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揭露的真相(3 )(初遇 )
人生坎坷何為乎來哉?往往皆自作孽耳。 創進他小小世界的方婷,那么勇敢,那么明亮,她把他拉出了那個孤獨星球,讓他從此不再害怕孤單,而他也報以她十二分的信任與坦誠。 他沒有親人,但如果方婷愿意,他會把她當做自己親meimei一樣疼愛,文嶼心里暗自想著。 他們一起去田坎上挖野菜;用破竹筐網住流下下游塘子里的魚;摘那枝頭上漬水豐沛的成熟果子。 方婷想要五彩斑斕的蝴蝶,他就能做出捕蝶的網,方婷想要放風箏,他就能連夜趕著扎出最輕盈漂亮的風箏。他覺得方婷自從接近他,和他一起玩兒,就被一些孩子傳了閑話,雖然方婷說過她不在意他們說的話,但是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受這些委屈。為了彌補,他只能私下加倍對方婷更好。 那是方婷來的那年的下半年的冬季,聽說一直資助著慈愛兒童福利院的一對民營企業家夫婦,準備來院里領養一個孩子。 這對資助人,院里幾乎沒有人不識的,慷慨熱心腸,每次來都會給所有的孩子帶精美的小禮物。在孩子貧瘠的認識里,要是能被這樣的家庭收養的話,那真是上帝對自己最好的偏愛了。 氣氛一時變得有些躁動起來,每個孩子心里都懷揣著蠢蠢欲動的心思,積極的表現著自己,就連平時最皮的孩子,也懂得在老師眼皮子低下裝乖巧懂事,奮進學習的樣子,就希望資助人要是突然到訪的話能在資助人心里留下一個好印象,好運被選作領養對象。 包括文嶼,誰都希望這個幸運兒會是自己。只是文嶼相比其他孩子,更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對于自己來說怕是微乎其微的機會罷了。他年齡大,身體又怪異,普通的夫婦領養都不會考慮他,更別說條件那么優渥的資助人。對于他來說最后肯定也只會是再徒添一筆失望而已。 那是和平常相比格外寒冷的一天,他捏著了兩顆水果硬糖,埋頭急沖沖的穿過長廊,想快點繞過教學區后面的菜圃回住舍。 “呼”他跑得有點急,在寒冷的雪天里,他看到自己吐出來的氣都是白白的霧。方婷因為前兩天玩雪太興奮了回去又沒注意防寒保暖,結果就感冒發燒了,這幾天都人都懨懨的,提不起精神。他感到自責又內疚,不該任她玩的,是他沒照顧好她。 唉,自己還說要像哥哥一樣照顧她呢。 文嶼埋著頭,又沖得急,正好撞上了迎面走來的一堵墻。 “疼”鼻子磕上了冰涼的硬物,他痛呼出聲,整個人還被沖力撞到了地上。 “抱歉,你沒事吧”少年聲音干凈清朗,他還坐在地上沒反應過來,就被聲音的主人一把拉起,還幫他拍了拍褲子上沾到的臟污。 他眨眨眼睛,抬頭望向來人。少年身形修長,很高,年紀應該是介于少年到青年之間,反正比他大要大點。眉眼清雋俊朗,笑起來的話應該會是給人很爽朗的感覺。 他聽到對方懷著歉意的聲音,指了指地上躺在包裝紙里那兩顆被摔的四分五裂的糖。 “抱歉了,meimei,你的糖被我撞碎了” 嗯?meimei?他把我認成女孩子了? 也不怪許益靖眼拙,眼前的人瀏海遮過眼睛,頭發長過耳際,白色一次性口罩還擋住了大半張臉,他只能根據唯一露在外面的那雙轱轆轉的眼睛和裹在棉襖里都還稍顯空蕩的瘦小身軀來判斷人是姑娘還是男孩了。 許益靖眼睜睜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在聽了他的話后,眼眶紅了,這倒真把他搞得挺不好意思了?!罢O,你別哭啊,就兩塊糖而已,我找找”結果他摸遍了上下口袋,都沒找到自己有帶一顆糖。至于嗎,就兩塊糖,他褲子口袋里抄的幾張鈔票可以買幾大箱這種玩意兒了。 “別哭了,我給你錢行吧,你出去可以買這種的買一大箱了。” 許益靖說著塞了一張鈔票到人家懷里。窮鄉僻壤里的小孩子就是沒什么見識,兩塊糖都寶貝的跟什么似的,自己就做好事多賠她點吧。 “糖是給我meimei的,她不愛吃藥,怕苦,可是不吃藥她就好不了。”被口罩和大圍巾遮擋住了聲音,更顯得文嶼聲如蚊蚋,像個弱氣的小姑娘。 “但我不要、不要你錢”小姑娘頭搖得像撥浪鼓,把錢又塞回他兜里。 文嶼只是心里有點難受,這糖還是他專門為方婷留著吃藥的,他竟把它們撞碎了。他沒照顧好方婷,也沒保護好給方婷的糖,他對自己的沒用氣憤又沮喪。 他不怪眼前不小心的男孩,他應該是哪個資助人帶來的孩子,周遭氣場都不一樣,肯定是大城市里來的孩子。別人專程來這里幫助他們,區區一兩塊糖,自己怎么有臉去計較呢。 別人肯定看他也很可笑。 想到自己沒控制好情緒,在別人面前丟了臉,他就一刻也再不愿呆在這里。 “誒,別跑啊” 許益靖逮住正準備跑的小兔子的領子,他又不嚇人,跑什么,顯得自己有在欺負他似的。“糖,我是沒有,錢你又不收,只有送你這個了,這個就當我賠你的糖了,好嗎?” 看著眼前瘦弱的女孩子還是堅決的搖頭,他也脾氣上頭,有點不耐了,故意把語氣放沉了嚇他,“反正錢和這個,你必須收一個,不然今天我就不放你回去!” 文嶼扒拉下按在自己臉上的毛茸茸的東西,定睛一看,是一個憨厚可掬,脖子上還系著粉色蝴蝶結的棕色毛絨小熊。小熊做工精美,身上的小衣服都做得可愛精致,一看就是很貴的貨! 可偏偏,這個小熊又太可愛了,文嶼從來沒有看到過做工如此精致的玩具,這是他做夢都想擁有的玩具,他怎么能狠得下心拒絕呢。 我也不想要的,是他硬塞給我的,文嶼在心里嘟囔著。身體還是很誠實的抱過了小熊。 “謝、謝謝” 見對方終于收了,許益靖也終于松了一口氣。咧著嘴,忍不住揉了把對方的頭發,“這才對嘛,那這下我們就不欠誰了。今天只能先讓你meimei苦一下了,明天我還會再過來,我會帶很多糖過來的……. ” “所以我們約定,明天下午還在這里見面好嘛?” 不知怎么回事,文嶼就是無法抗拒眼前少年和他說的每一句話,許是對方太耀眼了,活在陰暗里的人對太陽總是要嘛抗拒要嘛被吸引,他想他現在就是這種心理。 心“砰砰”跳著,別人對他笑一下,他就稀里糊涂的跟著人家走了。 他是,會被太陽吸引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