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除夕還有三天，臨近年關，黎之容的實驗室那邊的課題也做得差不多了，收尾工作一結束，導師爽快地給他們放了假，她跟修明難得有了更多溫存時間，今天他還有兩臺手術要去做，黎之容聽蘇念提過她寒假的實習也結束了，要回蘇州父母家那邊，正好沒事，就來機場送她了。

    也不知道她都帶了些什么，東西這么多，提了一個尺寸剛夠帶上飛機的小箱子，還有一個大一點的需要托運，黎之容提起來毫不費力，就干脆幫她兩個都拎了，小姑娘一路上就背了一個輕輕巧巧的書包。

    對此蘇念表示，有個男友力爆棚的jiejie是真的香啊，關鍵時刻也太起作用了。

    “容容姐，姑姑過年應該也要回來的吧？我聽奶奶提過一嘴呢。”離起飛還有四個小時，時間還早，小姑娘還沒去取票，跟黎之容一起坐在大廳聊天。

    黎之容抿了抿唇，這個問題她不愛說，自從母親離開香城，她們之間除了偶爾通電話，就沒有任何共同話題了，關系淡了不少，主要是，她們都沒從過往里緩過勁來，承受能力還比不上爺爺奶奶。

    “嗯，應該是明天到的，奶奶讓我去機場接母親。”

    她皺著眉，習慣性摸了摸兜，卻突然意識到時間還沒到，這個時候她身上是不會裝香煙的。

    “姐，這還沒到六月，你不至于這么早就抽起來了吧？”

    蘇念看著她嫻熟的動作，皺了皺眉，表姐抽煙是高中以來就有的習慣了，間歇性煙癮犯了，那幾個月她身上都是濃重的薄荷味香煙的味道，這還早呢，犯病也不至于這么早。

    說著，蘇念湊到她跟前聞了聞，沒有煙味，只有洗衣液淡雅的香味，混合著她常用的那款木質香水的味道。

    “不至于，剛才就是習慣性而已。”

    她笑了笑，摸了摸蘇念的發頂，然后轉過頭盯著對面的旋轉門發呆。

    她跟母親都快一年沒見了，每年也就過年的時候見幾面，只是突然有些不習慣，犯病還不至于。

    “對啦，容容姐，我之前跟你提過一嘴顧教授有女朋友的事情，醫院實習太忙了，都沒詳細跟你講，你想聽聽嗎？”

    小姑娘把頭靠了過來，枕在她肩上，抱著表姐的胳膊撒嬌道。

    醫院里太忙了，都沒時間詳細八卦，舍友也是，他們在不同的醫院實習，忙得腳不沾地的，平時也就只有群里聊幾嘴，知道顧教授有了女朋友，幾乎是整個醫學院的學生都震驚了，這藏著掖著的也太好了吧，實在難以想象，教授這種溫潤儒雅的高嶺之花會有什么樣的女朋友。

    黎之容沒忍住，笑了起來，聽別人講自己，好新奇的體驗。

    “嗯，說吧，讓我聽聽顧教授的女朋友是什么樣的。”

    蘇念掰了掰手指，開始跟她講自己這一個月的實習見聞。

    “沒見過長什么樣，聽科室里的護士jiejie說很好看，個子也很高，跟顧教授很般配，他們感情也挺好的，之前總是來科室等顧教授下班，這段時間應該是比較忙，我在科室的時候沒有來過……”

    蘇念在神外科室待的時間并不長，總共也就兩周，實習要輪轉，她第一個去了神外，第二個輪的是兒科，吵吵嚷嚷，醫患關系又緊張，她干脆是每天忙得焦頭爛額，連聽八卦的時間都沒有了。

    “我記得有次帶教老師和柴老師一起提回來好多杯奶茶，說是顧教授的女朋友點給整個科室的……”

    “還有，顧教授的辦公桌上有一個蛇杖擺件，就是醫學的象征那個，還是雙蛇杖誒雕刻得好精致漂亮，說是他女朋友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蘇念說著，又想起當時教授說那句話時溫潤俊美的臉上格外溫柔繾綣的笑意，似乎是個非常有紀念意義的禮物，還是他女朋友親手做的。

    “好巧的手，太心靈手巧了吧……那個蛇杖做得超級漂亮的！”

    蘇念說著，直起身托著自己的下巴，眼睛里似乎都是星星，市面上賣的很少有這么精致的，聽說有個國際大賽的獎杯也是蛇杖，好像都沒有這個精致呢，顧教授拿過拿個獎，她在他的辦公柜里隔著玻璃見到過。

    黎之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蛇杖，上學期她送給修明的生日禮物，當時還拿它做過奇怪的事情，顧修明臉羞得通紅，也不知道后來他在辦公桌上看到這個擺件會怎么想。

    “表姐你笑什么啊……我夸人家心靈手巧有問題嗎？”蘇念鼓了鼓腮幫子，看著她突然笑出了聲，覺得自己跟表姐可能不在一個理解頻道上。

    “沒問題，沒問題，你繼續說。”黎之容眼含笑意地看著小姑娘氣鼓鼓樣子，心里快樂開花了。

    還有就是一些小細節的事情了，比如教授每次上手術臺前會特意把脖子上的項鏈收好，那個項鏈好像是女朋友送的。

    偶爾她跑腿取外賣的時候會看到那輛車靜靜地在停車場等待，教授下了班會直接坐上副駕駛。

    對！有一次她還看到他們在接吻，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女生如瀑的長發，教授真的對她好好啊，親吻的時候還會護著頭，防止磕在車窗上，那天車窗是搖開的，她才看得比較清楚。

    嗚嗚，神仙愛情，他們的高嶺之花終于有人愛和照顧啦！

    黎之容插不上話，基本只是應和幾聲，蘇念話匣子一打開，從顧教授和他女朋友的八卦聊到醫院聽到的各種其他人的八卦，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中途她還去買了兩瓶水，遞過去讓她潤潤口繼續說，可能真的是實習給憋壞了，難得逮著她，可不得把聽到見到的都一吐為快嗎？

    “時間差不多了，該去取票然后過安檢了，回去后想說可以微信聯系，或者打電話也可以，去吧。”

    黎之容看了一眼時間，揉了一把小姑娘的頭發，柔聲催促道。

    “嗯嗯，好的，表姐拜拜，我要回家啦，提前祝你新年快樂！新的一年要追到喜歡的人哦！”

    蘇念一邊說著，一邊提著行李箱往前走，然后沖她揮揮手，笑得一臉狡黠，跟小狐貍一樣。

    黎之容也揮了揮手，跟她道別，這才從機場開車回家。

    開的是老爺子的車，臨走前她們還一起回家吃了頓飯，黎之容把車開回去，又上樓送鑰匙，沒想到開門回去，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那張熟悉的臉。

    是……母親。

    林浣君女士，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厚款中長裙，披肩長發，看到她立馬揚起了一個慈愛的笑容，站起身來，走過來接過去了她的外套。

    黎之容禮貌地笑了起來，問候道：“媽，你回來啦，怎么不告訴我呢，我去接你。”

    “不用那么麻煩，我聽你奶奶說，你不是去送念念了嗎，我是從城北的機場回來的，你就是接我也來不及。”

    林浣君笑了起來，抬起手整理了一下女兒的衣領，穿著高跟鞋都比女兒低一個頭，本來想撥一撥之容兩側有些凌亂的劉海的，無奈夠不到，只能作罷。

    黎之容見狀，彎了彎腰湊到了林浣君跟前，討好賣乖道：“媽幫我整理一下劉海唄，我正好懶得自己弄了。”

    黎文山和蘇曼云做好了晚飯，剛端出來就聽到了這句話，打趣了一聲：“多大人了，還讓你媽幫忙，懶得你。”

    林浣君笑著一邊幫她整理，一邊說沒關系，一年不見了，女兒愿意親近她，她還是很高興的。

    之容從小就這樣，她人際關系一直處理得不錯，也一直在用恰當的方式化解尷尬，剛才靠近的時候，女兒的身體其實是有一瞬間的僵硬的，她還不至于察覺不到。

    黎之容看了看目前這個情況，肯定是沒辦法找借口再回修明那邊了，好在今天因為要去送念念，提前跟他打過招呼，也不至于現在兩邊都為難。

    晚上她穿著睡衣出來洗漱完的時候，迎面碰上了林浣君女士，剛打了個招呼準備回房間，就被輕輕拽住了胳膊。

    “容兒，你的項鏈……”

    她一直都戴在脖子上的，洗澡的時候會取下，洗完就又戴回去了，基本上從來都不會取的。

    黎之容表面上沒什么反應，笑著說放在房間了，心里卻有些心虛。

    把這事兒給忘了，這會兒，項鏈應該在她家美人教授的脖子上，他要是去做手術了，可能也就收到神外換衣間的柜子里了。

    失策了……居然把這回事給忘了個一干二凈……

    林浣君女士對女兒何等地了解，看一眼表情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她瞞別人還行，瞞她可不能夠。

    也沒挑明，只是松開了手，柔柔地笑了一聲：“容兒長大了，我很高興。”

    黎之容心頭一凜，就知道什么瞞不過她母親，可是顧修明，她確實還沒準備好把他介紹給家人，他們的關系和體位都太奇怪了，解釋是件比較困難的事情。

    其實也不至于，參照她自己，家人應該更容易理解才對。

    換了修明家人，他們應該也是一樣的。

    黎之容抿了抿唇，這次沒有再回答，氣氛有些僵，林浣君也只是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繼續問。

    看著女兒離開的背影，林浣君其實還真的挺高興的。

    女兒這些年過得并不容易，她有真正愛的人，愿意把這條項鏈送出去，就說明這個人是她自己選擇且愿意為之付出的。

    有人能愛容容，能陪她一起度過每年最艱難的那段時間，林浣君是打心底里高興的。

    “這混小子，明天就是除夕，怎么今天了還往外跑……”

    蘇曼云跟林浣君一起在廚房做午飯的時候，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早上走之前還特意說了一聲，不用管她，年夜飯會按時回來吃的。

    林浣君一邊切菜一邊笑，柔柔地開解道：“媽，容兒玩性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喜歡出去跑就讓她去吧，估計是又跟朋友約了出去玩呢。”

    嘴上是這么說，林浣君早就猜到女兒肯定是找對象去了，至于那人是男是女就不清楚了，不管是什么樣，她都樂見其成的。

    女兒的眼光，肯定是不會差的，不過什么時候領回來讓他們瞧瞧就不一定了。

    瞧著這性子和不回答的勁兒，今年應該是不可能的。

    蘇曼云看著林浣君，突然笑道：“這么久了，浣君，你倒是沒想過再找一個？”

    雖然是她的兒媳婦，每年還會回來看看女兒，但是，這事情也該翻篇了，再念念不忘，也沒有回響了。

    他們其實還挺贊成浣君過自己新的生活的，她這些年連土生土長的香城都不愿意回來，可見還是沒有釋然的。

    “媽，你這是說什么話，現在這樣就挺好的，等以后容容組建家庭了，我倒是打算回來呢。”

    蘇曼云嘆了口氣，就不再說話了，這個話題似乎有些久遠了，誰知道他們家這混小子以后會找什么樣的呢，八字連一撇都沒有，玩性這么大，啥時候能給他們領回來個對象。

    林浣君對未來反倒還挺期待的，媽不知道，她可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回絕對是有苗頭的，大概率能成。

    “修明！我回來了！”

    黎之容剛進來門口，就高興地喊了一聲，撲過來一把抱住了坐在沙發上的人，憋壞了的小狼崽子溫熱的吻就落在了唇瓣上。

    那一瞬間，顧修明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停滯了，溫潤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因為他面前正支著手機，跟自己母親視頻呢，這波太突然了，完全沒有任何準備，就這么被母親給看了個完完全全。

    容容這次回來得也太突然了，他能理解她是想要給自己個驚喜，畢竟前天她母親回家以后，她就找不到合適的借口來找他了。

    沒想到這次驚喜變成了驚嚇。

    “怎么啦？”感覺到懷中人身子僵硬了一下，難得連笑容都掛不住了，黎之容有些奇怪地問道。

    “容容……你，轉頭看看前面……”顧修明輕輕推了推她，臉控制不住地紅了，指了指茶幾上支在水杯前的手機，羞恥得恨不得消失在自己母親面前。

    黎之容轉過頭，就看到了對面的那位面容慈祥的中年女人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

    當時第一反應是：完蛋了，這回真是要坦白了。

    萬萬沒想到，過了自己母親那關，沒過修明母親這關。精蟲上腦的后果，她完全沒注意到，心急火燎的，回來就往他身上蹭。

    幸好她只是親了親，沒有動手動腳，不然臉都沒有了。

    可是這也難以收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