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以外(9)
易姜穿著黑色的衛衣,仿佛融進了nongnong的夜色里。 關樾住的小區離她家只是幾條街的距離,環境卻仿佛天差地別。 但這對她來講確實是件好事。 小區門口的保安亭里,幾個胡子拉渣的大叔正抽煙打著牌,喧嘩熱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路過了一個賭場。 旁邊堆著的顯示器,就像商場里售賣的電視機一樣,只是在空蕩蕩地播放。 昏暗的路燈下,并不怎么修剪的綠植在春初時分瘋了似地長著,伸出的枝條仿佛是要阻止她做壞事。 目光瞥見墻角的監控探頭,易姜拉了拉兜帽上的繩子,確保它不會中途掉下來。 雖說關樾大概率懶得去查監控,但保險起見她還是選擇足以遮掩住身形的寬大衣服,就連腳上也是青春期少女必備的內增高帆布鞋——只不過她買了之后只穿過兩次。 嘴里喃喃念著老師家的門牌,她掃視著眼前銹跡斑斑的收信柜,有些懷疑是否真的有人會使用它們。 或許應該像懸疑驚悚里那樣,從受害者的門縫將信封塞進去? 一個個矩形格子像是等君主翻起的牌子,終于她鎖定了關樾的信箱,伸手碰了碰狹長的投遞口,粉塵的感覺便黏在指尖。 這時她才慶幸起自己多打印了兩份以備不時之需——壞蛋總要心思縝密一些,不然太容易被抓到了。 來時興奮的心情已經轉變成了可有可無的想法,易姜把塞著疊得邊角平整的照片的黃褐色信封投進黑色的裂口里去。 瞬間被吞噬得一干二凈的心意,讓她不大愉快。 把還在微微顫抖的手塞回口袋里之前,她看了一眼被調成最低亮度的手機。 時間還早,不如再多轉轉——用比較惡劣的詞來形容,就是踩點。 雨后的空氣相當潮濕,像是巨大的怪物棲息在幢幢年齡大概超過二十年的樓房之上,滴滴答答地流下粘液侵蝕著墻體。 害得她差點就找不到關樾所在的那一幢。 不要想也知道這種地方的隔音有多么差,她放輕了腳步拾級而上,并不十分干凈的水泥臺階上便留下了她的足跡。 可隨著樓層增高,水痕便消散了,好比水墨畫里最最輕的一筆,劃到結尾的地方已經是空白。 易姜嘆了口氣,矛盾的感覺把她的心臟撐得有些難受,難以言喻的滿足感,以及心底像是破了個洞的錯覺相互拉扯著。 來之前她無數次確認了自己的心意,可等到付諸行動時,卻變得畏縮不前。 揣在兜里的手滲出了冷汗,黏黏膩膩的,可她不想去碰落著灰塵的扶手,她想要的,是那扇門之后的那個人。 暗嘆這種時候自己還有閑心去觀察老師的門縫到底能不能通過薄薄的信封,易姜蹲下身,不銹鋼的門框映不出她隱在兜帽中的臉。 “是怪物吧……”扭曲模糊的一團黑色,窺視著一無所知的受害者。 她站起身,將手縮緊袖子里去碰冰冷的門把手,腦中升騰的是類似于牽手的歡欣和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