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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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七之后,我在母親房間的盆栽里裝了針孔攝像頭。白日里昏昏欲睡,夜里像瘋子般窺視著父親與那個男人的一舉一動。每天凌晨父親會帶他回家,他們會zuoai,直到凌晨三點;上午八點前父親會幫他穿好衣服,男人仍在睡夢中,會摟住父親脖子,嚶嚀著撒嬌。 他們就像是真正的情人般,做著親密無間的調情;而如我,如母親般的人,就像是多余的插足者。 有那么幾刻我幾乎覺得自己喘不上氣;究竟是因為突然意識到父親是個同性戀,還是因為我終于察覺到,原來……他從不是那么冷漠的人。 他也會眉目含情的望著心愛的人。 也會說起動人的下流話。 也會為了一個人……患得患失。 而那些,是我母親從未經歷過的。 我不知道一個女人究竟經歷了什么,才會覺得死去是最好的解脫。我曾在叛逆時肆意揮霍著母親幾近歇斯底里的愛意,卻從來沒有在乎過,這樣沉重的愛到底背負著什么。 這些骯臟卑劣的過往總需要有人來承擔,于是他們找到一個活人,將她煉化成一只死鬼;活在無望的陰溝里,不能見光,見光會死。 好像從未有人真正愛過她,也從未有人真正懂過她。 我終于覺得她可憐。 可她已經死了。 我曾看著她病得越來越重,神經越發衰弱,最后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直到終于有一天,她笑著對我說: “小阿縛。” “你千萬別學我,這么難過。” 就像是一場命中注定的閉環;我以為那只是生命中極其普通的一天,我以為那只是……短暫的分別。 家門口仍貼著新年時的門聯,就在曾躺著她尸體那塊土地的上方:丁財兩旺,金玉滿堂,闔家歡樂。這些燙眼的紅金色,將我渾身燒成灰燼;我看著眼前空洞的庭院,人去樓空。沒由來的情緒,幾乎扼住我的咽喉;我哭得不能自已。 凌晨四五點,世界是安靜的。窗簾只留下一條縫隙,隱約能瞥見天光。屋外有風聲;有雀啼;有馬達轉動的轟隆聲;還有輪胎長長滾過瀝青馬路,由近至遠的摩擦聲。 世界空曠的仿佛只剩下我一個人,父親和情人陷入酣眠。 痛到極致,就是麻木。 那時候我想死,但是在死之前,我不甘心。 我將父親與他情人的視頻拷貝進U盤;從視頻中截取了一張清晰的臉——情欲中的男人,帶著女氣的陌生臉龐,如嬌花般易碎惡濁。 一如我曾在蕭欠臉上見過的神情——那樣,圣潔卻齷齪。 我將情人的照片發給了一名私家偵探。他收了我一大筆錢,動用了不少手段,于三天后給了我一個清晰的答復。 那個男人叫蕭衍,他是,蕭欠的父親。 這是我第一次知道蕭欠的存在。 在遙遠的十三年前。 私家偵探將蕭逸的信息傳入我的手機。我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調查,他有家庭,還有個十歲的孩子。偵探在信息的最后一面附上一張三個人的全家福:秀氣的男人,美麗的女人,以及那個,結合了父母所有期待與愛而降生的孩子。生得像個小姑娘,比絕大部分我所見過的,同齡的孩子要更加美貌。 那孩子笑著,長著一張如同禍水似的臉:纖細,潔白,無垢。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有著這樣的父親;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在別人父親的身下承歡。 活在荒蕪城里窺視天光的惡鬼,偶然遇見這世間最名貴的嬌花。他被人保護得這么好,他笑得這樣高興,他被人這樣深的愛著。 那一瞬間,像是被人在臉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好可笑。 我好可笑。 幾乎是忍不住的失聲大笑,將肺腔里的空氣抽干,身體上下顫動著,直到聲嘶力竭…… 笑著笑著,忽然有種近乎絕望的荒涼。 我好像沒什么資格恨他。 第一次,我覺得自己可憐。 母親死后的第三周,我決定去拜訪那個男人的家庭。某天醒來時已到下午,四周沒有人,我流了很多鼻血。 我在蓄水池前將頭低下,滿腔咸腥味,咳出來的痰也是紅的。血液滴答跌進瓷缸里,每一滴血都像打在我的心上。 血一直淌,我的衣服被染濕,一大片的,從臉開始一直滑落至衣領;我從鼻腔里醒出一條長而黏稠的血涕,就像是從腦子里抽出了什么東西,那一瞬間,只感到久違的輕快。 我在鏡子里看了自己很久;臉是沉沉的死白,眼皮勉強撐起,眉頭塌下,頭發枯黃,對著倒影扯起嘴,有氣無力地笑,滿口紅血。 像個女鬼一樣。 我將水龍頭關上,從抽屜中翻出一把刀,游蕩著飄到三樓。一路上都是血,滴滴答答,融進木地板的縫隙里。 直到終于打開母親的房門,里面仍殘存著膻腥味。 他們怎么敢這么猖狂?! 真當我死了么?! 我用掌心將血抹凈,擦在衣服上,走到床頭處,從枕頭開始往下割。絲綢被褥被劃破,混著我的血,漫天飄著絨毛與棉絮,我靜站了很久,將刀插在床中心。 我本想放火將房子燒了,但是有些舍不得。 這是張弱水的家。 我動不了羅拾,只能以這種既愚蠢又不痛不癢的手段去發泄。但總有人需要承擔點代價,比如蕭衍的家人。 那天傍晚下了場大雨,于陰綠色的天光,我第一次見到蕭欠。 我忘了我是怎么過去的,就記得那天渾身都是水,沖散了滿身的腥味。 我遠遠地窺視他。 路邊有許多人經過,面色驚恐地看著我,我低頭看,衣服上沾滿血,就像殺了人。 我沒殺人,可為什么我覺得,有人要殺了我。 早該死了。 我們都早該死了。 我在樹后覘視蕭欠,這個比我小四歲的男孩,于咖啡館內,在mama的懷抱中肆無忌憚的撒著嬌。他mama會親吻他的臉頰,他mama的懷抱一定是溫暖的,不然為什么,他皮膚會有熱騰的紅潤。 為什么這個女人看上去這么幸福?啊,如果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別人膝下承歡,會不會發瘋? 咖啡館內熙熙攘攘,他們在其中是最矚目的,閃耀著慈愛的光輝;我卻只覺得渾身發冷。 他們都是罪人,可為什么他們這樣幸福。 為什么我媽死了,你媽還活著?為什么我活在地獄里,你還能這么自如地行走在陽光之下? 為什么……你還能笑。 咸的,苦的,腥的,萬般滋味涌上腔中,混雜在一起,成了一言難盡的麻。 啊,因為你什么都不知道。 真好,被保護得這么好。 好幸運啊。 我站了很久,傾盆大雨將我澆透,從頭頂開始,一直到腳跟;蕭欠的母親走開替他買蛋糕,霎那間,我幾乎是忍不住地沖出去—— 路上的車輛在狂鳴,我差些被撞死,直到我借著慣力將自己狠狠甩到咖啡館的玻璃窗前…… 我的額頭被磕破,血從發根開始往下順,流過眼睛,有些癢;我近乎看不清,只能看見朦朦一片紅,與他的輪廓。 他被我嚇哭了,哭得好傷心,他mama馬上回過頭…… 玻璃碎了,有人要來抓我。他們罵我瘋子,說要將我送進警察局。 我推開人群,一路跑,鞋子都被跑掉,最后將自己摔入灌木叢里。 枝椏劃傷了我的皮,荊棘扎入我的rou。 我不疼。我一點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