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書迷正在閱讀:[nph]病與嬌、寡婦門前、(王者榮耀)鎧以為自己能達(dá)成1v1(np雙性)、後蟲族時代、短篇H文、風(fēng)干腿rou(短篇集)、【總攻np】雙龍戲珠、漸老、欲亂之旅、【np主受】訓(xùn)犬師
這天向覺非在家里彈琴,德彪西的。 窗外正下雨,綠植葉片低垂,風(fēng)吹過,流淚一般,落下顆顆晶瑩剔透的雨珠。 雨水滴滴答答打在窗臺,和屋內(nèi)的琴音相和。琴音在他手下流淌出來,滲到地上,慢慢地像積了一地月光。 珠河鎮(zhèn)位于南方沿海,年均濕度都有80%,何況此時正值七八月,更是落雨不停。 向覺非彈出來的每個琴音都像帶了濕漉漉的水汽,月光泥濘,勾連出的心緒潮濕又纏綿。 徐夏秾窩在沙發(fā)上,手捧著一杯熱茶,琴音繞著熱氣裊裊上升,他輕輕吹一口,慢慢啜飲。 偶爾風(fēng)把木制開合窗戶拍打在墻壁上,聲音既有木石相擊的沉悶,又有玻璃的清脆,外面的野狗會受驚,狂吠不止。 向覺非彈了會,覺得不甚滿意,潮濕的天氣使鋼琴多少受潮,琴鍵綿連在一起,聲音起落都缺點干脆。以往他在北方,鮮少有這種曠日持久的雨水戰(zhàn)。 徐夏秾此時還有點鼻塞。 上次和向覺非一起在江里游泳,江水刺骨,濕淋淋地黏在身上,風(fēng)一吹,渾身都像抹了清涼油。向覺非好端端地不見有事,他自己卻鼻塞了一兩天,還因為這個被他媽訓(xùn)了一段時間。 他安分了幾天,又忍不住想往外跑,然而礙于天氣,最多也只能帶點書,走到坡下,和向老板作伴。 兩人在一起,有時不講什么話,各做各的事,徐夏秾看書,向覺非開著電腦,似乎在辦公;有時是向覺非在彈琴,徐夏秾在一邊聽;有時他們會聊聊天,聊彼此的見聞、讀過的書籍、欣賞的電影或音樂。 向覺非終于不再彈琴,他停了下來,把琴蓋放下,披了布在琴上,轉(zhuǎn)過身來看徐夏秾。 徐夏秾見狀,開口大肆贊美:“不錯,向老板,彈得真好,如聽仙樂耳暫明。” 向覺非被他陰陽怪氣的調(diào)調(diào)弄得受不了,調(diào)笑著回敬道:“哪里哪里。徐先生妙耳,懂得欣賞罷了。” 徐夏秾正捧著茶杯,茶杯剛好遮住他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眉眼,熱氣一熏,他眨眨眼,無辜又嫵媚。 向覺非想起了他那天抽煙也是這個樣子。如雨林里潛伏的捕手,偽裝好了一切,勾引著獵物就范。從來最無辜,自知或不自知地吸引無知的過客。 向覺非心念一動,起意道:“要不要我教你?” 徐夏秾看了眼那架比他家所有東西加起來都值錢的鋼琴,笑道:“那可太麻煩向老板了。我比較笨,學(xué)東西得好久,往往是東西沒學(xué)好,我自己就沒興趣了。沒學(xué)鋼琴還好,它還是我的白月光,我還是不去玷污它了。” 向覺非心知他的拒絕,就笑了笑,不再提起,轉(zhuǎn)而問道:“最近看的是什么書?” 徐夏秾這才放下茶,拿起攤開放在沙發(fā)上的書,把書合起來,對著向覺非展示了一下封面。 “。”向覺非一字一頓念道。 徐夏秾點點頭。 向覺非問他:“那么徐先生,書里的孤獨是講什么?” 徐夏秾笑了下,嚴(yán)謹(jǐn)?shù)鼗卮鹚骸坝械墓适吕铮陋毷遣蝗ダ斫鈩e人,有的故事里,孤獨是不被別人理解,還有一種,是人們彼此互相不去理解。” 向覺非意識到他話里“自己”的隱身,并沒有放過他,一語雙關(guān)地問道:“徐先生,你的孤獨又是哪一種?” 出乎他意料的是,徐夏秾笑著,四兩撥千斤地化開了這招:“我哪種也不是。” 向覺非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頭。 徐夏秾接著說:“有一本書里,所有人都自認(rèn)為被一個聾啞人理解了。讀者用上帝視角來看,就能明白,理解只是一種誤會。” 向覺非嘆道:“可惜現(xiàn)實生活里沒有上帝視角。” 徐夏秾狡黠一笑,眉目舒展:“可是,我看了這本書啊。” 向覺非仔細(xì)看他,眉眼間確實沒有一絲陰霾。 向覺非突然福至心靈,慢吞吞道:“我聽說,孤獨有個如影隨行的孿生子,名為寂寞。你‘認(rèn)為’的‘孤獨’也有可能是寂寞,對不對?” 話語婉轉(zhuǎn),貼心地給徐夏秾留了余地。 徐夏秾聽到這話,笑容凝住,愣住一瞬,才問道:“向老板說的孤獨是什么,寂寞又是什么?” 向覺非答:“孤獨是‘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寂寞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孤獨是沸反盈天里的深重隔膜,寂寞是無人來尋的獨角游戲。一個處于人群之中,一個處于人群之外。” 最后,他又意味深長地加了句:“寂寞的人,可能從沒走進(jìn)人群中去。” 窗外天陰,屋子里也沒開燈,向覺非的臉半明半暗,徐夏秾看著他,這位來體驗生活的貴公子,短暫的落腳地都華貴至斯,喜好玩樂,興致勃勃地探究周圍一切有趣的人事物,不管又不顧。 徐夏秾笑著輕嘆一口氣:“向老板高見。比我還了解我的想法。”又看了眼掛在客廳上的石英鐘,說道:“正好五點了,我父母還在等我回去吃飯,我就不打擾了。” 說罷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拿起雨傘,打開門,在門外抖掉了一傘的水,然后回身用傘遙遙制止了想站起來送他的向覺非,說:“不必送了,向老板,你該籌備你的晚飯了。” 走回去的時候,剛才狂吠的狗又被驚動,對著徐夏秾大叫。 徐夏秾憐惜地看了那只狗一眼。 那只狗原先不是流浪狗,是被主人興起收養(yǎng)了又遺棄,如今無處可去,才盤旋在附近,可即使整日狂吠,也只有零星幾個人施舍眼神和食物。 他搖搖頭,轉(zhuǎn)身走在雨里,背影像一只寂寞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