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入睡前的夜晚，高巖永遠坐在床上看著僅存幾頁的外文書

    在他身旁還未入睡的淳一，則是翻來覆去像在想著什麼似的

    這樣的舉動，也讓原本專注於書中的永遠開口

    「抱歉...很亮嗎?」

    啊..?沒有啦...我在想事情

    看著遲遲未入睡的淳一，以為是不是床頭燈開著太亮的緣故

    不過聽到戀人突然說出“想事情”，高巖永遠也感到有些好奇

    然而“在想什麼呢”還沒問出口，淳一便自己繼續(xù)說了

    最近...很多人在討論初吻的事

    「嗯?..」

    所以我一直在想...我的初吻是在什麼時候

    突然自己聊起初吻的話題，就淳一的個性來說還蠻難得的

    雖然覺得有些訝異，高巖永遠聽著還是不禁露出笑容...

    「那麼..你的初吻是我嗎」

    唔//..當然啊!只是...

    「只是...?」

    沒什麼印象了嘛...總覺得//...

    微微嘟起嘴巴，露出有點懊悔又苦惱的表情

    原來這就是他翻來覆去，遲遲無法入睡的原因嗎

    為這種理由煩惱的淳一，在永遠眼里看來實在是傻得挺可愛

    明知道是你...好像也知道是哪次...可是印象就...

    「呵...第一次的話，應(yīng)該是你承認喜歡我那次吧」

    呃//..還不是你逼我的!!....不過..好像是...

    開始回想著的淳一，眉頭卻依然有些深鎖著

    彷佛快要想起來，卻遲遲無法找到關(guān)鍵的記憶

    啊...不行!那次太多事了...都是第一次...

    「嗯..原來我那天奪走太多你的第一次啊」

    唔//...對啦!...因為太沖擊連初吻都沒記起來...

    終究想不到的淳一，不禁抓起棉被遮住自己的半臉嘆息

    想到美好的初吻...居然只記得那晚的整套結(jié)果...還是有點懊悔

    「抱歉呢...讓你記不得初吻」

    唔..你真的有覺得抱歉嗎//...明明很開心

    「因為你的第一次都是我的啊...」

    為了安撫那麼點遺憾，永遠也放下手中的書，把床頭燈關(guān)上

    就這樣從背後將淳一擁入懷里，接著低頭親吻他的發(fā)梢...

    逐漸平靜的氛圍，低聲耳語也緩緩輕吐在淳一耳際

    「那初戀...也是我嗎」

    ...才不是呢

    「那是...堂本拓輝..?」

    不是...是幼稚園時...

    「幼稚園?...」

    懷里的淳一情緒似乎很平靜...異於往常的安靜...

    稍微沉默一會兒後，淳一也開始說起過去的事情...

    我幼稚園時...因為怕浪費...所以都穿jiejie們的衣服

    「嗯...我可以想像」

    而且那時候頭上都綁著兩小撮頭發(fā)...就整個很像女孩子啊...

    「呵...光是想像就覺得很可愛呢」

    聽他緩緩說起小時候的事，永遠之後沒有提問太多

    因為是淳一難得主動提起，只想這樣靜靜聽他說下去

    然後...那時候有個叫小健的男生跟我很好...

    .

    .

    .

    .

    .

    幼年時的淳一，mama總是讓他穿著姊姊們的衣服和蓬裙

    小孩子長得快，沒必要再花錢買新的，剛好淳一也很適合

    加上綁著頭發(fā)的樣子特別可愛，所以常被誤認成女孩

    因此拍全家福時，看起來就會像是只有女生的家庭

    一開始進幼稚園時，由於小孩子性別觀念還很薄弱

    所以對於淳一的穿著，大家都還沒什麼特別的想法

    當時有個和他特別好的男生，名字叫做小健

    小健是個很受歡迎的男孩，不只長得帥氣，性格既爽朗又溫柔

    常常喜歡拉著他到處跑...和他一起玩...兩個人一起睡午覺...

    喜歡小健的小女生有很多，但小健最喜歡跟淳一在一起

    所以女孩們總會有點羨慕的說著“小健，你也跟我們玩嘛!＂

    。

    「小淳最可愛了！」

    小健總說淳一很可愛，臉白白嘟嘟的很可愛..眼睛大大的很可愛

    身上穿的洋裝很可愛...發(fā)型也很可愛...只要是小淳全都很可愛

    當時的淳一個性很怕生，對陌生人很警戒，還有點膽小

    只要打雷就會嚇得躲起來，所以小健都會抱著安撫他不哭

    對小健來說，淳一是個既可愛又需要被保護的孩子

    。

    「我最喜歡小淳了」

    小健喜歡跟淳一擁抱，或是在沒人看到時偷親他的臉頰

    淳一雖然覺得很害羞，但因為他也喜歡小健，所以很開心

    兩個人有時候會牽著手亂跑，臉紅紅地看著對方傻笑

    就算被其他人說羞羞臉，小健也會挺身說“又沒什麼關(guān)系”

    因此每當小建說著喜歡他時，淳一都會跟著回應(yīng)

    嗯//!...我也最喜歡小健

    。

    「小淳，我們長大後要結(jié)婚哦!」

    「嗯//..結(jié)婚!!

    小健曾經(jīng)和淳一誓言 等到長大之後，他們兩個要結(jié)婚

    淳一也喜歡溫柔帥氣的小健...呆呆的他沒多想就答應(yīng)了

    當時的他們總是手拉手的，開心地想著這個誓言，對長大後充滿著期待

    小健經(jīng)常放在嘴邊的話，不知何時也多了句“我長大之後，要娶小淳當新娘”

    。

    隨著逐漸懂事，有些早熟的小女生開始覺得奇怪

    所以就主動跑去問老師，說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老師，為什麼小健老是說要娶小淳？小淳不是男生嗎！？」

    「我跟小健說你們不能結(jié)婚、結(jié)果小健就說“才沒那回事呢”」

    「老師，你去告訴小健嘛！這樣好奇怪喔」

    其實大家都很喜歡淳一和小健，可是卻漸漸發(fā)覺他們有些奇怪

    因為從來沒有從書上看到有哪個王子....會跟王子結(jié)婚的...

    越來越多人有這樣的反應(yīng)，感到為難的老師，也只好決定想點辦法

    於是某一天午休，當時的班導就把小健找出來，打算和他談?wù)?/br>
    「小健，老師聽說你長大後想跟淳一結(jié)婚啊」

    「嗯、我要跟淳一結(jié)婚」

    「可是小健...你和淳一都是男孩子哦」

    其實老師不想將這樣的觀念，硬是塞進小孩子的腦中

    只不過，對於這麼幼小的孩子來說

    她覺得還是要將某些觀念，告訴還不懂事的小孩

    如果當她說了之後，小健還是那麼堅持...那就是下一步的事了

    然而面對老師的話，眼前的小男孩第一個反應(yīng)是....

    「男孩子....小淳是男孩子..不能跟我結(jié)婚嗎?」

    「嗯....一般都是男生和女生結(jié)婚，之後才會有小寶寶誕生哦」

    「小寶寶....那我跟小淳不行嗎？」

    「嗯，小淳跟小健一樣都有小弟弟、所以沒辦法生寶寶的..」

    老師看著小健變得沮喪的臉龐，也感到有些難過的摸摸他的頭...

    她不清楚自己這麼說到底對不對...但她終究是說了...讓小健知道了...

    「可是...我喜歡小淳...怎麼辦」

    「小健，你還是可以喜歡小淳的...老師不會罵你」

    「嗯...老師，我會再想想看的」

    其實這件事對於小健來說，打擊是相當大的

    但對於老師的話，他還是不得不仔細想想...因此有些苦惱...

    畢竟原本他并不知道，男生和男生應(yīng)該是不能結(jié)婚..不能生寶寶的..

    。

    小健很苦惱。

    大家都看出來了，他也不再說那句話了

    不知情的淳一覺得奇怪，也有點擔心小健

    直到小健皺著眉頭...用失落的語氣告訴小淳...

    「小淳...我不能跟你結(jié)婚了」

    欸....?

    對當時的淳一來說，不知情的他無疑是個很大的打擊

    等到小健慢慢說出原因...單純的他只能一邊愣著聽...

    「因為老師說...小淳你跟我都有小弟弟...所以不能結(jié)婚」

    咦...?為什麼...

    「因為....小淳不能生寶寶...」

    唔....可是....

    「但是!...我還是會喜歡小淳哦，你不要擔心」

    嗯...我也!..喜歡小健

    難以言喻的失落感，擴散在小健與小淳兩人之間

    盡管說著繼續(xù)喜歡對方，但長大後的夢想?yún)s不能實現(xiàn)了

    小小的心里...第一次感受到難受的苦澀...以及龐大的無奈..

    然而，對於這般不能結(jié)婚的理由...

    并不是很理解的淳一...只能持續(xù)地被困惑著...

    但他當以為，小健會和他一樣...因為不能結(jié)婚繼續(xù)苦惱時...

    對小孩來說時間過得很慢的日子，使得狀況很快就改變了...

    小健被告白了。

    同班的加奈 跟小健告白了

    ※

    「小健、我喜歡你」

    「可是...我喜歡小淳..」

    「我知道呀，可是...你們又不能結(jié)婚」

    「唔....是這樣沒錯..」

    「那你、可以跟我結(jié)婚啊」

    「咦...跟加奈?..」

    「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歡小健//」

    「呃...唔//....那...我考慮看看喔..」

    小孩子的承諾、來得快去得也快

    短暫的愛情，或許是那麼點憧憬...又或是欣賞...

    是不是真正的愛情，大概很難定論，想想或許只是兒戲..

    但有些事實對於某些孩子來說....卻會一輩子烙印在心里...

    ...小健....你要跟加奈結(jié)婚嗎？....

    「唔....因為....我們不能結(jié)婚啊...」

    .....嗚.....為什麼嘛........討厭....

    「哇呃...小淳你別哭嘛.....那也沒辦法啊..」

    之後沒過多久，小健就和加奈要好起來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不久，便迎來升上小學的季節(jié)

    對當時的淳一而言，和小健的初戀就這樣畫下句點

    明知道不是小健的錯...但小健卻沒能遵守喜歡他的諾言...

    就這樣....某個不解的事實就這樣埋在小小的心里...

    覺得被小健背叛了....但小健卻沒有做錯什麼.....

    幼年的淳一認清了事實....只能難過著....苦惱著....

    同時在潛意識中...也察覺到一件事....

    那就是....他是真的喜歡小健...期待著長大要跟他結(jié)婚...

    但小健卻沒有...小健可以喜歡女生...但是他不喜歡女生...

    這樣的事實，直到升上小學之後

    淳一不再是幼稚園的傻傻小淳，他也更加清楚了...

    在那之後發(fā)生的事，就太多也太難說清楚了...

    ※

    當河野淳一說完這些事，整個房里靜謐了好一陣子

    其實他沒有主觀的說出想法...只是描述大概給永遠聽...

    因為他并不想讓人知道...也不想要太深刻再去體會...那種難過的感覺...

    我是不是...很幼稚...

    「沒那回事喔..」

    聽完淳一的初戀經(jīng)歷，高巖永遠心里稍微有些心疼

    平常孩子氣的淳一，卻像是看透什麼似的...如此數(shù)落自己

    這讓他忍不住摟緊懷里的人，緩緩在淳一耳邊輕聲開口

    「淳一」

    ..什麼

    或許因為想到沉重的事，淳一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平靜

    高巖永遠也明白，過去已發(fā)生的事，他沒辦法去改變什麼

    正因為這樣...他能做的只有...將此刻心里所想的話告訴淳一

    「請你幫我轉(zhuǎn)告給...小時候的淳一」

    ....?

    當高巖永遠這句話說出口時，懷里的淳一明顯有了反應(yīng)

    整個人稍微縮起了肩膀，像是有點期待卻又怕傷害的感覺

    什麼事...

    「請你告訴...小淳一...」

    .

    .

    .

    .

    .

    《或許那時候....小健沒辦法遵守和你們的約定..」

    《我會在這里等著你.....」

    永遠溫柔的聲音在耳邊回響，訴說著讓人不敢相信的內(nèi)容

    那讓淳一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只能發(fā)出卡在喉頭的抽泣聲..

    直到過了一會兒，他才好不容易有辦法說出話來

    笨...蛋!!...

    開口的第一句話，顯然又是不知所措的口頭禪了。

    別說!....蠢..話....那怎麼可能.....

    「沒有不可能喔....現(xiàn)在很多國家都允許了...就連國內(nèi)有些地方也是...」

    就算..那樣....我還是覺得....不可...

    「別說不可能了...我會讓它變成可能的....」

    高巖永遠的話，宛如甜蜜的毒藥...猛然灌頂讓他沉迷

    對河野淳一而言，盡管那仍是...荒謬且微渺的可能性

    「淳一...你正在發(fā)抖....」

    ...不..準....取笑我....

    「嗯...我不會笑你...」

    別....每次都....把我弄哭啊.....混..蛋..

    但是，高巖永遠的這一番話

    大概也足以讓他哭上好一陣子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