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卻記起水無爭后，谷中已經(jīng)模樣大變。原本山水靜謐的深谷里，如今桂花遍野，芬芳細(xì)細(xì)。凌卻手植梧桐在他真力培育之下，一株株枝葉繁茂，高大挺拔。長長的藤蔓在高大碧樹下的架子上結(jié)成結(jié)實(shí)的秋千，水岫伏在秋千架上，讓凌卻在后面一下下輕輕推著，發(fā)出快活無比的歡笑聲。

    水無爭坐在另一棵梧桐的樹影之下，無聲地望著父子倆。

    小小的水岫伏在粗粗的藤蔓上，本來就很穩(wěn)當(dāng)，凌卻卻依舊伸出臂膀時時護(hù)在藤蔓兩旁，周全又妥帖。水岫童真的眼里盡是快樂的神光，他抬著頭雙眸彎彎地看著凌卻。凌卻低著頭，臉上略略地笑著，烏黑雙眉之下，是一對與水岫極為神似的眼睛。

    他們在一處玩鬧，玩上一會兒，父子倆就會默契地、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樹下的水無爭。父子倆相似的面孔，相似的神情，快樂輕松的笑容，像春鶯啁啾的清鳴，一下一下地，輕輕落在水無爭心頭。

    他窮盡一生，也求不得比這一刻更珍貴的剎那。

    水無爭在秋日溫暖的陽光下合上眼睛，滿足地睡著了。睡夢中，他只記得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快樂的笑容，忘記了身上那些割裂肌膚，撕扯神經(jīng)的傷痛。

    夜間水無爭醒來時，又只剩一燈如豆。

    水岫在自己的屋子里睡著了，水無爭桌前只剩下凌卻一人，正慢慢挑著燈芯。水無爭見他手中細(xì)而尖銳的針，在燈火下泛出一簇淬亮的光，冷不丁肌膚一寒，呼吸都停了停。

    凌卻只聽那呼吸聲微微一亂，就知道水無爭醒了過來。他側(cè)過臉來，俊美白皙的臉藏在昏暗里，唯獨(dú)眉宇輪廓處有幾許光亮，眼睫之下，卻黑得有些駭人。他的聲音里含著笑：“無爭，你醒了。”

    水無爭含糊地應(yīng)了，認(rèn)命一般放松身體。凌卻如往常一樣吹熄燭火，在黑暗里爬上榻來，溫?zé)岬纳眢w漸漸覆在水無爭疼痛不堪的身體上。

    “唔……”

    帶著燈燭余溫的細(xì)針在黑暗中，輕輕戳刺著水無爭脆弱的、冰冷的肌膚。凌卻拿那針在他身上輕輕劃著，一手又握住了他腦后柔軟的長發(fā)，纏了滿掌，將鼻輕埋于細(xì)細(xì)的軟軟的發(fā)絲之間，細(xì)細(xì)嗅著。

    “你說你要治好我。”凌卻指尖用力，細(xì)針針尖忽被按下，深深扎入水無爭肌膚之下的血管里。水無爭慘叫一聲，凌卻在黑暗里無聲微笑，手上竟落下十分力道，如驅(qū)使一把匕首一樣，驅(qū)使著那根細(xì)細(xì)的針，劃破了水無爭的皮膚，拉開了他的血管。

    溫?zé)岬耐孪⑴腔苍谒疅o爭的耳邊：“我怎么好像病得越來越重了……嗯？”

    水無爭在他懷里艱難地呼吸，拼命壓抑自己的叫聲，竟已痛得在凌卻懷中痙攣發(fā)抖。凌卻更低下頭，于一片漆黑中尋到水無爭冰冷干澀的嘴唇，將它含在唇間溫柔至極地舔舐，那只作惡的手，則挪到水無爭顫抖不止的雙腿之間，在翕動柔軟的花唇之上，殘酷地刺了下去。

    水無爭驀地抓住了凌卻的衣襟。很快，他說服自己，很快這樣難耐的時光就會結(jié)束。到了早上，溫柔的凌卻就會回到他眼前，會握住他的手，疼惜他，照顧他。凌卻病了，他身體的舉動并不出自他的所思所想。

    “凌弟……”水無爭顫抖得厲害，整個人便如從水中撈出來般，已疼得滿身冷汗，“我真的受不住了……”凌卻手中細(xì)針，已刺入脆弱薄嫩的小yinchun，沿著花xue的輪廓，在那兩片纖弱如蟬翼的花唇上拉出了兩道血痕。

    凌卻輕聲問：“無爭，你怎么還沒治好我？我真的好想就這樣，叫你痛死在我面前。明日，我就能見到你的尸體，慘白的，凋零的，一支秋天里枯萎的殘花敗絮。我想要把你的saoxue撕裂，把你的yindao拉扯出來，看看你是怎么用那些yin蕩的媚rou，咬著我的東西，勾引世上的男人。你的血流了一地……”

    水無爭經(jīng)他連月yin虐，早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凌卻今夜剛剛開始，他已被折磨得在床上失禁痙攣，尿液沾染了大半床鋪，凌卻腿下濕透了。水無爭只聽見身上人一聲不耐煩的低罵，不知怎的，便有一種強(qiáng)烈的預(yù)感，似知道今夜的凌卻當(dāng)真病到了極致，將自己凌虐至死。

    他們在這個別無旁人的黑暗小屋，在這個與世隔絕的深谷，將他折辱得遍體鱗傷尊嚴(yán)掃地的男人正是他最愛的男人，是他孩子的父親，是他如今唯一的病人，而只要再過幾個時辰，只要外頭日光一亮，他們的交媾結(jié)束，凌卻便會恢復(fù)清醒……

    可他還能捱過這幾個時辰嗎？

    水無爭百般絕望之中，已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亮，他望著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用發(fā)抖不止的手抓住了凌卻的衣襟，將他拽在自己身前，慘然地做出最后一次掙扎：“凌卻，醒來吧，我們很快，就會有孩子誕世了啊——”

    凌卻身形一滯。

    水無爭身上一輕，很快，火石聲劃過，微微的燭火在屋內(nèi)亮起。

    他不適地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時，面前的凌卻一臉蒼白，怔怔地看著一片狼藉的自己。

    “無爭……”凌卻嘴唇發(fā)抖，撲上來撫著水無爭毫無血色的臉，幾乎不敢看他鮮血淋漓的下體，“你怎么了？我又對你做了什么？”

    水無爭一動不能動地躺在濕漉漉的床榻上，望著屋子里又亮起的燭火，忍耐許久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又一個漆黑的夜晚過去了。

    叮叮當(dāng)當(dāng)。

    水無爭注視著凌卻滿眼期待地在床榻前掛上一串色彩繽紛的細(xì)石與貝殼。凌卻早熟，少年之后便脫離了幼時習(xí)性，沉穩(wěn)得喜怒不動顏色。水無爭已很久很久，沒有瞧見過他如此傻乎乎地期待著些什么。

    沒有人知道他多么憎恨自己在幾年前不告而別，又在幾年后如此無能為力。

    凌卻的瘋病沒有再發(fā)作，可那僅是因?yàn)椋麄儚哪侨罩缶蜎]有再親熱過。

    每與水無爭交合一陣，凌卻臉上的傷疤便好轉(zhuǎn)幾分，可是在那一晚之后，凌卻似乎也怕了，克制著自己不去靠近水無爭。

    他被水無爭身上的什么氣息吸引著，一與他親近，心中的種種兇惡戾氣便浮現(xiàn)出來。

    水無爭自知，那是他惑族的魔血，它曾險令自己造下殺孽，更足以勾動凌卻失常。而凌卻白天的好轉(zhuǎn)，則是因水無爭以蓄靈之體，承納了凌卻體內(nèi)的火性蠱毒。若換人族蓄靈與凌卻交歡，凌卻就能完全好轉(zhuǎn)，更不會受魔血血?dú)庥绊憽５俗逍铎`不堪蠱毒發(fā)作，最終也會變成凌卻中毒時的慘狀，痛苦燒灼而死。

    唯獨(dú)水無爭身中寒毒，又是魔族后嗣，才能不受蠱毒蠶食。

    若他能真正地治好凌卻，若他能夠再忍受一次……

    那夜的疼痛深入骨髓，肌膚上的傷口雖然已漸漸愈合，但那恐慌驚懼，瀕臨死亡的痛感并沒有離去。他身體破敗，失禁痙攣地，毫無尊嚴(yán)地絕望地躺在那里，他心愛的人、孩子的父親竟然想要虐殺他……那可怕的陰影揮之不去，始終沉甸甸地壓在水無爭心頭。

    然而望著眉目清朗，藍(lán)衫翩翩的如玉青年，望著他臉側(cè)最后一點(diǎn)淡淡的傷痕，水無爭又忍不住想，若我能撐過那一次呢？

    凌卻修長手指拂過貝殼串起的風(fēng)鈴，叮叮咚咚的清脆響聲里，他坐下來，含笑托腮于水無爭榻前。

    “小的時候，我記得。”他道，“那時候你也串了鈴鐺來哄我。父親顧不上我，母親身體孱弱，那時候，總是你，在我床前，輕輕撥著它。”

    水無爭在青年溫潤的聲音里，回憶起當(dāng)年，一時竟聽癡了。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彼此陪伴的，仍然是你與我。”凌卻出神地笑起來，“若早早地知道今天，剛出生被你抱在懷里的時候，就該糊你一臉口水，在你臉上好好蓋個我的印子。”

    水無爭再忍不住，抬起身，牽住凌卻的衣領(lǐng)令他倏然靠向自己。凌卻未及反應(yīng)，水無爭已合上雙眼，無聲地吻住了他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