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石(2)
乘風(fēng)派,議事房內(nèi)。 梳雙丫鬟的侍女奉上飄香靈茶,便先行告退了,長得和凡界年畫中財神爺?shù)男蜗笥袔追窒嗨频穆≌崎T嘿嘿笑著,端起一杯靈茶,向?qū)γ娴哪凶涌淇谫澝赖溃骸鞍パ剑皇俏艺f,賢侄你這一趟來啊,可真是趕了巧——你嘗嘗,這是我新買的陳年寶香茶葉,今天上午剛到的,還加了些干茉莉提香,絕對是清甜爽口,回味綿長!那些外面的次品比都不能比!” 宗欽端起老僧衣的粗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果然入口回甘,香氣四溢。隆掌門依舊在對面滔滔不絕:“這茶葉啊,一要挺直、二要勻齊、光滑。才能讓茶湯香氣高爽、馥郁,滋味甘醇、鮮美…… “隆掌門,您對于上次的商談有何看法?”宗欽忽然插話道:“您曾說過,想購置宗家西南山坡上的一處靈田,我與老祖商量了一下,認為可行,不知您現(xiàn)在還有意于此嗎?” “哦、哦,對!”隆掌門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方才止住話題,拍拍自己的腦門:“哎呀,瞧我這記性,一聊起茶來就忘了日月,來,我們說正事。” 宗欽不語。 “那處靈田我也派人看過了,土質(zhì)肥沃、靈氣濃郁,周圍就有水源,從各方面來講都的確不錯。”掌門捻了捻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這樣吧,賢侄你先開個價,我們?nèi)f事好商量。” “實不相瞞,這快地……我并不打算拿來換取靈石。”宗欽說:“不知掌門手里可有富余的‘界石’?” 隆掌門本來還舉著杯子細細品味湯液,聽了這話,差點被里面guntang的茶湯濺個滿手。但此刻他也沒心思放下茶杯了,只是撐起上身,瞪大眼睛問:“你說你要‘界石’……你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嗎?” “乾坤石。”宗欽言簡意賅。 掌門癱回椅子上,“你、你要干啥?宗家的乾坤石已經(jīng)荒廢數(shù)十年了,你們那邊也沒有需要它提供能量支撐的大型工程,就算修好,也只是做個擺設(shè)而已。” “孩子們都到了入門的年齡,我不能讓他們輸在起跑線上。”年輕的家主說著,轉(zhuǎn)了轉(zhuǎn)手里的茶杯。 “唉……你……”隆掌門說不出話來,只能盯著他,重重嘆了口氣。 “您直說,有沒有商量的余地。”宗欽很果斷,這家不行,他就得花心思去說服那家,時間禁不起推延。 掌門說:“你說你要別的什么不好,偏偏要‘界石’這么……重要的東西?這東西都能算上立派之本了……我們換個商量方位吧,你還有什么需要的嗎?教小朋友的話,功法秘籍哪一方面的都可以……”他說到一半,才想起若是開了乾坤石,那宗家歷代埋藏其中的各類秘籍便唾手可得,不由漸漸小了聲音。 “其實也不是非要現(xiàn)成的。”年輕的家主雙手相扣,換了個更端莊的坐姿,“我聽聞貴派最近新得了好幾枚太虛秘境的入場信物,若是有幸進入其中,晚輩也有幾分自信,能取到足夠的‘界石’來償還損失。” “你要幾枚信物?”隆掌門重新坐直。 “不多,就兩枚。” 掌門人此刻正在喝茶,聞言一口水全噴了出來,“小祖宗!我們乘風(fēng)派全派上下,一共也就分得八枚!” “那你們不是還剩六枚嗎?”宗欽意外地理直氣壯。 “可我們又不需要那么多‘界石’!”隆掌門敲敲桌子,“宗派的運行機制和你們這些大家族不同,中等程度的乾坤石就已足夠,誰沒事藏那么多東西啊?” “你去找別家吧,這些都沒得商量的。” 宗欽并未氣餒,他直直坐在原位,背影像一株挺直的青松。隆掌門饒有興趣地看了半晌,忽然開口道:“其實……信物也不是不能商量。” “嗯?”宗欽偏頭看他。 “你若答應(yīng)放棄現(xiàn)在的家主身份,轉(zhuǎn)入我門下修行,那不僅有隨宗門進入太虛秘境的權(quán)利,宗內(nèi)修煉的資源也任你取用。”老掌門嘿嘿一笑,“如何啊,賢侄?” “八百年前的舊事,就沒有重提的必要了吧?”宗欽說著,放下茶杯,撣了撣藏袍上并不存在的的灰塵,“您也知道答案的吧?” “哈哈,那是當(dāng)然。”隆掌門聽出他言下之意,便不再多言,“那靈田你還賣嗎?我開的價可是很豐厚的哦。” “愿聞其詳。”宗欽莞爾。 …… 這兩人向來意氣相投,此次也一直聊了到夜深時分。直到外頭有人敲門,隆掌門才停下了滔滔不絕的話語,他頗為惋惜地說:“好了,賢侄,今天就到這里了,我要去哄孫女睡覺了。” “啊,今天來得匆忙,來不及給小七帶什么好東西。”宗欽這才想起似地,從袖間掏出一盒飴糖,放在八仙桌上,柔聲道:“上次她一直嚷著想吃,我在街上偶然看見,就先買回來了。” “哎喲,這可太好了。”老掌門喜出望外,趕緊收入懷中,他四下望了望,壓低聲音,悄悄說道:“上次那丫頭吵著要拿我珍藏的西湖龍井炒蝦仁,我舍不得,給收了起來,這兩天她都不理我了……做爺爺?shù)模媸遣蝗菀装 !?/br> 宗欽溫和笑著。 他倆一前一后站起身,在離開房間之前,老掌門忽然停了腳步,背對著他,重重嘆道:“我曾無數(shù)次想過,要是我有你這樣的一個孫兒,那該是多好的事情啊……” 宗欽不語。 “好了,回家吧,不要多想。”隆掌門替他推開門,又悄聲說:“別告訴老婆子我藏了糖啊!要不然她得打折我的腿!” “小七又蛀牙了?”宗欽動作一頓。 “是啊,然后老婆子就把糖都收了起來,連豆沙包都不讓多吃。”老掌門說完,又嘟嘟嚷嚷地控訴道:“你說這不是摧殘小孩嘛……一個豆沙包都不給……” “老頭子,不是叫你早點聊完去哄小七嗎——哎呀,宗欽來了啊!” 掌門夫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到堂前,見到掌門身后的年輕人,連忙收起了滿臉兇相,換上和藹可親的面色,“沒事,你們聊著,我先去哄你小七meimei……” 宗欽沖她眨眨眼,目光投向隆掌門的右手——掌門夫人仔細一瞅,看見袖下露出的一角糖塊,頓時了然于心,面上的笑容更和善了幾分。 年輕的家主快步行出院落,他依舊能聽見里面老掌門的哭嚎和慘叫聲。 “夫人、夫人你聽我解釋啊!我真的沒有縱容小七吃糖的意思!” “還敢狡辯?人宗欽那么好一孩子,肯定是你威逼利誘他帶糖……” …… 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好? 宗欽難得反思了一下自己出賣隊友的行為——嗯,這是在后來,他得知隆掌門已經(jīng)在堂后小書屋里,藏了托人買的糖丸之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