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樂最后也不知道男人叫什么，這場對于陶樂來說意味著機會前程的考驗，對于男人來說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一次艷遇。男人被司機接走了，車屁股一甩，像是幻夢一般，消失在了夜色里。

    陶樂拖著身體晃了三站地鐵，又趕了夜班的公交車，坐的身體酸軟，才到了公司提供的小公寓。說是“公寓”其實不過是一個小平房，陶樂習(xí)慣了公寓閃幾下才溫吞亮起來的白熾燈，正如他習(xí)慣了這同時兼做廚房、餐廳、臥室的小公寓。

    床板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陶樂疲憊的仰倒在床上，盡管床板又冷又硬，房間還有股散不去的霉味，但身體已經(jīng)形成了記憶，知道是到了家里。手腳肌rou松弛下來，軟綿綿的垂落在云端，陶樂閉上眼，長而翹的睫毛恍若翩躚在困境的蝴蝶，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不自覺的顫抖，心臟在胸腔里咚咚的打鼓。他閉著眼回憶今天戲劇性的一切，在昏黃的燈光下，定格成古典破碎的油畫，精致的臉使周圍胡亂擺放的水壺瓢碗都變得昂貴起來。

    那硬物熾熱腫脹的感覺還留在嘴里，嘴巴記住了上面的青筋，過快的抽插、還有令腦子漿糊起來的熾熱溫度，他也記得男人的手指，有明顯的骨節(jié)，干凈的、透著rou色的指甲，還有從容不迫的動作。就在那個酒店的洗手間，他抓住了機會，就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他以一個賭徒的姿態(tài)，把自己的身體推上賭桌，陶樂狼狽的、光著下半身抓住了他翻盤的籌碼。。

    陶樂冷靜的回想，像是以往復(fù)盤自己舞蹈動作一樣，勤勉的思考自己的koujiao哪里該舔，哪里該吸，思考自己的呻吟浪不浪，思考著男人眉宇間的神色揣摩男人當(dāng)時的感覺。舞蹈也好，引誘也好，假如可以往上爬，陶樂愿意去下苦功夫。

    不管如何，他需要這個機會。他回想起男人最后溫柔的清洗他的腿間，逞兇的手很禮貌的避過蜜xue，用口袋里的帕子輕輕擦拭腿間的狼藉。他們分開時很平淡，男人沒多說什么，只是并著肩走到了門口，仿佛廁所里的事情沒有發(fā)生，而這平淡的氣氛正是陶樂想要的，男人的舉動像是把他剛剛剝落的衣服一件件披起，沒有什么事后的蜜語，只是一種很有教養(yǎng)的、無聲的體貼。

    金錢、地位、性格綜合下來，那個男人的確是最優(yōu)選。盡管男人來的莫名其妙，但陶樂對自己的臉和身體足夠有信心。更何況生活把他磨就的十分敏感，他能感覺到，男人對他不是沒有興趣。

    陶樂沒有男人的聯(lián)系方式，他面對這種大人物只能等待，關(guān)于這一點，陶樂早就有心理準(zhǔn)備。

    但令陶樂有些急迫的是，已經(jīng)過了三天，依然沒有人來聯(lián)系他，三天來手機只響過一次，是他經(jīng)紀(jì)人打過來陰陽怪氣的訓(xùn)斥他，末尾還讓他去某個夜店。

    “去你媽逼“陶樂不管經(jīng)紀(jì)人在電話里跳腳，直接掛了電話。

    陶樂嘴角有些上火，他沒有時間去等待一個不知何時會到的垂青，他想?yún)⒓拥倪x秀節(jié)目選手名單馬上就要報上去了。而他，既沒有門路，也和經(jīng)紀(jì)人撕破了臉，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陶樂擠上公交，他要去附近最近的地鐵站，之后再轉(zhuǎn)到公司的商業(yè)樓去上公司的聲樂課。時節(jié)正值三伏，晨起的陽光已經(jīng)足夠灼熱，盡管司機開了車上的空調(diào)，早高峰的公交車?yán)镆琅f像個蒸籠。陶樂上車的站點靠后，等車來的時候，車?yán)镆呀?jīng)滿滿當(dāng)當(dāng)，只留下站的地方了，陶樂搶到一個吊環(huán)，他把重心放在吊環(huán)上，目光隨便的望向窗外。

    現(xiàn)代的高樓鑄成一個鋼鐵的牢籠，高而窄的樓房往上望去，足夠讓人產(chǎn)生一種心悸。一二樓多是一些小門市，或者一些大商場電子屏。公交車很自在的在早高峰擁擠的車流間穿梭，陶樂不止一次懷疑司機業(yè)余愛好是在山頭飆車。路兩旁的景色飛快地往后跑，外面的電子屏也看不清楚，只能分辨出深藍的底色，和大大的星夢二字。星夢的宣傳鋪天蓋地，陶樂閉著眼睛都能背出來星夢的廣告詞。

    這正是陶樂錯過的選秀綜藝。

    他們公司有三個名額，盡管陶樂在經(jīng)紀(jì)人手底下茍待頗多，公司也常傳出壓榨藝人的丑聞，但公司是老牌的公司，只是因為上層人事等種種原因公司經(jīng)營不利，遠沒了年會影帝視后頂流齊聚的氣派，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公司在娛樂圈還是有姓名，搶到了大熱選秀綜藝的名額。

    三個名額，怎么夠分，他本來還想賭一下。但現(xiàn)在，他輸?shù)囊粩⊥康亍?/br>
    陶樂來到公司，慣例去上聲樂課。公司的練習(xí)生有十來個，三個拿了選秀名額的沒來，兩個去商場做節(jié)目，一個回老家鞋廠做鞋請假沒來，還有幾個昨天被經(jīng)紀(jì)人拉去去陪了場子，也請了假。空蕩蕩的聲樂教室稀稀拉拉站幾個人。聲樂老師也習(xí)慣了，讓他們各自去開開嗓子，自己在一邊玩手機。陶樂的經(jīng)紀(jì)人資歷淺，接手的大半是公司的實習(xí)生，他的目光和資歷等同，都是一樣的短淺，總想著怎么榨干他們的價值，并不關(guān)心他們訓(xùn)練怎么樣。練習(xí)生訓(xùn)練的時候人總是到不齊。

    陶樂已經(jīng)做了三年的練習(xí)生了，也摸熟了公司的做派。去選了個明亮靠窗的角落，認(rèn)真的練習(xí)。他眉目冷淡，雖然長的精致卻始終有股疏離感，陽光就照在他的鞋尖。

    李江生跟著部門經(jīng)理熟悉公司，參觀到聲樂室時正看到陶樂開嗓。清亮的聲音綿延著唱出不同的音階，很流暢圓融。和酒店那天不同，陶樂穿的很隨便，寬大的帶著圖案的白T恤，素色的休閑短褲，踩著白色滑板鞋，像是從哪個高中跑出來的校草。陶樂站在窗前開嗓，頭有些微微揚起，眼睛看著窗外，很認(rèn)真的模樣。

    “李總，這是我們公司的練習(xí)生，有幾個生病了沒來，還有三個拿到了星夢的名額，明天就去報道。”

    “嗯，那三個練習(xí)生怎么？”

    “兩個練了兩年，一個練了一年半，都是很不錯的苗子。請的老師都是退下來的歌手、舞蹈冠軍什么的，經(jīng)紀(jì)人也說人比較乖巧，能吃苦。”部門經(jīng)理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眼前的男人收購了公司，說是要試手，明面上叫李總，其實應(yīng)該算董事長。

    李江生頷了頷首，表示聽到了，也沒說什么，眉目溫和。經(jīng)理跟在他身邊，也漸漸放開了，開始講三個送到節(jié)目的練習(xí)生。

    李江生長手長腳，穿著一身棕色的西服，雙手很自然的垂落，寬肩窄腰，身姿挺拔，有種說不出來的清貴氣質(zhì)，說話時嘴角和眼神很輕松，很好相與的模樣。

    李江生站了一會兒，就跟著部門經(jīng)理去參觀別處了。陶樂看著外面樹葉練聲，沒分心，也不知道前幾天酒店男人就和他隔著一面墻。

    陶樂練了半天，臨近中午才結(jié)束了聲樂課，心里琢磨著日后該怎么辦。正午的太陽照的地上。往上蒸騰熱氣，陶樂涂了防曬也不是很想出去，正想要不就餓一中午。公司的車庫忽然駛出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他面前。陶樂心里像是被點了一下，隱隱有了預(yù)感，臉上不自覺放松了些許。后車窗搖下來，緩緩露出一張英俊的臉，正是酒店里的那個男人。

    “沒想到你還是我公司的練習(xí)生”李江生坐在后排，看著眼前的青年，在酒店沒細看，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陶樂很漂亮，一種很有生機的向上美，總令人想到蹦跳在山林的動物。

    李江生溫聲說，“這天這么熱，先上車吧。我們也算有緣，請你吃一頓午飯怎么樣？”

    陶樂瞬間笑了，有些冷淡的眉眼綻開，頗有些討好的意思，卻不讓人討厭，好像是喂熟了的小狐貍，很有度，那笑容帶的李江生也露出了淺淡的微笑。“求之不得。”

    車?yán)镩_著冷氣，陶樂腦袋吹了風(fēng)，總算好過一些。車?yán)锏目臻g很大，座椅包著黑色的皮革。陶樂坐在男人身邊，心里卻穩(wěn)了下來，更升起了激動感。男人身上有一種淺淡的柑橘香，不甜，但是有種暖和的感覺，讓陶樂想起了冬天孤兒院阿姨升起的爐子，他喜歡把吃完的橘子皮扔到上面，看橘子皮因為缺水往里面卷，空氣里有暖和的橘子香味。男人身上的正是這個味道。

    盡管陶樂想要抓住機會，但他本身不是一個善談的人，他此時坐在男人旁邊，雙手很規(guī)矩的放在腿上，有些緊張。他雙腿很自然的分開，膝蓋正好碰到男人的膝蓋，體溫透過薄薄的夏裝傳過來。他一時間不知道怎么開口。

    萬幸男人看出了陶樂的窘境，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

    “我叫李江生，上回見面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們?nèi)バ◆~塘吃一頓飯，正好繼續(xù)談?wù)勚暗氖抡垺Ｄ銓ｕr過敏嗎？“

    “不過敏。我剛好愛吃海鮮。“

    上回的事？上回包養(yǎng)的事嗎？陶樂心里一喜，面上還是榮辱不驚的應(yīng)和著。

    李江生看陶樂眼睛亮起來，嘴角掛著很矜持的笑意，長長的睫毛也藏著掖著的顫了顫。頓時覺得陶樂真是好玩極了。先不提在廁所里的“驗貨“單是這性子就討人喜歡。

    到了小魚塘，兩個人面對面坐著。陶樂摩挲手里的菜單，硬紙殼子，外面包了層軟綢，四個角裁成鈍鈍的圓角，菜單摸起來細膩綿軟。

    小魚塘名字聽起來帶著點嬌憨的土氣，但出入的都是名流，菜品不能打包，經(jīng)紀(jì)人對著陶樂吹牛都不敢吹小魚塘。

    兩個人邊吃邊聊，李江生有意了解，陶樂心里也有小算盤，兩個人有來有往，氣氛融洽。陶樂不著急提那晚點的事情，一改前幾日的急躁，魚兒已經(jīng)上鉤，陶樂雖然初次“釣魚”也知道這時候該松一松魚線，欲擒故縱總比迫不及待來的效果好，也更討人喜歡。

    兩個人就這樣平淡的吃完了午飯。李江生等陶樂擦完嘴，遞出一份合約。

    合約一式兩份，條款乍一看很像普通的商業(yè)合約，只是在里面偶爾穿插諸如乙方有責(zé)任滿足甲方需求，甲方為乙方提供住宿等便利條件等等。這種合約也只是給雙方一個憑證，法律效力約等于無，也不會有法院受理這種包養(yǎng)糾紛。陶樂大概翻了兩下，簽了字。也不端著了，直接說了自己現(xiàn)在想要的。

    “我想要星夢選秀的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