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鳩摩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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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沉抑后,我重新望向姑姑。她在胸前掛了一張佛牌,濃潤的水頭,透徹的綠翠;許多年前她一跪一拜,匍匐在雕滿蓮花的青石階上,求皇天庇佑羅蘭。 她磕得滿頭是血,一路上山;僧人走在前,替她問道。 這個婦人尚未朽爛的光貴皮囊下,藏著她顫顫兢兢的二十六年。她終無天日的害怕,怕羅蘭死去,怕這個溫柔矜貴的少年活不過來年春天。 后來我曾獨自一人徒步去寺。那一片棕色的千年古剎,正中坐著寶相莊嚴的男身觀世音。 手呈蓮花,悲憫蒼生。 我曾跪在那片深褐色的地方,將頭沉下。 人拜佛是因為有所求,可我沒有愿望。 也沒有欲望。 那些單薄的人心早夭在十四歲那年的一場春。我尚未學會什么是得到,便先學會什么是失去。往后許多年我一個人走,疼多了才明白,恨沮從來是無用的。 因為這是一個弱rou強食的時代;上位者總是有余地去挑挑撿撿。 那隱而不發的思潮。 那怨天尤人的哀悼。 那岌岌可危的…… 尊嚴啊。 在一個人的墳土里,腐爛生瘡。 現在,終于輪到蝴蝶了。 我將被姑姑握住的手收回,食指與拇指相扣,擰了擰戒指:“姑姑。” “你信不信命。” 婦人突然靜住,那雙幽玄的眼中滲出鋒利:“你想和我說,你們命中注定?”她難得亂了亂鼻息,將氣悶了會,重新把頭抬起,“蕭家人——絕對不行。” “小縛,你父母去得早,我認你做我的親生女兒。”她緩了緩面色,慈愛地捧住我的臉,“我們羅家和蕭家有陳年積怨,老一輩的事情你不要多問。” “這一家都是禍害。”她擲地有聲道。 我垂著頭,沒有開口。她見我不說話,長長嘆了口氣:“有些錯誤,我不會讓你再犯。這件事上,絕對不能亂來。” 語落,她忽然拽住我的手腕,似乎用盡全身力氣:“小縛,羅家人丁稀薄,你要清楚你的位置。” “你不能讓家族蒙羞。” “不要讓蕭欠成為你的恥辱。”她這樣說,絲毫不容我拒絕。 有那么一瞬間,我卒然有些喘不上氣。胸腔被悶著,肺似乎怎么也填不滿;在一片陰潮當中,白墻被陳年積水淹黃,黃中泛著斑駁的青。 我啞了啞聲,直到終于找回自己的嗓音:“我有自己的決定。” “姑姑,”我往后退了一步,“我可以答應你,我們之間這段關系不被外界知道。” “但是現在,我需要蕭欠在我身邊。”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看見姑姑絕望地合上眼,只稍一刻,她緩慢將眼皮抬上;打褶的rou條,被抹上細碎的啞金色閃粉,光暗交織處,她的眉眼分明,對上我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沉下去。 暗涌的,反復的。 “為什么這么偏執呢。”她起了起唇,背過身不肯再看我,一個人朝外走去。我跟在她身后,看著婦人有些消瘦的背影。 昂貴的衣服撐起來她的體面,可我卻從那樣的板正里窺見她無聲的潰散。 于是站在窗邊,她伸手捧了一把雨。 雨又下了。 臺階上,那個容色驚艷到不可一世的少年冷冷抬起了頭,不知何時站在彼處端詳。 “羅縛。”他笑著開聲,“我要和你離婚。” 逐字逐句,融在雨里。 雨撲在他身上;他的臉,他的發,他身上穿著的,我多年前購置的衣服,他被雨水凍得蒼白的皮。他徒然走向外,就那樣安靜地站在一端,淡淡聽著我與姑姑的交談。 不出聲,也不打擾。只是說要和我離婚時,笑得實在太好看。 太好看,好像他一生就為了那么一場。那些難言的希翼被粉碎得透徹,最后竟連絕望都再生不出來。 荒唐到極致的麻木。 齊同那被打折的驕傲。 我想走出去,卻被姑姑攔住。她仰高頭,居高臨下地看著蕭欠:“太好了。”一雙眼變得狹長,她擋在我面前與少年對峙。 “你是一個聰明人。你很識相。” 穿過她,我望向蝴蝶。 少年早已將笑斂起,一張臉平順,氣息毫無起伏;他直直凝視著姑姑,然后側了側首,斜對上去:“我在和羅縛說話。” “走開。” 婦人破天荒被人這樣冒犯,卻也沒有失態,從鼻腔中笑呵一聲:“蕭小先生,好大的面子啊。” 隨即牽住我的手,目空一切地往前走。只是途徑蕭欠時輕聲嘆了一句:“ 現在可沒人護著你了,說話做事前最好自己多權衡。” “不然碰上跟你計較的人,可能連怎么死都不知道。” 電光火石間,蕭欠扣住我的手臂。那只手冰冷,僵硬,骨節分明;不如當初的柔軟。 少年到底還有一塊不屈的硬骨頭;凌駕在眾人之上,不依不饒。 “為什么不反駁我。” 他的鼻息打在我的頸后,如誘似惑;頃刻之間,渾身寒毛緊立而起。 我僵錯著回頭,盯著他的眼眸。 蕭欠將周遭的一切無視,那雙眼里只有我,帶著真切的疼。 好疼。 疼得叫人直不起腰。 “為什么不讓我被外界知道?” 他的指甲近乎嵌入我的rou里,唇齒張張合合。 “為什么不和我站在一起。” “羅縛。”他站在我身后,將頭垂下,幾乎貼著我的耳邊低語,“你這么惜物的一個人,為什么不珍惜我。” 少年仍然對我笑著,一如當初在浴間被我擁入懷里,小聲問我會不會一起到老。只是這一次,我卻僵在原地無動于衷。 我的全身都不再受控,我明明可以搪塞過去,可是頭一次,我不知道怎么辦。我不知道我該做什么,我只想躲起來——不要再看見,這雙灼傷人的眼睛。 很久以后,他終于明了。 “……羅縛。”他念著我的名,氣若游絲,連一星余力都分不出來,“你真的不愛我啊。” 蝴蝶將我放開,背過身遠去;在離我一步之遙時停下,伸手解開長衫的紐扣。雨順著他光白的肌理,他優柔將衣衫扯下,揉作一團扔到我腳邊。 “羅縛。” “我好恨你。” “我好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