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夢醒,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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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窣窣的風聲在空中想起,廢棄一幢民房內,蔣舜霆倚靠在墻上,他左肩被刀砍了一刀,血止不住的留。 是他大意了,才將自己又置于這個境地。 看著跪再一邊給自己止血的林瑜之,不管他多么厭棄林瑜之,林瑜之總歸有他的一半血脈,這樣的生死關頭,何必拖累一個孩子? “你走吧,”蔣舜霆無力的說,“他們的目標是我,你小心些離開,應該沒性命危險。如果真被他們逮住了,你把我的行蹤暴露出來,應該能自保。” 林瑜之包扎的手一頓,而后只是加緊了包扎的速度,不過幾分鐘,就把蔣舜霆的傷口包扎好了。他不敢抬頭,只是悄悄紅了眼眶:“主人,奴知道奴不配陪侍您身邊,您不想看到奴,奴知道,您且忍忍,只是奴萬萬不敢出賣您的!” 這時候了,什么“陪侍”不“陪侍”的?他是真心想為他尋一條生路,這時候卻也有些自嘲:“連蔣璋之都知道趨利避害,你怎么就不懂呢?” 蔣璋之是他的侄子,他大哥孩子多,蔣璋之是最小的那個,就比林瑜之大半歲。自從出了事,他厭棄了林瑜之,他大哥就把蔣璋之放在他這里。他把蔣璋之視作親兒子,衣食住行無不精心,甚至連家業也打算傳給他。 誰能想到,當蔣舜霆受傷,再無保護人的能力后,蔣璋之馬上丟下這個禍源,自己跑了。 林瑜之只要跑出去,就算自己死了,就算林瑜之再被厭棄,甚至改了姓,但血緣關系改不了,他的財產還不都是他的?而且再也沒有人虐待他了。 林瑜之卻仿佛什么都聽不懂,他從地上撿起剛剛為了包扎,替蔣舜霆脫掉的皮衣外套,用手緊緊的攥著。 “主人,他們怕是一會而便要追來了,奴什么都不會,只能拖您后腿。”林瑜之把皮衣套在自己身上,“我去引開他們!” “你瘋了?!”蔣舜霆低聲吼道,“他們手里有槍有獵犬!你去送死么?!” 林瑜之膝行退后三步,微微抬起臉,林瑜之臉頰紅腫,那是早上他服侍的不好,蔣舜霆賞的巴掌,眼睛也是紅的,想要掉眼淚卻不敢掉,他的眼光戀慕的看著蔣舜霆,似乎要把他的面容刻進心里。 “父、親,”林瑜之一字一頓,“不能再服侍左右,請您珍重自身。您的生恩和兒子身上的孽債,只求下輩子能再做您的兒子,可以報答您。” 說完,林瑜之站起身來,跑出了廢棄的房屋。 蔣舜霆不敢置信的看著跑出去的林瑜之,他流血太多,全身無力,根本站不起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林瑜之漸漸消失在視線里。 他能做的,只有等。 那一聲“父親”,喊道情真意切,也喚起了蔣舜霆內心的愧疚。妻子出軌陷害他時,兒子不過十歲,還是個不知事的孩子。而自己卻把對妻子的怨恨發泄在了兒子身上,動輒拳打腳踢,肆意侮辱,讓他除蔣姓,讓他喊自己主人,自稱奴,甚至默許了蔣璋之也能對他行使主人的權利。 可是,這孩子還拼了命的要保護他,下輩子還要做他的兒子。 蔣舜霆只能祈禱,期待護衛隊早些來,祈禱林瑜之不要碰都那一撥歹人,祈禱——上天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 “二爺!” 蔣家的護衛隊到了! “情況如何?”看著護衛隊的頭目跑過來要服侍自己起身,蔣舜霆一反平常的鎮定自若,還追問道:“你們看到林瑜之了嗎?” 那頭目臉上含了一絲悲色:“對方團伙已經被解決,團伙內一人供述遇到林瑜之,林瑜之說知道您所在,把他們引到反方向,后來被首領發現林瑜之騙了他們……我們在半山腰找到了林瑜之,已經沒了氣息。” 林瑜之真的去拿自己做誘餌,引開那伙人了……甚至絲毫不顧惜自己的性命!他何德何能,有佳兒若此? 卻不知珍惜。 得知噩耗,蔣舜霆只覺悔恨交加,一時間血氣上涌,昏了過去。 …… 蔣舜霆猛地睜開眼睛,眼前確實漆黑一片。 自己不是受傷了?怎么也該被送去醫院啊……這里應該不是醫院……應該是……他自己住宅。 肩膀也完全不疼,絲毫沒有傷痛。那一刀砍得不淺,怎么可能恢復的這么好?自己被傷了,為什么會在家,而沒有去住醫院? 他起身,打開床頭燈,暗黃色的燈光照亮著床前一架紫檀四扇絹面蘇繡龍鳳屏風,隱隱綽綽透出一個纖弱的身影。 這個時間……出現在自己睡房的,應該就是替自己值夜的林瑜之! 說是值夜,也不過是折磨人的手段。蔣舜霆回自己宅子機會不多,每次他一回來,林瑜之就會被打的遍體鱗傷,晚間也要在房里伺候。年紀小時,就跪在外間值夜,一跪就是一夜。年紀及長些,就有了床榻上的侍奉,每次侍奉完,也是不許回屋睡的,依舊要在外間值夜。 蔣舜霆一刻都等不得,他連拖鞋都來不及踩,快走幾步繞道屏風外,看著外間跪在地上,倚著一側的五斗柜睡著的林瑜之,如今年紀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素來剛愎自大的蔣舜霆竟然產生了猶豫,叫不叫醒他? 他瘋狂的想和林瑜之說一句話,確認他還活著,確認這不是一場夢,命運的恩賜,把他送回了這個時候,他還沒有禽獸不如的令林瑜之到床上侍奉,一切都還可以挽回。 林瑜之睡得不沉,隱隱約約聽到腳步聲,眼前似乎有光亮,他猛然驚醒,抬頭便看著蔣舜霆立在自己身前,因著光不亮臉上容色不辨,但是林瑜之依舊覺得大禍臨頭。 他在值夜時睡著了!還被主人逮了正著! 林瑜之馬上跪了起來,恢復了標準跪姿,又叩首下去,額頭和地板接觸發出砰的一聲,惶然請罪:“主人!奴知錯了!奴值夜時睡覺,請您責罰奴!奴一定不會再犯了!” 想起半年前,他值夜時遞茶慢了一步,就被賞了三十藤條。值夜時被逮到睡覺,還是被主人逮到,蔣舜霆對他一向嚴厲,他臀上還有前幾天的舊傷未愈,如果要傷上加傷,疼上加疼,這讓林瑜之更加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