莎布·尼古拉斯特有的眷屬種族名為“黑山羊幼崽”。這種生物的整體輪廓像一棵畸形的大樹，叫聲和羊類似。它們的軀體是一個巨大的團塊，上面生滿黑色的鞭狀觸手，多條巨大的蹄足支撐起了整個身軀，團塊中心長著布滿褶皺的大嘴，不斷滴落綠色的粘液。”是在游戲和電影里經常出現的黑山羊幼崽！咩咩咩，感覺是又笨又饞的生物（不

    5、洛夫克拉夫特先生在中寫道“下方的大地都被龐大的巨噬蠕蟲鉆得千瘡百孔，其中一條立起數百英尺長的身體，蒼白黏滑的頭部正對著卡特。”巨噬蠕蟲是一種巨大的白色蠕蟲狀生物，頭部有進食口。是莎布的仆從種族。乖乖（摸

    6、“猶格·索托斯和莎布·尼古拉斯育有一對雙子神：納格與耶布。洛夫克拉夫特先生在1936年9月1日致威利斯·康諾弗的信中還提到了有趣的信息：這對雙子神“平常狀態下的直徑只有十英尺（3.048米）”“直徑”這個詞說明這對雙子神的形態應當是球狀，而它們的父親猶格·索托斯恰好也是大群球體的聚合，兩者的親緣關系得到了某種程度的印證。”莫名覺得這對雙子神好可愛，圓滾滾，平常狀態下只有3米大，和克蘇魯神話中的其他生物相比是真的挺可愛的（，，′?ω?）ノ＂（′っ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