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去接方隨便下班，他正在被幾個小孩欺負。

    “傻子！傻子！傻子！”為首的小孩邊說還邊往他身上扔石子。

    傻子就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雙手護著我給他的書包。

    看得我那個火大啊！

    我沖上去擋在方隨便身前，指著那幾個小孩開口罵道：“趕緊給我滾蛋，毛兒都沒長齊，跑你祖宗面前撒野來了！”

    傻子只有我能叫。

    2.

    我拍著傻子身上的灰數落他：“你他媽長腿不知道跑啊？他砸你你不會也砸他嗎？合著能耐勁兒全用我身上了！”

    “我走了mama找不到我了怎么辦？”

    我……

    行，你傻你有理。

    3.

    我決定每天再多送幾個小時外賣，得趕緊把欠的錢還上。

    “你老實在家呆著啊，我接著送餐去。”

    他扯著我不讓我走，“mama，你不是下班了嗎，為什么還要上班？”

    “因為沒錢！”

    傻子把身上的零錢都掏出來給我，“mama，我有錢。”

    皺巴巴的一團，他還數了數，零零散散帶鋼镚兒有個20多塊錢。

    “mama夠嗎？”

    夠個毛線！

    我又拿出10塊錢，連同他那20塊錢一塊塞給他，“你自己留著買冰棍吃吧。”

    我砰地一聲關上門，把傻子一個人留在家里。

    4.

    一連幾天送到十一點多，人生真是一如既往的累啊！

    今天訂單不多，沒搶到幾個，我索性提早收工回家了。

    之前不管多晚這家伙都要等我回來，掛在我身上跟個樹袋熊一樣。

    可是今天客廳里沒有方隨便的身影。

    “傻子？傻子？方隨便！”我打開燈，在家里找了一圈，沒見著人。

    我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接。

    5.

    我有些著急，他一個傻子，能跑到哪？

    我騎著車沿街去找，在菜市場看見了正在卸貨的方隨便。

    我沒立刻去找他，我看他搬到了10點半，急急忙忙地往家跑，然后我推開門裝作剛回來的樣子。

    他親昵地上來抱我，跟我說：“mama你回來了！”

    他的肩膀被掉下來的貨砸到，現在肯定青了一塊，我故意去按那處，他疼得皺眉也不吭一聲。

    我懶得跟他兜圈子，直接問他，“你去菜市場干嘛了？”

    他明顯嚇了一跳，然后躊躇著乖乖過來跟我認錯，“對不起mama，我偷偷出去了。”

    “我知道你出去了，我問你干嘛去了？”

    他把錢包整個交到我手里，“mama，這里面的錢夠嗎？你晚上不要去上班了好不好，我長大了，我掙錢給mama花，我不想讓mama這么辛苦。”

    錢包里有500塊錢。

    我呆呆地看著手里的錢包，有些手足無措，“你……你出去是為了掙錢給我？”

    “嗯嗯！掙錢都給mama花！”

    我心里充斥著一股莫名的情感，溢滿了我整個胸腔，傻子趴在我腿上看著我，“不要去了嘛，mama！”

    我壓下這些感情，把錢包還給他，我故意讓聲音變得冷硬，“我不需要你為了我去掙錢，我還沒淪落到要靠傻子養活的地步。”

    傻子騰一下站起來，語無倫次地想要證明自己，“我可以mama！你教我，你教我我就不傻了，我愛mama我要對mama好！”

    “我現在會掙錢，會自己回家，還會泡泡面，mama我可以照顧你了。”

    我起身，把紅花油放桌子上，“不需要，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把這藥擦你肩膀上。”

    我進了房間，傻子愣在原地。

    6.

    完犢子了。

    我喜歡上了傻子。

    媽的，這可太cao了。

    7.

    我煩躁地睡不著，去客廳接杯水喝。

    傻子看著手里的錢包出神，聽見我的動靜，叫了我一聲mama。

    他的嗓子有些啞，嘴也裂皮了，我倒了一杯水遞給他。

    他含了一口就放下，也不跟我說話，就一直看著我。

    8.

    好好好，我認輸，他的眼睛永遠是我的克星。

    “把上衣脫了。”我對他說。

    傻子照做，肩膀上的淤青已經腫了起來，我拿紅花油給他擦，“活該疼死你。”

    他坐在椅子上，突然抱著我的腰，哭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在我面前哭過了。

    “mama，我害怕，我害怕你不要我！你……嗚……你嫌棄我傻嗎？我也不想傻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辦！mama你愛我嗎？我如果不傻了你會愛我嗎？”

    我反問他，“你愛我嗎？你如果不傻了也會愛我嗎？”

    他用力點了點頭，“我愛你mama！如果我不傻了之后不愛你了，我就再變傻，我要一直愛著mama。”

    我不想回答他。

    他又問：“mama，你為什么不跟我說我愛你？”

    “我今天愛你。”

    “那明天呢？后天呢？mama還愛我嗎？”

    “如果你明天和后天還是傻子，我依然愛你。”

    “那我要永遠當傻子，要mama永遠愛我。”

    我不希望他永遠是傻子，他應該有自己的人生。

    9.

    傻子在洗澡。

    結果倒霉催的停水了。

    衛生間里傳來他悶悶的聲音，“mama，我身上好黏，怎么辦啊？”

    “怎么辦？涼拌，黏著！一會就來水了。”

    傻子低低地哦了一聲，沒了動靜。

    我都能想象到那家伙現在坐在門口，抱著膝蓋，畫個圈圈詛咒我的樣了。

    我嘆了口氣，去門口穿鞋，“我去給你買水，等著。”

    “謝謝mama！mama愛你！”

    10.

    “水放門口了啊，你自己拿。”

    我還沒轉身，就被傻子拽了進去。

    他騙我，他身上根本沒有泡沫！

    他把我按在墻上，我生氣地看著他，“你放開我！你什么時候學會騙人了！”

    傻子委屈地看著我，“mama，我想讓你幫我洗澡。昨天我回家看見別的小朋友的mama都在幫他洗澡，我也想讓mama幫我洗。”

    “mama幫我洗頭，幫我搓背，幫我抹香香，好不好嘛mama？”

    好你娘了個腿，人家是rou體五歲，你他媽是智商五歲。

    我要是在院里曬一盆水給你扒光了洗澡，明天咱倆就得因為影響市容進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