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這邊近。”

    他的聲音里沒了之前的禮貌，反倒是顯得陰冷。

    “不要，放開我——”沈寧玉拼了命搖著頭，但她現在渾身發軟，幾乎是被他半抱在懷里拖著走的。

    男生騰出手開了側門，外邊的冷風吹得她一個激靈，用來休息的別墅在燈光下像是一張魔鬼的臉，正張開了口等待喂食。

    黑暗從外部滲透進身體里，冒著冷汗的肌膚濕濕黏黏的，心臟也被那渾濁的黏土給裹住，每一次震響都緩慢而沉重。

    后悔，后悔得腸子都青了，她被捂著嘴巴，尖叫都讓他堵了回去。不管怎么掙扎，也只是扯亂男生的衣服，或者踢到他的小腿而已。

    “嗚嗚……不要唔——”

    心里的絕望凝結成淚水，把她努力畫好的眼線給暈掉了，當然也弄濕了男生的手背。

    他動作一頓，沈寧玉還未提起力氣去踩他的腳，什么聲音穿過了她耳邊的轟鳴聲。

    “有事嗎？”男生還抱著她不肯放，語氣中的鎮定搖搖晃晃，明顯是裝出來的。

    “嗯，我找她有事，能讓我跟她說說話嗎。”

    雖然是問句，但語調沒有半分上揚，已經是命令了。

    是誰……

    風把聲音吹散了，沈寧玉眨了眨朦朧的雙眼，不可置信地扭過頭。

    不遠處有一道模糊的人影，他一步一步靠近，也一步一步踏在她心上，鞋子踩到落葉上發出細微的“咔嚓”的聲響，也響徹了她的耳畔。

    白皙的面龐被近處的路燈照亮，高挑的身姿落下的灰影在地上拉長，他身上是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和運動褲，T恤上竟然是一只抱著胡蘿卜的灰色兔子，看著很是可愛。

    透過朦朧的霧氣，她看不清那人的臉，就連兔子也是，表情模模糊糊的。

    “哥哥！！！”

    懷里的人掙扎得厲害，顯然是因為看到救星而有了力氣，男生咬咬牙，不得不松開鉗制著她的手，嘴上還說著場面話：“原來是你的哥哥啊，那你們聊，我不打擾了，有需要再叫我。”

    沈寧玉從他懷里掙脫出來，她急著想往前跑去，發軟的雙腳卻不聽使喚，頓時一個趔趄，身子被重力狠狠地往下扯去。

    “啊——”

    “小玉，怎么還是這么不小心。”

    熟悉的迷迭香包裹著她，沈寧玉抓緊了他的衣服，就連兔子印花都給抓皺了，她卻只顧著瞪大雙眼確認眼前的人。

    可是淚水越來越多，視線完全模糊了，她什么都看不到。

    “哭得跟小花貓似的。”

    男人輕笑著摸摸她的臉，聲音比月光還要溫柔：“要回哥哥車上擦干凈嗎？”

    “嗯！”

    確實像是小花貓，因為掙扎而在男生懷里亂蹭，她臉上的妝被淚水糊得亂糟糟的，估計那個人見了都不一定下得去嘴。

    雖說是夏天，但沈寧玉就是縮在他懷里，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不肯放，一邊抽噎著一邊回到了他停在路邊的車上，嘴里還小聲叫著“哥哥”，顏斯則是有耐心地一次次回應。

    如果他不出現的話，她很可能會……

    抱著她放進車后座里，顏斯摸索著抽出濕巾、一點點擦掉她臉上的妝，輕聲哄著抽抽搭搭的meimei：“乖，別哭，哥哥在這呢。”

    沈寧玉閉著眼、乖乖任他擦著糊掉了的眼影，散發著清香的涼涼的濕巾落在發熱的眼眶上很是舒服，但她就是止不住淚水：“嗚……哥哥……”

    “小玉喝酒了嗎？”

    她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兩腮還是通紅的，顯然酒勁還未完全褪去。

    車里開著空調，溫度剛好，顏斯沒急著開車，而是探出身子到前座去、打開音響讓舒緩柔和的溢滿車廂，安撫還死死抓著他胳膊不放的meimei。

    “唔……可能是果汁里有酒精……”

    一旦松懈下來，酒精又開始發揮作用，她眨著越來越模糊的雙眼看向顏斯：“哥哥……”

    這是夢嗎？會不會她一松手，顏斯就消失不見了？

    “嗯？要走嗎？”

    “不——不要走——”

    沈寧玉更不敢放開他了，生怕再一眨眼，面前的人就會變成那個滿懷惡意的陌生人，任她如何呼喊都沒人會來救她。

    明顯她誤會了自己的話，顏斯露出一個帶著無奈的笑容：“小玉乖，哥哥真的回來了，現在帶你回家好不好？”

    驚嚇過度還醉了酒的少女完全不肯聽，她倔強地咬著唇、用那雙滿是依賴的水汪汪眼睛凝視著他。

    車內的橘色燈光落在他臉上，比一年前更加成熟的面容讓沈寧玉的心猛地縮緊——就快來了，他的復仇，他的命運，他的死亡。

    “哥哥，哥哥……”

    一直強行被自己按下去的擔憂，終于積攢到無法再壓縮的程度，一下子沖破警戒線爆發出來，叫她完全失了神志，抓著他胳膊的手指越來越用力，甚至在上邊掐出幾道紅痕。

    “我在呢，小玉別怕。”

    疼痛甚至沒讓顏斯皺一下眉頭，他沒急著掙脫，反而湊近了渾身戰栗著的少女，另一只手還環住了她的腰：“哥哥不會走的，會一直陪著你的。”

    “哥哥……唔——”

    落在耳畔的溫熱呼吸讓沈寧玉怔愣了一瞬，接著他的唇就從耳垂開始，一點點吻過面頰，最終落在了她的唇上——擦掉了口紅之后，露出來的粉嫩顏色十分誘人。

    “小玉要確認嗎？哥哥就在這里。”

    那雙因為背光而轉為深灰色的瞳眸，猶如深淵一般吸走了她的思考，沈寧玉呆呆地點頭，順從地張開了被咬得有了齒痕的唇。

    “小玉……”顏斯低低嘆了一聲，手指隔著她薄薄的棉質襯衫撫摸她的后腰，“哥哥不會離開你的，你呢？”

    “我……”

    不會為了復仇而離開她嗎？還是不會在成功之后拋棄生命、拋棄她？

    腦子里交織在一起的疑問全都被他溫熱的呼吸融化了，只剩下對他的吻的渴望，沈寧玉忍不住仰起頭，小舌也探入了他的唇間：“我也……不會離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