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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薤露行在線閱讀 - 第二十九章 麟趾(上)(主劇情,少量rou)

第二十九章 麟趾(上)(主劇情,少量rou)

    夜已深,風更寒。小宮女裹緊了棉襖,手中燈籠忽明忽滅,腳步卻片刻不歇。幽徑偏僻昏暗,淺淡的光亮照出一張乖巧可愛的圓臉——正是椒房殿的碧桃。自皇帝突發(fā)急癥,闔宮上下便沒消停過,碧桃每天從早忙到晚,往往是一沾枕頭就睡著,再無暇去想旁的。然而今日是十九,她有些東西必須托內(nèi)東門司的人送出宮去,否則就要再等十日。想到這里,碧桃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向前趕,直到雙頰凍得通紅,才望見內(nèi)東門附近星星點點的燈火。

    總算是趕上了。碧桃松了口氣,從袖內(nèi)掏出一個鼓囊囊的荷包,向那群內(nèi)侍黃門走去。內(nèi)監(jiān)接過東西掂了掂,登時眉開眼笑,喜道:“銀子?”

    “這是……要寄回家里的。”碧桃說著又掏出兩吊錢,小心翼翼道:“這些是孝敬您的。”

    “哼。有這么些現(xiàn)銀,卻只肯拿出幾個破銅板?忒小氣。五五分還差不多。”

    “別,求求您。”碧桃抽噎著道:“那是給我娘治病用的,不能……”

    “晦氣。”內(nèi)監(jiān)啐了一口,從荷包里揀出塊碎銀收下,又道:“爺爺我心腸好,慣會行善積德,才當你面拿一點。若是遇見那起豬油蒙了心的,背著你把這包銀子全吞了,你又上哪哭去?”

    碧桃委屈地咬了咬嘴唇,垂下頭道:“是,是……謝謝您。”

    待到交割完畢,碧桃再次提起燈籠,獨自離去。那內(nèi)侍嘴角一勾,將荷包揣進懷里,轉(zhuǎn)身沖陰影里的人道:“有個落單的丫頭,年紀身段都合適,也沒甚背景。要不要……”

    話音未落,躲在陰影后的黑衣人已悄悄跟了上去,鬼魅般潛伏在碧桃身后。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枯枝搖顫作響,襯得黑夜分外可怖。碧桃忽然想起宮中有厲鬼作怪的傳聞,心下怕得不行,只得奓著膽子往前走,腦中卻飄過一些漫無邊際的謠傳。紅杏jiejie突然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可不就是被惡鬼吃了嗎?還有陛下,每日不是昏睡就是發(fā)瘋,大喊著什么“你們不是死了嗎、莫來纏我”之類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老嬤嬤們暗地里說,這叫冤魂纏身,再高明的太醫(yī)都治不了……

    這般胡思亂想著,碧桃不免加快了腳步,貼著墻根一路小跑,倒像是真有鬼在追她。眼看就要到住所附近,腦后卻猛地一痛,碧桃眼前發(fā)黑,正欲高聲呼救,卻被人緊緊地捂住了嘴,只能發(fā)出微弱的“嗚嗚”聲,直至徹底暈厥,癱倒在黑衣人懷里。手中的燈籠滾落于地,微弱的火光搖曳幾次,終究消失在無盡的黑夜里,連掙扎的痕跡都未曾留下。

    待到黑衣人拖著碧桃走遠,路旁的矮松后傳來輕微的響動,一道高挑身影敏捷地鉆了出來,只見那人穿著低階內(nèi)侍的衣裳,借著月光卻隱約能看到他下頜上淺淡的青茬——正是喬裝改扮過的肖福貴。清輝空明,繁星璀璨,肖福貴望著黑衣人遠去的方向,暗自握緊了雙拳。

    難怪王爺不讓鮑勇那二愣子來。若他在這兒,再想到紅杏就是這樣失蹤的,非得當場跳出來跟那人拼命……肖福貴無聲地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鉆進陰影里,回猗蘭殿匯報去了。

    寒風呼嘯,枝柯?lián)u撼,長夜未央。

    ————————————

    京郊,何宅。

    時過正午,日光透過縫隙滲入,無聲地撫慰著暗室中虛弱的少年面孔。雙喜艱難地睜開眼,周身敏感處痛如火燎,昨夜遭受的摧殘依舊在腦海中盤旋,那些暴虐的侵犯逼得他快要發(fā)瘋,纖濃的睫羽輕輕一眨,大滴的淚珠便簌簌而落,嗚咽聲在暗室內(nèi)縈繞,凄慘酸澀,惹人心碎。

    我好怕……誰來救救我……救救我……

    若是往常,阿云定會搜尋出幾句話來逗他開心,小萍則冷靜地勸他茍且偷生,還有那個特別好看的大哥哥,雖然不怎么說話,也能遞來關(guān)切的眼神,讓他心里好過一點。但是前日阿云和小萍被帶走,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這恐怖的暗室只剩下雙喜一人,辰光漫長,也不知該如何熬過。

    須臾,雜沓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門扉開啟,雙喜望見幾名內(nèi)宦帶著繩索進入,不由得恐懼地瞪圓了眼,發(fā)出一聲細弱的哀鳴。

    “小浪蹄子,老實點。”一名內(nèi)宦不耐煩地甩了他兩耳光,叱道:“爺爺們帶你去個快活地界,別不知好歹!”

    雙喜嚇得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亂出,任由眾人擺弄,又聽得他們議論道:“憑他這么點年紀,能行嗎?”

    “牛不喝水就強按頭,往狠里逼上一逼,八成能行。”

    “那個年紀大的不是更合適?怎不見他?”

    “嗐,你那天沒見嗎?咱們千歲爺何等威武!硬是把人給玩壞了,兩個囊袋癟著,那yin根一弄就流血,根本沒法再用……”

    眾內(nèi)監(jiān)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手上動作卻未曾停,很快便將少年團團捆縛,拖出暗室,塞進馬車。雙喜聽著內(nèi)監(jiān)們的議論,腦海中浮現(xiàn)出昨夜的所見所聞,濕漉漉的睫羽輕顫,眼眶在無聲的哭泣中變得通紅。何進那張蒼老陰險的面容如在眼前,鞭打凌亂地落在身上,身后被玉勢不知疲倦地抽插著,疼痛似乎永無休止……他哭到聲嘶力竭,眼睛腫得快要睜不開,恍惚中又被揪著頭發(fā)摔到床下,耳畔傳來何進的命令:“取幾支蠟燭來,自己插進xue里。”

    雙喜不敢違拗,遂哆哆嗦嗦地爬出帷帳,艱難地挪到燭火旁,卻在看清“燭臺”的瞬間驚叫出聲——那分明是個倒吊著的活人!

    “沒見過世面的小東西。”何進笑罵道:“怎么,你也想給爺當燭臺?”

    那頎長清瘦的青年周身關(guān)節(jié)都被金鏈扣牢,倒吊在墻角,墨發(fā)流瀑似的蜿蜒至地,口內(nèi)嵌著一枚碩大金環(huán),唇齒無法閉合,香唾不時滑落,勾人遐思。他雙腿被拗到身后鎖緊,赤裸的下體朝天高抬,菊xue內(nèi)埋著一根兒臂粗的紅燭,火焰躍動,蠟油流入花莖,燙得xue口抽搐連連,腿根也在輕顫。這殘忍的“燭臺”應是極疼的酷刑,青年卻連半句呻吟都沒有,淚蒙蒙的眼中空茫一片,嬰孩般懵懂天真,好似不知自己身處何境,周遭事物亦與他無干。

    “不……不……”雙喜拼命地搖頭,淚水不由自主地滑落。眼前之人正是那個沉默寡言的大哥哥,不久前還被一群畜牲糟蹋了,自從那夜起便沒再回過暗室,大家都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怎么會……

    何進端詳著少年驚恐的神情,笑瞇瞇地道:“小奴兒還認得他吧?瞧見了,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不過……他也挺有趣的,連失心瘋都瘋得這么別致,不哭不鬧,只是傻呆呆的任憑擺布,卻比從前可愛許多。你說是不是?”

    雙喜顫抖著磕了三個頭,聲如蚊蚋:“賤奴……全聽千歲爺?shù)摹!?/br>
    “真是個小乖乖。”何進伸出靴尖在他頰側(cè)碰了碰,復笑道:“爺今兒有些乏,便饒你這一遭。把燭火熄了,自己爬出去罷。”

    雙喜答應著,便直起上身,正要吹氣,又聽得何進道:“不是這般做。把蠟燭拔出來,倒著插回去。”

    那粗大紅燭埋得甚深,雙喜費了些力氣才將其取出,眼前菊xue已然撕裂,血絲沿著蠟殼的縫隙滲落,哀麗凄艷。火光炯炯,將那合不攏的幽洞照亮,雙喜拼命克制著顫抖的手,讓紅燭倒懸。只聽得“撲哧”一聲,燭焰溘然消逝,雙喜猛地縮回手,低聲抽噎起來。

    何進不滿地“嘖”了一聲,伸手將紅燭全部插入“燭臺”之中,邊享受著掌下這具身體的抽搐邊道:“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真是廢物……來人,把他拖出去,打一百鞭,再騎會子木馬,天亮才許放他下來。”

    好不容易熬過了這個生不如死的夜晚,雙喜被內(nèi)侍們從刑具上解下來,拖回暗室治傷。徹底暈厥之前,他迷迷糊糊地望了一眼,正好瞧見“燭臺”被人拖進偏院,用馬鞭狠狠責打……

    ————————————

    “愣著干嘛?快點滾下來!”

    一聲呵斥打斷了雙喜的思緒,他這才發(fā)現(xiàn)馬車已然停穩(wěn),連忙按照“規(guī)矩”爬下車,馴服地跪好。內(nèi)侍拽緊臠奴項圈上的鎖鏈,邁開大步走向一間小廂房,雙喜被牽引著艱難地爬行,背后不時挨上兩鞭,以示催促。待到終于進了廂房,雙喜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目瞪口呆。逼仄的斗室內(nèi)縈繞著氣味詭異的香霧,墻邊并排擺了三把木椅,中央有張粗糙方桌,其上堆滿繩索馬鞭等刑具,另有些奇怪的瓶瓶罐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每把木椅上都“坐”著一名赤裸的少女,她們的上半身被綁在椅背上,手腕固定在身后,足踝則被分開束縛于扶手兩側(cè),迫使雙腿敞開,展示出嬌嫩的花xue。此外,木椅上方還高懸著幾枚鐵環(huán),兩名少年——阿云和小萍——正被垂落的繩索牢牢捆縛成團,懸吊在半空,玉莖僵硬紅腫,正對左右兩口花xue。

    雙喜本能地想逃,卻被眾人摁住了手腳。一根竹管撐開唇齒,熱燙的藥汁灌入腹中,連嗆咳的空隙都沒有。與此同時,內(nèi)侍鉗制住阿云和小萍,迫使他們向前沖撞,將堅挺的分身埋入幽洞。

    “噗滋——噗滋——”

    曖昧水聲不絕于耳,異香繚繞的屋內(nèi)卻聽不到一絲呻吟。這些少男少女們早被戴上了口枷,發(fā)不出半點聲音,只能在繩索和春藥的控制下被迫交合,哭腫了眼睛也不會有人憐惜。雙喜剛被灌了藥,逐漸發(fā)覺全身燥熱難耐,私處更是又癢又脹,像有千萬只螞蟻在爬,讓他恨不得用手去狠狠揪扯。內(nèi)侍們看見雙喜迷亂的神情,嘲笑道:“果然是個yin娃,開胃菜便受不住了。”說著,他們將雙喜綁成一團,堵上口枷,高高吊起,又把一粒細小紅丸塞進鈴口,便暫時停了動作。雙喜腦中逐漸昏沉,淚霧阻礙了視線,朦朧中只能看清眼前的姑娘臉蛋圓圓,水杏眼大而透亮,內(nèi)里卻是一片茫然。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起了個不合時宜的念頭:阿婆常說,圓臉是福相……

    半盞茶的工夫過去,紅丸融化殆盡,雙喜的分身已經(jīng)熱燙硬挺,兩名內(nèi)侍便一左一右地將他擒住,讓玉莖對準中間的花xue,賣力抽插起來。可憐的少年已然神志恍惚,想拼命哭喊卻發(fā)不出聲音,淚水撲簌簌地落在少女裸露的雙乳上,猶如一片透明的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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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桶!”

    茶盞“砰”地摔在地上,登時粉身碎骨。何四余怒未消,指著下屬鼻尖罵道:“你們想找死,莫要拉上我!就這么點事兒,竟也能出岔子?腦子里裝的都是屎嗎!”

    內(nèi)宦們辯解道:“都知,您消消氣……小的們的確是盡心盡力地照應著,寸步不離,安胎藥按時灌下去,飲食也不敢短了,誰知道她……”

    屋內(nèi)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一名女子渾身赤裸,被仰面捆在榻上,下體涌出的鮮血已經(jīng)浸透了被褥。她滿面淚痕,目眥欲裂,唇齒僵硬地半張著,似是有話要說,卻早已斷了鼻息,沒了脈搏。眼見妙齡少女橫尸于此,一眾人等卻絲毫不急著替她收尸,仍在忙于開脫:“都知明鑒,當真不關(guān)我們的事啊!一定……一定是這老庸醫(yī)的藥有問題!”

    老郎中原本縮在墻角,伺機欲逃,聞言哆嗦著道:“我……我我早就說過,這這這姑娘體質(zhì)陰寒,原本不易有孕,勉強懷上也容易滑胎。生死有命,我已經(jīng)盡力了啊,莫要怪我,莫要怪我……”他說著便要奪門而逃,何四比了個手勢,內(nèi)宦們即刻會意,撲上前去堵住郎中的嘴,拿繩索向他脖子上一套,將人悄無聲息地勒死在門口。

    “趕緊拉去亂葬崗埋了。”何四嫌臟似的掏出絹帕,慢條斯理地擦著手,又道:“再出去找個明白些的郎中,少拿這等老糊涂來應付。千歲爺那邊暫且由我去交代,若是再有下次,咱們都得掉腦袋!”

    發(fā)作完畢,何四也不管下屬們?nèi)绾螒?zhàn)戰(zhàn)兢兢地忙碌,抬腳便向內(nèi)院走去。行至半途,忽見一名小內(nèi)監(jiān)挑著兩個滿當當?shù)乃埃徊揭换蔚仄D難前行。何四覺得這孩子眼熟,便叫住了他,小內(nèi)監(jiān)連忙放下?lián)樱蚍诼愤叀:嗡挠醚ゼ馓羝鹚骂M,瞇著眼打量了半晌,笑道:“原來是你這小賤人。谷滿倉……真是個鄉(xiāng)巴佬才想得出的土名兒。”

    滿倉哆嗦著蒼白的嘴唇,卻沒能發(fā)出半點聲音。何四一哂,復笑道:“啞了?他們辦事還算利索。說起來呀,你倒命大,難保不是賤的好處。而今千歲爺有了稱心的玩物,看不上你們這幾個小賤貨,不如……你今晚來伺候我罷,爺可疼你呢。”

    滿倉愣了一瞬,終究還是認命般地垂下眼,流下兩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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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鮑勇!二愣子!你別犯傻了行不行!!”

    城郊的荒山上,肖福貴正死命地拽著鮑勇,急道:“我知道你擔心紅杏的安危,但跑這兒來又有什么用?咱們今天是出宮辦差的,王爺還等著你我回去復命,腦子清楚點!”

    鮑勇置若罔聞,著了魔似的向前走,一路尋尋覓覓,好像在找尋什么。紅杏失蹤的這段時日,他從沒放棄過尋找,殷廣祺和肖福貴也幫了他許多,可就是半點蹤跡都沒尋到。鮑勇心急如焚,寢食難安,這兩日更是眼皮狂跳,像是某種預兆。那個最壞的念頭又浮了上來,他總是忍不住想:如果杏兒真的……她孤零零地躺在荒郊野嶺,會冷吧?會害怕吧?

    于是,鮑勇每次出宮,都會到京郊的亂葬崗去看看。肖福貴說他這是瘋了,可鮑勇卻覺得心里清楚得很,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找到紅杏,不管她是生是死,都得帶她回家。

    當初看著王爺在禿山上不管不顧的模樣,鮑勇還曾有過不解。而今,他算是徹底明白了那種煎熬和絕望。

    “杏兒。”鮑勇低聲喃喃:“你在這兒嗎?我是勇子啊。我來找你了,杏兒……”

    他就這么一路走、一路尋、一路嘟囔,肖福貴知道自己攔不住,干脆也幫著找。倆人走了半個多時辰,剛爬到半山腰,忽然聽到對面?zhèn)鱽眄憚樱剖怯腥藪伿4剿麄儗ぶ谅曇粼搭^,那群拋尸的人已經(jīng)離開,兩卷破席橫于草叢間,其中一卷有些松動,露出一張死不瞑目的女子面孔。

    “……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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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燈時分,猗蘭殿內(nèi)照例彌漫著酸苦濃郁的藥氣。殷廣祺披著大氅坐在后院,手執(zhí)茶筅,正專心地注湯擊沸。

    自從德妃有孕的消息做實,何進對猗蘭殿的看管更放松了許多,殷廣祺辦起事來終于能略微放開手腳,平日里坐臥也稍稍自在些。須臾點茶已畢,盞中白沫隱約勾勒出兩個對坐的人影,殷廣祺淺淡一笑,將茶緩緩澆在地上,輕不可聞地道:“這是僅剩的一點小龍團,你既喜歡,便都讓給你罷。”

    話音方落,身后便有腳步聲,原是肖福貴前來回話。福貴正巧瞧見殷廣祺以茶澆地的一幕,心道自家王爺恐怕離瘋不遠了,剛要勸慰幾句,殷廣祺卻已笑著轉(zhuǎn)過身,問道:“可有消息?”

    “臣奉王爺之命小心查探,前日夜里看到有人劫走宮女,未敢輕舉妄動,昨兒便與鮑勇一道混出宮,守在宮門口盯著,后來又一路跟著那輛送箱子的馬車,親眼見他們把箱子運進了城外何進私宅。趁著出宮一趟,臣等也去何德妃母家探了探,見那門口新添了許多緝事廠番役,且整日緊閉大門,幾乎無人進出,像是被看守住了。還有……”

    肖福貴一樁一件地回稟著,殷廣祺仔細聽了,半晌方道:“今日辛苦你們,快去歇歇罷,明兒只怕還有得鬧呢。”

    “王爺,臣……臣還有一事。”

    “嗯?”

    “是關(guān)于鮑勇。”肖福貴嘆息著道:“自從紅杏姑娘失蹤,鮑勇就有些魂不守舍的,總往那不好的事兒上去想。今日出宮,他說什么也要去亂葬崗看看,臣不忍心,便陪著他去了。本以為是鮑勇胡思亂想,誰知竟……竟真的找到了紅杏姑娘……”

    殷廣祺霍然立起,長眉緊蹙,聽得肖福貴接著道:“鮑勇當時就傷心得發(fā)了瘋,臣勸不住,只能由他去。后來鮑勇找了塊地方把紅杏暫時葬了,說日后再湊錢買棺木,送她回家鄉(xiāng)……”

    “不必再說了。”殷廣祺打斷肖福貴的話,嘆道:“鮑勇現(xiàn)在何處?我去瞧瞧他。”

    肖福貴只得引著自家王爺悄悄溜進侍衛(wèi)班房,剛推開門便瞧見鮑勇失魂落魄地坐在桌旁,眼神直勾勾的,看得人心里發(fā)毛。殷廣祺默默地坐下,先倒了一杯水遞過去,鮑勇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要起身行禮,殷廣祺卻搖頭示意免禮,又道:“先喝口水罷。”

    “王爺……”

    “嗓子都啞了,還不趕緊潤潤?”殷廣祺仍端著杯子,直到鮑勇接過,才輕輕地道:“我是十五歲那年認識他的。”

    鮑勇聞言一愣,片刻后才反應過來王爺在說什么,險些沒握住手里的杯。肖福貴剛關(guān)好門,猛地聽到這話也怔住了,又見殷廣祺懷念似的一笑,繼續(xù)道:“我從未這般喜歡過一個人,在我眼里他就是完美無瑕的,一舉一動都令我著迷。后來,我開始忍不住地關(guān)心他,老媽子似的,怕他冷著熱著、累著餓著,怕他生氣,怕他難過……只要能逗他開懷笑笑,我什么都愿意做。

    “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寶貝,有一天忽然被旁的人作踐了,那種感覺,就像心口被剜掉一塊,生疼生疼,魂魄丟了一半,再也找不回。我恨不得替他去受苦,替他去死……我就是個廢物!”

    說到這里,殷廣祺顫抖著深吸一口氣,陡然闔上眼,眉頭緊鎖,似乎在竭力壓制什么,半晌方接著道:“而你至少還收斂了她的尸骨,不像我那么沒用。”

    “王……王爺……”肖福貴怕他宿疾發(fā)作,硬著頭皮勸道:“要不您也先喝口水……緩緩?”

    殷廣祺置若罔聞,依然夢囈似的道:“至于罪魁禍首,千刀萬剮都不夠。但在此之前必須得忍,抓住合適的時機,才能把那幫畜生連根拔起,滅個干凈……當然,這只是我這個廢物的主意,你若想直接叫那閹豎血濺五步,我不攔你。”

    鮑勇愣了半晌,磕磕絆絆地道:“我……臣,明白。但……但……杏兒她,是小產(chǎn)死的……身下那么多血……我娘當年,也是這樣沒的……”

    聞言,殷廣祺毫不意外,只是拍了拍鮑勇的肩膀聊以安慰,又輕聲道:“等下我多拿些銀兩給你,替她尋口上好的壽材罷。”

    鮑勇紅著眼睛,緩緩點頭,低聲道:“我想……”

    “好。”殷廣祺清楚他要做什么,直接轉(zhuǎn)身離開,并示意肖福貴也跟出來。門后很快傳來壓抑的哭聲,肖福貴擔憂地望了望,又回過頭看著自家王爺,眉心蹙得更緊。一個神神叨叨的王爺已經(jīng)夠讓人提心吊膽,如今又添了個發(fā)呆犯傻的鮑勇,這以后該怎么辦……

    肖福貴一邊思忖著,一邊將殷廣祺護送回去,待到周遭無人時才想起了正事。“王爺,臣實在愚鈍,那個何進……他究竟要干什么?”

    殷廣祺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問他:“聽說過‘貍貓換太子’吧?”

    “嗯,聽說書的講過。”

    “故事雖假,卻有幾分道理。何進應該是打算把這傳奇戲碼做成真的。”

    肖福貴依舊非常困惑,正欲再問,卻聽得遠處傳來一陣吵嚷。宮人們急惶惶地奔走報信,說是陛下瘋癥又犯了,正舉著刀四處亂砍。殷廣祺趁何進的眼線們還沒尋過來,便自行從小路回了寢殿,臨走前囑咐肖福貴:“就說我受了驚嚇,心疾發(fā)作,正在靜養(yǎng)。關(guān)緊大門,誰也別放進來。”

    “是。”肖福貴領命,自去忙著辦差,耳邊聽著越來越近的驚叫聲,心中卻暗想:恐怕瘋子也各有不同,有的人表面看上去冷靜從容,其實內(nèi)里……難保不比張牙舞爪的那種瘋得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