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苑二樓窗外的廊下，喬冬陽長長吐了口氣，轉身離開。

    唐照影看了眼窗外：“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沒有。”柳一軒答得干脆利落，吻了吻他：“洗澡？”

    “嗯。”唐照影答應一聲，沒有多想。

    他功力受限，不會比柳一軒聽得清楚。既然柳一軒沒聽到，大約是他風聲鶴唳。

    唐照影泡著澡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是在干凈整潔的床上。

    腰依然和折了一樣，后處也腫了。好在不嚴重，柳一軒還幫他上了藥，休息幾天就能離開。

    正好化功散的藥效，到時候也退了個七七八八。

    柳一軒這兩日格外體貼，還果真尋了膏藥回來，每晚熱水洗手就敷上。

    唐照影心里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他摸過柳一軒敷完藥膏的手，確實柔軟許多。

    看著這么認真的柳一軒，他一時興起的問：“你能把我藏住一輩子嗎？？”

    柳一軒似乎怔了怔，而后頗為認真的道：“等…枝雨回來，我同她說清楚。”

    這種事情怎么說清楚？

    但這份心意，讓唐照影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從背后圈著柳一軒的腰，緊緊抱住。

    柳一軒總覺得，這個擁抱，與之前那些不一樣。

    不夠熱情，卻更內斂，比那些飽含感情。

    “怎么了？”柳一軒握住唐照影的手。

    唐照影低聲道：“好喜歡你。”

    柳一軒笑了：“我知道啊。”

    你不知道，這次是真的。

    唐照影也笑了：“你知道就好。”

    柳一軒順勢把人從床上背起來，放到窗邊的矮榻上，抱進懷里。

    矮榻的小桌上，是侍女剛送來的香梨。

    柳一軒挑了一瓣兒喂給他：“明晚我可能不回來，本家礦上出了點事，讓我們都過去問話。”

    “嗯。”唐照影心中一喜，真是天助我也。

    第二天一早，柳一軒醒來時，唐照影也醒了。柳一軒穿衣，唐照影趴在床邊看他。柳一軒洗漱，唐照影趴在床邊看他。

    看得柳一軒心猿意馬，走回床邊吻住唐照影：“這么舍不得我？”

    唐照影沒應聲，只戀戀不舍的抱著他。

    柳一軒差點都不想走。

    柳一軒出院子時，回了個頭。

    唐照影穿得單單薄薄的，站在窗邊看他。

    “若是沒事，我一定早點回來。”柳一軒朝他揮手。

    院子里傳來侍女的嬉笑聲。

    柳一軒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快速策馬走了。

    唐照影把人送走，沒急著走。

    月黑風高夜，潛行才正當時。

    他睡到太陽高起，才悠悠哉哉地起了床。

    大約是聽了清早柳一軒的喊話，知道自家大少爺的牽掛，送早飯過來的侍女膽子也大了些：“唐公子可得多吃點，餓壞了，大少爺回來可要怪罪我們的。”

    唐照影將甜粥喝了，笑道：“怕我餓著，不如兩位美人小jiejie，幫我多備些點心？”

    “唐公子想吃什么，盡管告訴我們。”侍女笑嘻嘻道。

    唐照影笑：“那你們可聽好了……”

    兩侍女點頭，便聽唐照影唱快板似的，報了一長串兒還挺押韻的點心名字，從南到北，什么有名兒的點心都齊活了。

    侍女便知道是逗她們開心，齊劉海兒那個便笑著應了：“那好些點心，我們北方可沒有，不過，那北方有得，我都能給您備來。”

    說著，笑嘻嘻作了個揖：“唐公子，您等好兒了。”

    侍女下了樓，隔了半個時辰，果然把北方能買到的什么糕點都備了一份送來。

    各種糕、餅、小果子，一樣一式的，堆了四個盤子。

    唐照影挑揀了幾樣嘗鮮。

    中午吃飯，兩名侍女還特地過來問了喜好。

    入夜，北地的空中，明月高懸，冷風吹得地上起了一層霜。

    唐照影把燈中的油潑得只剩夠燒半個時辰，將一件衣裳披掛在衣架上，挪了個位置。

    從窗外看，便是他倚榻而坐。

    臨走，唐照影在屋內繞了一圈。

    雖是柳一軒的別苑，除了幾件這幾日的換洗衣裳，并沒有多少柳一軒的東西。

    他將柳一軒其中一件外衫腰扣上的玉墜兒拆了，綁在發間，輕聲道：“再也不見。”

    從窗口躍出去時，沒人知道動靜。

    閣樓的燈火與前幾天一樣，按時熄滅，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覺。

    霸刀山莊外，往太原去的山野中，一道人影飛快在叢林里掠過。輕靈的身形除了帶起一陣風，連腳印都沒留下。

    子時三刻，太原城外的一間民居，迎來了不速之客。

    唐照影敲了敲門：“橙崽兒。”

    話音未落，門吱呀一聲打開：“照影師叔，啷個勒個時間過來啰？”

    唐照影閃身進去，摸著桌子上的茶灌了一口：“行頭來一套，支點銀子，來匹馬。”

    唐橙點了燈，看了眼穿得精致的唐照影。這是衣服武器一樣都沒剩下？費解，但也不問了。

    進房開了衣柜，里面又拉開一層，取出一把弩并一套衣服：“馬在后院，銀子要多少？”

    “夠回去的路費就成。”唐照影答了，開始換衣服。

    唐橙看著他脊背上的一串兒吻痕，繼續費解，新師嬸是不是太猛了？

    唐橙不動聲色又轉回去，從衣柜里抓出一把碎銀子，一顆一顆往錢袋里裝，聽動靜是穿完了，轉身把錢袋遞給唐照影：“夠嗎？”

    唐照影掂了掂重量：“夠了。”

    機關弩掛上后腰，唐照影道：“走了。”

    唐橙擺擺手：“一路平安。”

    柳一軒從霸刀山莊出來時，唐照影已出了太原地界。

    想著離開時唐照影的依依不舍，柳一軒回得歸心似箭。

    剛邁進梅苑的大門，便見梅苑的管家，并幾個侍女護院，正滿臉焦急，不知道慌什么。

    “怎么回事？”柳一軒下馬，問。

    這一聲，把管家問得一抖，滿苑的人整整齊齊跪下了。

    柳一軒心中一跳，直覺往二樓望了一眼，靜悄悄的，沒人迎出來。

    他縱身上樓，不用進去，便知道里頭沒人了。

    二樓傳來“嘭”地一聲，木門緊接著“哐啷”砸在墻上。

    跪在院子里的人，齊齊打了個抖。

    柳一軒黑著臉踢開門，閣內果然空無一人。

    唐照影走了。

    冷風從窗口灌進來，吹得桌上一張宣紙獵獵作響。

    柳一軒腳下咄咄有聲的走過去，一把抓起那張留有墨跡的紙。

    將被油燈壓著的字跡看清時，柳一軒頹然坐在了榻上。

    “知君纏綿意，竊君珠扣璧。影只難映雙樹柳，恨見高軒已知雨。”

    柳一軒忽然明白，唐照影那時為什么站在窗口送他。他那時便已經想走了吧？

    又或者更早，自己回答，會給枝雨說清楚的那時候？

    他說，好喜歡自己。卻更愛枝雨？

    柳一軒第一次，對自己一心呵護長大的meimei，有了復雜的情緒。

    什么都可以給你，唯獨這個男人，好像不行。

    但，唐照影，選了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