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世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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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燃站在保安室門口張望,嚴問峰出來緊鎖著眉頭,下意識摸口袋拿煙,才想起來已經戒煙一周了。 “你進去陪著程老師,好好看住他別讓他亂動,”嚴問峰拿手機準備打電話:“聯系醫生立刻過來。” “是。”蔣燃點頭,“那這邊要聯系公安的人嗎?” “公安太慢,”嚴問峰調出吳叔的聯系方式,想了想對蔣燃說:“你還是給公安打個電話吧,把監控馬上找出來。” 說完嚴問峰撥通了吳叔的電話,推開蔣燃遞過來的傘走進大雪中:“吳叔,問您借點人。” 通完電話,嚴問峰走向警車,幾個警員圍在一處安撫嘟嘟外婆和嘟嘟mama的情緒,對講機里不斷傳來在外尋找的警員的聲音,嚴問峰拍拍其中一個人的肩膀:“您好。” 小警員很和善:“您好,有什么事?” “我想問問孩子的情況,幾點走丟的,走丟前的大致方位。” “您是孩子的什么人?”一個看起來年長的警員問了一句。 嚴問峰說:“我是程老師的家屬,程老師不放心,我也想幫著找找孩子。” 嘟嘟外婆對嚴問峰很面熟,知道他是程雋云的親戚,男人高大沉穩,看起來十分可靠,老太太哭著說:“大概是五點四十,就,就在街口,他mama一個沒看住,轉過身他就不見了。”嘟嘟mama幾乎快要哭暈過去,什么話都說不出口。 警員說:“孩子這么小肯定跑不遠的。” “我們已經派了好幾個民警同志去找了,也在調取監控,這周邊小區多,攝像頭也多,一定能找到的,你們家屬情緒也穩定一些。” 警員還沒多說幾句,路邊突然停下一輛黑色商務車,下來幾個人提著筆記本電腦,還有一個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 幾個警員一下愣住了,還沒來得及問好,中年男人走上前與嚴問峰握手:“嚴總您好。” “監控已經帶來了,孩子是自己走失了,沒有可疑人員出現,但是小區部分監控攝像頭老化,孩子在一個小區的岔路口消失了。” 嚴問峰點點頭,另一邊工作人員打開電腦播放監控視頻,嘟嘟mama和外婆撲過去看,幾個警員也上前研究。嚴問峰看著屏幕,沒說話。 中年男人對嚴問峰說:“我們已經加大警力投入,安排了專人盯著監控,同時進行地毯式搜索,一定盡快將孩子找到。” “辛苦您。” “沒事兒,應該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看著嚴問峰,嚴問峰臉上沒多余的表情,手機上已經傳來了嘟嘟消失的最后一個岔路口的位置信息,他也不再多滯留,沒等中年男人再寒暄幾句,沖他點點頭算打了個招呼,轉身走了。 走到街口轉角,十幾輛機車停在跟前,領頭的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上前遞給他一包煙。嚴問峰剛要抬手,又把手揣回兜里。 “附近小區都找一遍,”嚴問峰點開手機上的坐標:“孩子個子小,仔細點,角落也別放過。” “是。”十幾個人齊聲說。嚴問峰向小區內走,有人要跟上他,他擺擺手讓他們散開去找,不要跟著他。 嘟嘟蹤跡消失的地方離這里不遠,嚴問峰走到那個岔路時也有警員打著手電在四處找,還能聽到有人在喊“嘟嘟”。 雪越下越大,夜里能見度很低,老式小區路燈間隔遠,整個世界寂靜無聲,只能聽到踩在路面上的水聲。 小區來往人流量大,地面都做了除雪工作,憑腳印找人幾乎不現實。嚴問峰裹著圍巾,將目光放在一些角落和低矮的灌木叢。 他注意到嘟嘟總是在監控的邊角出現,看起來目的性強,像是在追趕什么東西,卻又避開人群。 程雋云偶然一次提起過,嘟嘟喜歡流浪貓。 冬日里的流浪貓要生存,所以留在人類活動密集的社區,同時又要保證溫度,所以選擇人相對較少的可以遮風擋雨的角落。嚴問峰向較為安靜的小區深處走,沒有走修好的走道,專門挑綠地灌木中間、兩棟樓房之間狹窄的縫隙中間走,越走越深入,龐大的舊城住宅小區規劃雜亂無章,物業管理分散且落后,路燈昏暗或者干脆不亮,垃圾成堆,隨處可見圈地種菜和各式違章搭建,下雪天更是人跡罕至。 走到后來嚴問峰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進另一個次元,仿佛與世隔絕一般。 他走到一個柵欄跟前,這個柵欄在兩棟樓之間,這兩棟樓挨得極近,不過兩米,中間的空地被居民們圈起來蓋棚戶,邊上的路被物業粗暴地用鐵柵欄隔開,以示小區的區分。左側的地勢高出了這里十幾米,因而左側是硬化后的水泥墻。柵欄前狹窄的一條小道,因為風向原因,積雪很少,看不出來足跡。 柵欄前后種了不少灌木,但也許是有居民為了抄近路,柵欄下方被挖掉不少土,成年人勉強可以鉆過去,但是現在下雪,地上都是濕軟的泥土和雪,應該沒有人會冒著蹭一身泥水的風險從這里鉆過去。 嚴問峰蹲下來,仔細看了這個地坑,完整的雪堆被刨開一些,不像人為,像是某種小動物。 比如某胖墩。 嚴問峰試探了一番,用腳踩實了雪,露出的洞口勉強夠他鉆過,可惜是地坑,要手腳并用地鉆過去。 趴下來之前嚴問峰大腦里迅速飛過一句話:“不知道會不會刮破程老師給我挑的這件新大衣。” 嚴問峰動作敏捷,即便是身材高大,鉆過來除了一身雪和泥,也沒刮蹭到那里。 黑漆漆的小巷子一點光亮都沒有,等嚴問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臟污,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一看,一串淺淺的小腳印出現在地面上,馬上就要被新雪覆蓋。 這小胖墩膽子倒是挺大。 嚴問峰加快了腳步順著腳印走,這片全都是違章搭建,被旁邊的居民當成雜物間、垃圾場,難怪監控都找不到他,這種地方完全是另一個灰色的世界。 在這種地方,如果有人要抓走嘟嘟拐賣,沒有人會知道。 嚴問峰手心里微微出了汗,他腦子里全部都是程雋云嚇得慘白的一張臉和紅紅的眼睛,他不敢想象如果嘟嘟真有什么不測,程雋云會是什么樣。 腳印在一片空地上消失,嚴問峰左右查看,四周都是一些廢棄的平房,有的連屋頂都沒有,四處散落著磚頭和瓦片。 四周一片死寂,只能聽到他踩雪的咯吱聲和風聲。 嚴問峰走到一間稍大的二層房子前停下腳步。這是一間廢舊車棚,一樓零零散散停著幾輛快要散架的電瓶車,右側一個長長的水泥坡道,嚴問峰踏進這里的時候看到了地上一串黑乎乎的濕腳印。 嚴問峰舉著手機兩步并作一步,跟著腳印上了二樓。二樓跟一樓大不相同,滿滿當當,塞滿了廢舊自行車和各種廢棄的家具、木板,嚴問峰蹲下身手電往里照,嘴上喊:“嘟嘟?嘟嘟?” 突然有一聲細細的小貓叫。 緊接著是一聲哭哭啼啼的童聲:“嗚嗚,我,我在這里。我出不去……” “你在哪兒?”嚴問峰幾乎是趴在地上,不停拿手機四處照,終于在一個角落里發現了一個嫩綠色羽絨服的身影:“我看到你了嘟嘟。” “嗚嗚嗚,你是誰?你,你是警察叔叔嗎?” 嚴問峰頭疼這小胖墩是怎么鉆進那么深的地方的,一邊研究怎么才能進去把人帶出來:“我是程老師的家人,我們都在找你。” “我好怕,這里好黑……”小男孩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小貓不停地喵喵叫,嚴問峰被他扯著嗓子哭得腦仁都疼,卻擔心真的嚇到孩子,語氣僵硬好聲好氣地說:“沒事嘟嘟,叔叔馬上帶你出去。” 找了好半天,他終于研究出來,嘟嘟可能是從一個破了一大半的車轱轆里鉆過去、爬進那么深的。他試著挪動了一下那輛自行車,發現這堆東西牽一發而動全身,一輛車位置動了,上面架著嘚舊沙發、破木板也跟著動,嚇得嘟嘟哇得尖叫一聲。 “嘟嘟,你身上有沒有受傷?能自己出來嗎?” “我的手破了,”嘟嘟哽咽著說:“我忘記我是怎么進來的了,我邊上全是鐵絲,我出不去。” 說著說著又委屈害怕起來:“叔叔我好怕,我是不是要死在這里了,我想,我想出去,我想mama,嗚嗚嗚嗚……”那哭聲特別無助,聽的嚴問峰都揪心。 嚴問峰咬咬牙,想了半天,脫掉身上的大衣和圍巾,用勁把車轱轆摘了,艱難地側著身子擠進這堆大型垃圾里,小心翼翼地推開邊上的輪胎和倒放的木柜子,碰到橫在面前動不了的自行車,就生生掰彎車架子,從空隙里鉆過,不留神刮蹭到了什么后背刺痛,嚴問峰來不及多管繼續手腳并用地向前爬,靠近嘟嘟時碰到了那圈破舊的鐵絲網,嚴問峰找了好久找到了一個破洞,他沿著那條破洞一點一點掰斷鐵絲,手上全是鐵銹和紅痕,他從破洞里鉆過,終于蹲到了嘟嘟面前。 小胖墩坐在地上,一臉淚痕呆呆地看著他,懷里抱著一只臟兮兮的小奶貓,正在喵喵地叫。 嘟嘟張嘴又要哭,被嚴問峰伸手,用手背捂住了嘴。 “得了,別哭,這不是來救你了?”嚴問峰看著小胖墩一身臟兮兮,臉上又是眼淚又是黑灰,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肥臉:“這么勇敢能追著小貓摸黑跑這么遠,怎么現在還要哭鼻子?” 嘟嘟拉住嚴問峰的手,咬著嘴唇不停地掉眼淚,整個人還在顫抖,看來是嚇得狠了。嚴問峰拍拍他的腦袋安撫他,“走吧,我們出去,你家里人和程老師都急瘋了。” 嚴問峰把嘟嘟護在身前,兩個人一起手腳并用地從廢品堆里爬了出去。嘟嘟一只手緊緊抱著小貓,那小貓也不掙扎,任由他抱著。 等終于“重見天日”,嚴問峰又松了一口氣,嘟嘟拽拽他的袖子:“叔叔,我,我站不起來。”嘟嘟漲紅了臉癱坐在地上,嚴問峰想他應該是給嚇的,看他可憐巴巴的小模樣也沒忍心逗他,認命地撿起大衣搭手上,彎腰把嘟嘟抱在懷里。 他一摸才發現,嘟嘟的羽絨服全濕了。他伸手往嘟嘟脖子上摸,冰涼一片。“你衣服濕了?你冷不冷?”嚴問峰頭痛欲裂,原來這崽子渾身發抖不光是嚇的,也是凍的。嘟嘟垂著頭不說話,小貓也不叫了。 無奈,嚴問峰把他又放下來,羽絨服脫了,把自己的大衣裹在他身上,用圍巾把孩子頭圍上,讓他自己把衣服拿好,一手抱著他往外走,一邊給自己人打電話:“孩子找到了,我一會兒把位置發給你……” 程雋云站在太陽花幼兒園門口,蔣燃抓著他的胳膊為難地幾乎是在懇求他:“嚴總已經派了好多人手去找孩子,您就在這里等著就行了,您腿上也有傷,不要多走動。” “不過是破了點皮,我又不是紙糊的,哪有那么嬌貴。”程雋云憂心忡忡,這么多人出去找了一個多小時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嘟嘟外婆暈倒剛剛被救護車接走,嘟嘟mama跟著去了,幼兒園門口只剩下警局的人和他們二人。 程雋云幾次三番想出去找,被蔣燃拉著一直不成行,兩個人正焦灼著,蔣燃突然電話響了,緊跟著警員們的對講機也響,有人在那頭興奮地大喊“孩子找到了”。 程雋云聽得終于松了一口氣,這邊蔣燃感激地接了電話,激動地連說三四個“好的”,掛了之后立馬跟程雋云說:“嚴總找到孩子了,您可以放心了!” 沒一會兒一輛警車呼嘯著趕來,嘟嘟爸爸急吼吼從車上下來,年輕男子一身狼狽,頭發都濕了,焦急地問警員:“我兒子呢?不是說找到了嗎?” 還沒等警員說話,幾輛機車閃著大燈勻速從街角駛來,程雋云一眼看到穿著白襯衫的嚴問峰抱著一團坐在一輛機車的后座。 “來了來了!”蔣燃激動地喊,程雋云眼睛死死盯在嚴問峰身上。 機車穩穩地停在他們跟前,嚴問峰抱著嘟嘟下車,就著幼兒園門口的路燈的光,程雋云才看清他一身狼狽,頭發濕嗒嗒貼在腦門上,一臉的灰和汗混在一起,一道黑一道白,身上的白襯衫也全是銹色痕跡,還有幾道劃破了的口子,褲子也不多程讓,膝蓋那里多了兩個大泥印。 嘟嘟爸爸沖過去接過嘟嘟,嚴問峰卻一直看著程雋云,微微笑著說:“沒事兒了,孩子已經找到了。” 警員和嘟嘟爸爸圍著嘟嘟轉,程雋云兩步上前緊緊抱住了嚴問峰。 他們在喧鬧又寂靜的雪夜里相擁。 嚴問峰手上全是臟,不敢握程雋云的手,只能用手腕輕輕拍著程雋云的背:“好了,已經沒事兒了,嘟嘟找到了。” “你有沒有受傷?” 嚴問峰噗嗤一聲笑了:“找個孩子又不是去打仗、去火拼,能受什么傷,就是刮蹭到了一點。” “你的腿呢?醫生怎么說?” 程雋云埋在他胸前悶悶地說:“就是破了一點皮。” 嚴問峰舒了口氣:“我就說你休息不夠,你看,摔跤了吧?疼不疼?” “不疼。” 看著程雋云悶不吭聲縮在他懷里,嚴問峰怕他真的心疼,開玩笑地逗他:“你不去看看嘟嘟?你不是最喜歡這個小胖墩了?” 話音剛落,另一邊嘟嘟爸爸震耳欲聾的怒吼就傳了過來:“王衛督!你怎么能亂跑?!你知不知道,你外婆都被你嚇進醫院了!” 嘟嘟哭得撕心裂肺,幾個警員勸著火氣上頭的嘟嘟爸爸。嚴問峰愣了一下,抽了抽嘴角:“小胖墩名字挺大氣啊,聽起來像四五十歲的人。” 程雋云被他逗笑了,紅著眼睛吸了吸鼻子,從他懷里抬起頭:“所以我們都叫他嘟嘟,都不叫大名。” 嚴問峰看著他,微微低下頭,輕輕說:“心情好點啦?” 程雋云替他整理一下亂掉的領口,也輕輕地回應:“……嗯。” 嚴問峰將他摟的更緊一點,低聲說:“別哭了,我好心疼。” “……嗯。” 嚴問峰勾起嘴角,笑著說:“怎么樣?今天老公帥不帥?” “帥,”程雋云也笑了,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認認真真地說:“我覺得老公今天特別帥。” “哦?”嚴問峰挑挑眉毛:“我以前不帥?” “以前也帥,但沒有今天帥。”程雋云老老實實地說。 “那我表現優異,程老師有沒有小獎勵?”知道程雋云內心松動,嚴問峰緊巴巴地追問:“我實習期能不能結束了?結果怎么樣?” 程雋云臉頰微紅,看著嚴問峰花貓一樣臟兮兮的臉,撲哧一聲笑出來。 ”你別光笑啊,你說說嘛。”嚴問峰也跟著傻樂,看著程雋云,眼睛一刻都舍不得挪開。 蔣燃自覺地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們。 程雋云和他對視,大雪紛飛中,嚴問峰是他世界里唯一的溫度,他聽見嚴問峰和自己的心跳,漸漸融合在一起。 他踮起腳,輕輕吻上嚴問峰。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 “好。” 程雋云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個字,但兩個人都懂了是什么意思。 暖黃的路燈下,鵝毛大雪中,不遠處有喧鬧嘈雜,兩個人都一身狼狽,卻緊緊相擁。 影子印在雪地上,世界溫柔,孤單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