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番外：清蕪

    清蕪垂眸看著近在咫尺的紅線，心頭一陣難以言喻的悸動讓他幾乎不顧旁人在場就要將紅線擁進懷里。

    失去本源后，堆積在頭頂?shù)摹o時無刻不在宣示存在感的巨石仿佛被一雙巨手輕飄飄移走了。

    自誕生之初便在傳承記憶中通曉天地本源的存在，以及守護其不被有心人竊取的責(zé)任。迎合某種召喚般，清蕪聯(lián)合幾位通天大能踏破虛空，來往各界，開疆拓土，重塑規(guī)則。

    以天下為局，眾生萬物的棋，手掌翻覆，撥動命理之弦，一同建立起此間道法。

    湖海倒灌，山川拔地而起，祥和不過萬載，沉寂多年的深淵魔族身負(fù)前所未有的力量征伐五界。

    古戰(zhàn)場之上，各族兵將浴血奮戰(zhàn)，形狀各異的暗影穿梭來去，收割人命，深淵大軍一度險些沖上仙宮，那一刻他得以借助天地本源之力，一聲龍吟便滅殺數(shù)十萬人，殘存魔族亦被鎮(zhèn)壓在魔域地底，此后他則不得不陷入蘇醒無期的沉睡。

    他好似做盡了該做的事，唯獨一件極為想做的事，卻怎么也不得章法。

    哪怕清蕪的所作所為于世間來說是開天辟地之舉也不為過，但...他眼眸微沉，金光流動，許是出于寂寞，出于傲慢，又或是骨子里的涼薄本性作祟，五界生靈于他而言毫無意義，也從未費心去思慮。

    思慮季節(jié)于作物的意義，生于死的意義，人于人的意義，以及自己存在的意義。

    這點也并不稀奇，畢竟早先那幾位大能有兩位便是在切磋中雙雙隕落，靈氣濃郁到極致生生自成一域，即為妖界。

    妖界之人性狂而驕，多半也與這二人狂暴偏執(zhí)而絲毫不加掩飾的性格有關(guān)。他們想要便可以做到，于是漫長的生命反倒頗為無趣。

    另一位大能則有所不同，除去建立規(guī)則以外的時光，一直致力于拯救生靈于水火。那時一族妖獸天生雪白柔弱，卻有一處死xue，不出百年必定滅絕。她逆轉(zhuǎn)天道以己身喚取妖獸全族乃至后代盡數(shù)改命。

    女子微帶眷戀地摸了摸小獸的頭，抬眸眼中有淚，偏偏在笑著，“是不是很可愛。”隨后化作飛沙四散無蹤，小獸嗚嗚叫著，在原地嗅個不停，竟似生了人智。

    清蕪跟著其他人一道來勸說女子，實則心里毫無動容，在他看來，那是她畢生所求，也算死得其所。

    在奔走于建立秩序的幾萬年間，沒有一個人令他駐足。他也沒想到，在一戰(zhàn)力竭沉睡的萬年之后，會對于一個年紀(jì)小小的仙君格外在意。

    也許是，那個人實在太吵了。

    整日來擾他清夢，喋喋不休。

    清蕪恍惚憶起紅線有一日竟與他靈息相通，進入天池核心處，走到冰床上沉睡的魂體前，貼靠過來，吻住了他唇。

    少年人溫涼顫抖的唇瓣柔軟清甜，這種觸感與情愫太陌生，清蕪心神一晃便被紅線近身，甚至沒能阻止。

    他陷入沉睡，無法言語行動，但震出靈力將人揮開還是輕而易舉的。但是他沒有。

    半晌，紅線驀然醒過神般匆匆忙忙離去。

    清蕪頭一遭這么想蘇醒過來，問他此舉是什么意思，問他知不知道自己煞是吵鬧，稍稍阻攔些紅線來去自如少有停駐的腳步。

    可惜，不知何處有了偏差。數(shù)萬年后世間模樣大變，給他封仙號的帝君也不是睡前的那一個。

    于他而言一覺的功夫，竟冒出這么多人。清蕪整日在殿中淺眠，試圖回想那抹身影，對于登門拜訪者略作回應(yīng)，卻從不探訪他人。沒意思。

    某一日他夢中突顯仙人雷劫，他從不曾歷過劫，便是天道都要為他讓路。

    雷劫對他而言實在不值一提，可是不知為何，這種在他眼中稚嫩弱小的雷劫令他一陣心悸，甚至顯出原形，一擺尾抽塌了寢殿。

    他心煩意亂，總覺得自己錯漏了什么。

    記憶被阻擋，他看不清那個人是否存在，也看不見那人的面容。

    以龍形游蕩時，恰好撞見一些小輩之間的勾心斗角，四個人之間風(fēng)云暗涌，清蕪便在一旁垂著龍頭看戲。

    兩人針鋒相對，一人牽掛兩端，一人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清蕪的目光都被那名紛爭中心的紅衣男子吸引，然他不通此道，只想多半是因紅色鮮艷，才這般不由自主地總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清蕪習(xí)慣了隱匿身形，如果不是他自己顯露氣息，此界沒有任何人能發(fā)現(xiàn)他。可是那人居然能察覺到自己的存在，實在稀奇。但這點不大不小的事很快便被他忘在腦后，怎會想到日后自己也加入那四人之列呢。

    徹底恢復(fù)記憶是因為墮仙崖。

    清蕪正在殿內(nèi)與人交談，紅衣男子在風(fēng)暴中跌墜的景象突然讓他眼前一花，掌心茶盞被他生生捏碎，熱水與瓷片迸濺四處。

    仙者只以為是自己惹惱了清蕪仙君，急忙認(rèn)錯。

    清蕪對于掌心的血紅視而不見，只覺耳畔聲音惹人厭煩，不耐道：“滾。”

    他揉了揉眉心，一塊塊記憶碎片鋪在眼前，逐漸拼湊合攏復(fù)原成一塊。

    在他漫長記憶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竟被他弄丟了這么久。差點永遠(yuǎn)找不回來了。

    少年沉入池水之中，抱住他的龍身，騎在他的龍脊上，捧著他的龍臉，而后不知過了多久，試探而堅定地以紅線將小指與龍角相連。

    多半自己都沒有徹底明晰姻緣紅線的作用與意義，像結(jié)契似的，自此愈發(fā)親熱黏人。便是自己不予回應(yīng)也天天乖乖跑到他跟前，絮絮低語。

    然自沉眠中蘇醒時，重新化形令他喪失了大部分記憶，關(guān)于少年一切都散落在混亂的記憶中，包括化形之時，他差點奪取少年性命一事。

    進行時光回溯閱覽過往，天池相守、元清殿拜別的一幕幕逐漸清晰，他心里竟涌起一陣莫名的哀傷與思念。

    而后是焰臼花海、雷劫、仙界大亂、交鋒、墮仙崖，這些皆與他無關(guān)，本應(yīng)該棲息在他身側(cè)的人，獨自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想起這一切，方才意識到自己錯過了如此多，甚至讓一些人趁他不在捷足先登。

    “紅線。”他發(fā)出一聲陌生至極，又似乎等待已久的輕喚。

    在他決定將人攬在自己的所屬地之中時，就那么短短一日，最多不過兩日，便又有一人爬到紅線床上。

    清蕪怒極反笑。他們算什么東西，也敢覬覦他的人？

    清蕪將人壓在身下，學(xué)著其他人的樣子，挺身沒入男子的身體。做下仿佛埋藏在心底許久的輕薄行為。看著紅線掙扎，情急時呼喊其他人的名字，只覺分外惱火。

    身下人試圖反抗的動作、充斥著驚惶怒意與悲憤的垂淚的雙眼、潮紅的臉、上下滑動的喉結(jié)和飽含媚意的呻吟喘息又令他神魂為之狂顫。

    那股揮之不去的暴虐讓他微微戰(zhàn)栗著只想死死銜住紅線的喉結(jié)進入得更深，進入到讓紅線不能拒絕的程度，要他抽噎求饒，要他哽咽著說愛，甚至…邊纏得更緊邊哭叫著哀求挽留。

    愛是什么呢。清蕪不懂。清蕪只想用龍身緊緊卷住這個人，要他再也不能亂跑。

    純澈、柔軟、惡劣、狡黠，就連兇起來都漂亮得不像話的小仙君。

    他的仙君。

    清蕪想要紅線看清那些人的真面目，他想要紅線眼中只有他，卻只看到那雙眼眸中的抵觸越來越深。

    紅線竟然說不要他。一種類似于被背叛的憤怒一下子掐住了他的心竅。

    歲月于清蕪而言如云煙，世上之人亦然，他不在意他們死活，更不在意他們的悲歡。他只想要和紅線在一起，可是方法似乎不太對。

    不知何處出了差錯，一切都在脫離他的預(yù)想。他以為當(dāng)他回到紅線身邊時，男人該是歡喜的。

    可是紅線沒有。

    這點差錯在紅線得到天地本源之后幾乎放大到令他吃驚的地步。

    他在各界尋找，卻一直沒有紅線的氣息。

    直到進入異界，他看到了紅線。男人合眼靠坐在山崖上，遍體鱗傷，呼吸微弱。

    清蕪將人抱在懷里，劈出一間洞府，替紅線處理傷口。而后自己也躺在床側(cè)，輕輕擁著紅線，讓紅線不再發(fā)冷打顫。

    紅線乖巧地縮在他的懷里，眉心微微舒展。

    清蕪趁著人昏睡，肆無忌憚地直直看著懷中人的面容。指尖輕輕觸碰男人的臉，一不小心就會惹得紅線不適地偏頭躲開，清蕪唇角微勾，繼續(xù)捉弄睡夢中的男人。

    紅線面色憔悴，不復(fù)往日靈動可愛，眉宇間籠罩了一層孤冷之意。嘴唇緊緊抿著，仿佛咬牙堅守著什么不可退卻的堅持。

    若是厭棄那些人，大可以同他說，不過抬手的功夫，便能將其盡數(shù)斬殺。可清蕪隱隱察覺到，紅線自己也矛盾無措的心思。

    清蕪從來不將另外三人當(dāng)做敵手，他與紅線相守千年，豈是那些人可比的？

    可是，紅線醒來后便那般咄咄逼人，甚至要他走。

    清蕪不想自己被紅線惹惱，誤傷了他，索性直接離去。

    他惦記著紅線的傷，憑借對于天道本能的親近，尋到了此界深藏的天靈地寶，而后找尋到紅線的蹤跡，徑自走進去。

    紅線仿佛時時處于警戒狀態(tài)的小獸，尖刺又兇厲，清蕪雖有不滿，但漸漸懂得如何為自己謀取利益。他將人吻得不再駁斥后，便盤坐在一處潛修。

    清蕪尋到了規(guī)律，對待紅線，要學(xué)著把握好度。參透這點事情對他而言太過簡單，只是他不喜麻煩，向來直來直往，對他人的心情想法漠不關(guān)心，可是紅線不同。

    他不愿看到紅線望向他的眼神里有恨。

    可惜紅線還是跑了。

    待男人離開后，清蕪在洞中睜開雙眼，看著空空的床，揮袖將洞中擺設(shè)盡數(shù)擊潰。而后返回靈界，替一些笨拙小輩鏟平危機。

    清蕪向來隨心所欲，等他想見紅線時，便再度進入異界，跟隨在男人身后。

    免不了爭吵拌嘴，甚至還交手幾次。在清蕪的耐心即將耗盡，想要將人直接綁回元清殿時，紅線對他說了那番話。

    清蕪沒想到自己在紅線眼中竟然如此不堪。

    清蕪放任紅線在他眼前逃走，卻忍不住總跟在紅線身后。

    從前都是紅線沉入天池，千年如一日，今次，便由他來吧。

    也許，清蕪頭一次反思自己，他不該那么強硬，不該讓紅線感到壓迫。

    如此想著，清蕪漸漸縮減了探望紅線的次數(shù)，強迫自己不去看紅線，甚至態(tài)度也軟和下來，只覺得紅線對他如臨大敵的樣子甚為可愛乖巧。

    可是紅線竟敢說兩不相欠。

    清蕪再也無法克制心頭怒火，將人鎖在懷里侵占。

    男人白皙長腿緊緊纏在他腰間，就算他撞擊得再狠，只會用大腿內(nèi)側(cè)更加柔軟地磨蹭他的腰。

    yin糜紅艷的后xue緊緊含住他的陽物，熱液潮水淋在他的rou柱之上。張合的嘴唇只能任自己攫取，不如初次那般情動，小心翼翼地試探，男人的唇是崩潰哀泣的、是咬牙緊閉的。

    可他不在乎。急亂的哭吟掙扎、迷亂憤恨的眼眸只讓他想要掠奪更多。

    抵達(dá)仙界之后，眼前依舊是紅線的身影。

    清蕪倒也不覺得自己那句“如你所愿”有什么不能違反的。他不過是氣急脫口而出罷了。他若想做什么事，誰能攔住他？

    雖是這么說著，但到底有些上位者言出必行的束縛，以及對紅線多次推拒的怨氣。于是他只偶爾放出一道靈識查探紅線的行蹤，不再親身趕赴異界。

    可是好不容易等到了日思夜想的人，一出口的話又變了味道。只因眼前人更堅韌了，近乎有了冷峻意味。他頭一次產(chǎn)生了失去紅線的畏懼。

    憶起一路行來，曾并肩而立又散于天地的許多人。為了天下而生的他們，各自有了不同的結(jié)局。

    過于強盛乃至天地不容似的，隨凡人愛侶一同死去，追求劍意至死不悔，為救眾生舍棄永生，執(zhí)著力量同歸于盡，改修魔道墮入深淵，有所頓悟又自毀元神……

    厭倦永生，厭倦為天下而活，逃避天命沉睡萬載的他，他的道、他的前路莫不是過于平平無奇了？

    那又如何。

    思及此處，清蕪的面孔幾乎與古戰(zhàn)場之上佇立在數(shù)萬天兵天將最前方的戰(zhàn)神融合為一，睥睨天下數(shù)萬載，如今清蕪只想長久地守護于唯一在意的人身側(cè)，永生永世。

    ——

    上古應(yīng)龍清蕪：莫得追求

    魔君墨虛：莫得追求

    ？？褚熒（尚未解鎖）：莫得追求

    無妄海弱小守兵一堯：瑟瑟發(fā)抖

    姻緣仙君紅線：我可是肩負(fù)重任！

    忙得要死的月老：？

    莫得追求=一心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