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江芊芊在家里悶了幾天，把接的商稿畫完了。很久沒有和唐依依約出去嗨了，想到什么酒做什么，給唐依依發了條信息：依依，周末出去玩怎么樣？爺想死我的小依子了（飛撲飛撲）

    唐依依秒回：做甚?男人玩膩了終于想起舊愛了?

    ——去瑪卡星球，晚上去看電影，點個小火鍋。怎么會?我是哪種人嘛

    江芊芊有點心虛，確實是美色誤人，但是氣勢上不能輸，于是噼里啪啦回復了唐依依一大串。

    唐依依回了個鄙視的表情：我信你就有鬼了？幾點？

    江芊芊和唐依依上的是同一個大學，A市有名的A大，不過江芊芊學的美術繪畫，作為藝考生進的藝術專業，唐依依則是正兒八經的文化生，兩個人玩到一塊還是因為大二的自選體育課瑜伽，現在都畢業了還是彼此的好閨蜜。

    “嗯.....中午1點這樣吧，我開小電驢到你家門口接你，你等著就行。”江芊芊發了條語音。

    “家里有豪車不開，開小電驢，虧你想的。”

    “我剛考完駕照，如果你不想體驗過山車般的刺激的話......”

    “哎，你個榆木腦袋，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讓你男人接送我們。”

    “他難得周末休息，不想打擾他。”

    唐依依作罷:“哎呦呦，你這小妮子也知道心疼人啦，好吧，明天和你過一下久違的二人世界。”

    江芊芊聽著唐依依生動活潑的語氣，盯著屏幕笑了，發了一條語音過去:“好咧，明天寵幸朕的唐愛妃。”

    關了手機屏幕，江芊芊臉上還帶著和唐依依聯絡后的喜悅，出了房門，穿著人字拖走到客廳，打算拿點零嘴吃，卻意外的看到孟岺筠在客廳。他穿著簡單的白色的長袖，袖子微微往上挽，露出瘦削的腕骨。

    他在往玻璃箱里面投喂飼料，微光照著他的指尖幾乎透明，那指尖一抖，飼料小球就滾落下來，五彩斑斕的小小金魚簇擁上來，有條金魚急了些，躍出水面，帶起晶瑩的水花，金魚的小嘴微張著，幾乎要親吻上孟岺筠的指尖。

    孟岺筠不像別人喂金魚離得遠，他湊得近，指尖距離水面只有一個指節的距離。他不受小貓小狗歡迎，阿貓阿狗看到他都避得遠遠的，只有這些傻乎乎的金魚愿意親近他。

    江芊芊沒有打擾他，而是用手機拍了下來，在只有零丁幾個僵尸粉的小號微博發了上去——美人喂魚，賞心悅目。[JPG.]

    叮咚微博發送成功，孟岺筠聽到聲響轉過頭:“芊芊，怎么不叫我？”

    “看你喂得起勁，我拿包零食又進去了，稿子還沒畫完呢，周末我要出去一趟瑪卡星球，你在家好好養病？”江芊芊想了想，還是告訴孟岺筠。

    孟岺筠讓她放心去，又問她幾點回來。江芊芊搖了搖頭說不知道，不用準備她的飯菜了。

    ——周末——

    江芊芊意外地早起了，挑選了一件黑色泡泡袖連衣短裙，進了衛生間套進去了后，才發現拉鏈拉不上，折騰了一身汗也沒個進展。江芊芊看著全身鏡里面的自己直嘆氣，她這人長rou都是先屯在小肚子，然后是屁股和大腿，臉上倒是半點變化沒有，還是精致漂亮的鵝蛋臉。

    都怪孟岺筠，飯做得好吃就算了，還買一堆好吃的零嘴，江芊芊饞平時看劇就放一包在手邊，結果就是吃了一包又一包。孟岺筠只會溫著花茶，督促她多喝水。

    “孟岺筠，幫我拉一下拉鏈。”裙子拉鏈在后面，江芊芊不好拉。

    孟岺筠一手扶著她的腰，慢慢把拉鏈拉上去了，江芊芊感到腰間漸漸繃緊，完事了，孟岺筠還一臉擔憂地問她:“緊么？”

    江芊芊并不想承認自己胖了，敷衍著擺擺手:“還行。”接著就是大工程化妝，弄頭發，孟岺筠一直在旁邊看她，最后終于可以背著皮包出門了。

    打開門的一瞬，卻被孟岺筠拉住了手，“怎么了？”

    孟岺筠輕輕笑了:“玩得開心。”

    門關了，在江芊芊走后，孟岺筠臉上的笑意一瞬間消失殆盡，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失落地低垂著頭。

    自從和好后，他就粘江芊芊粘得厲害，一刻看不到她心里就作癢。他明白，是他體內流淌的蛇血在作怪。蛇喜歡用尾巴身軀緊緊盤著自己的獵物，不容許別人指染，而他不至于此，卻也喜歡盤著腿纏著江芊芊zuoai，癡戀她的觸碰，希望她多陪陪他。

    A市的傍晚涼風習習，彩霞將整座城市納入自己麾下。

    江芊芊和唐依依在瑪卡星球玩夠了，打算去取票看電影，電影院在瑪卡星球前面的商業街，離得近，她們慢慢走著去還可以沿途買小吃。

    走到電影院的時候，江芊芊唐依依手上已經一堆吃的了，在自主取票取了票，卻瞥見一旁的休閑區坐著一個女人，齊肩的黑發，白色帶碎花的裙擺雖著風扇風微微飄著。

    江芊芊知道她是誰，實在是因為她給她留下太深的印象了，明明是銳利明艷的長相，偏偏只是涂了淡色自然的口紅，穿著素凈的裙子。

    楊茜......上次孟岺筠是這么叫她的。

    楊茜顯然也看到江芊芊了，笑瞇瞇地和她打招呼:“好巧。”她笑的弧度很完美，卻仍然抹不掉她周身冰冷的氣息。

    江芊芊不喜歡她，她的笑太過公式化和刻意。

    “芊芊。”唐依依擔心地小聲叫了江芊芊，作為多年的閨蜜，江芊芊挽著她的手片刻的僵硬她自然是清楚的。

    江芊芊回了唐依依一個安撫的眼神，回應了楊茜:“楊小姐好。”

    .....

    屏幕上放的是正在熱播的，剛走進封閉黑暗的空間，直到坐的一刻，江芊芊的心都沒有安定下來，她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覺，而現在她的直覺告訴她，孟岺筠和楊茜的關系不簡單。

    楊茜、楊茜....江芊芊反復咀嚼著這個名字，為什么會這么巧，她們一個茜一個芊，讀音都是qian.....

    電影很精彩，英俊帥氣的男主角色作為碟中諜潛入敵軍內部，頂著漢jian的頭銜，面對親友的不解失望，作為一名隱形守護者曲線救國。

    硝煙戰火陰雨，智慧與膽識的碰撞，愛恨情仇的交織，整部電影蕩氣回腸，江芊芊的注意力也被電影拉了回去，和唐依依認真看著電影，買的東西因為電影太精彩都沒顧上吃。

    電影結束了，畫面定格在男主角得知自己沉冤得雪，那滿是溝壑皺紋蒼老的臉上，淚水滾滾落下，爬滿了他整張臉。

    服務員打開了燈，黑暗的空間一下子亮了，唐依依依舊抽泣著，扒拉著紙巾抹淚，江芊芊更能忍著，但眼底泛著淚花。

    “芊芊，我的淚水要流干了，這什么百萬劇本嗚嗚嗚......”

    江芊芊正想感慨一下，啪啦啪啦頭頂的燈忽明忽暗，最后極速的幾番變換，還是啪的一聲徹底熄滅光芒。

    人群動亂，江芊芊的指尖冰涼，心跳跳得很快，好在江芊芊喜歡買最后一排的票，最后一排離出口最近，零食也顧不上拿了，江芊芊拉著唐依依跑出了1號電影房，出了電影院坐在奶茶店的小凳上才算安心。

    劇烈運動過后心臟猛烈地跳動，帶著對危險的余驚，喘了許久，她們才有氣力說話。

    “芊芊，你呼呼怎么跑這么快，還跑這么遠？”唐依依不明所以地被江芊芊拉著跑了一路，江芊芊力氣老大了，攥地她生疼，只能被動跟著跑。

    江芊芊搖了搖頭，眼神很是飄忽:“不知道......我感覺很危險......”她的手緊張不安地攪著自己皮包的鏈子，燈徹底熄滅的那一刻，鋪天蓋地的恐懼幾乎要將她吞沒，她并不怕黑，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里面不安全了只是她的身體告訴她的。

    唐依依笑她，把她扯著鏈子冰冷的手指一根跟掰開:“噗，想什么呢，就是普通跳閘斷電了吧，你這是還沉迷在諜戰中嗎？咱這可是21世紀，哪有這么多危——”

    刺耳的鳴笛聲由遠及近，這是警笛聲，伴隨著救護車的鳴笛聲交映在一起。江芊芊和唐依依面面相覷，臉色都很難看。

    出事了。

    第二十五章

    江芊芊很晚才回到家，警察到來很快封鎖了現場，并且讓當時在電影院的人去做了筆錄。做完筆錄，江芊芊又把唐依依送回了家。

    剛才，她在樓下看，自己家的樓層并沒有光亮，想來孟岺筠已經睡下了。已經凌晨1點了，江芊芊還穿著中午出去的短裙，冷風一吹涼嗖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秉承快點回家鉆進被窩的理念，江芊芊按了指紋開了門，果不其然，室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在門側一摸按了燈，室內驟然明亮，江芊芊嚇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嚇死我了，孟岺筠你什么毛病，大晚上坐在客廳！”江芊芊的聲音還隱隱發著顫，手腳一陣陣發涼后又漸漸熱了起來，這是腎上腺素飆升的表現。

    孟岺筠端坐在正對門的沙發上，吊燈就在他的頭頂，或許是他皮膚太白，本來是暖黃溫馨的燈光，照著他面如金紙。他又穿著白色衣服，一動不動，更加像鬼了，就等著回家一口把她的魂魄吞掉的餓鬼。

    他沒說話，江芊芊一邊說著邊朝他走去，皮鞋走在地板上發出擦擦聲，走近了江芊芊才發現他不是燈照著慘白，孟岺筠的額角都是細密的汗珠，頭發被汗濕了絲絲縷縷的粘在一塊。

    “你這么了啊？”江芊芊的氣勢連帶語氣都低弱了，順勢坐在孟岺筠身邊，一挨著他不慎碰著他的裸露在外手臂，冷得跟冰棍似的，比她這個剛從外面回來的人還寒涼，江芊芊瞬間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孟岺筠慢慢轉過頭看她，江芊芊總覺得他和平時長得不一樣。孟岺筠平日黑白分明的下三白眼瞳仁變為透亮的泛金琥珀色，瞳孔也較常人更尖細類似圓滑的菱形，而且他的皮膚似鵝卵石在太陽下會發出溫潤的光。

    江芊芊被自己的腦補嚇到了，那種久違初見孟岺筠的恐懼感涌上心頭，離離原上譜了，她明明都把孟岺筠按在床上這樣那樣了，這會怎么還害怕他了？

    “那個.....你要坐繼續坐，我先去洗澡了。”江芊芊訕笑，準備開溜。

    誰知道孟岺筠卻把她拉進懷里，冰冷的溫度席卷她全身，他把脖頸擱在她肩上，明明和平日情愛時的姿勢一樣，江芊芊卻感到脊骨發涼，那種被獵獸圈緊的束縛感揮之不去。

    “芊芊，你回來的好晚，是發生什么事了嗎？”孟岺筠刻意把自己的聲音放得輕緩，但反而沒有沖淡江芊芊的不安，倒是讓她心里警鐘敲響。

    不對勁，孟岺筠很不對勁。

    “我還沒洗澡呢，你這么抱著不怕臟啊？明天再說吧，我累了。”江芊芊是真的累了，好好的看個電影，電影院出人命了，被警察請去喝茶，大半夜才回到家，她不想和孟岺筠再彎彎繞繞了。

    “好。”孟岺筠應了，聽言放開江芊芊后，低著頭一言不發。

    是他太急切了，急切地汲取她身上的溫度，他的每一寸肌膚在都在叫囂著，渴望她的氣息。

    江芊芊越走越快，小皮鞋的跟擦在地面上，打破了深夜寂靜，異常突兀。聽著江芊芊遠去的腳步聲，孟岺筠不由后悔，他用指紋解鎖了手機，一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陽光帥氣的男孩摟著漂亮秀雅的女孩，他們穿著藍白校服，帶著少年氣的青澀。

    指尖一滑，這張照片有些模糊，看得出來是偷拍的，但照片上的人物孟岺筠不會認錯的。警局門口，那名穿著黑色警服的男子低著頭給江芊芊披了一件衣服。那件衣服江芊芊回來時沒有，想必是拒絕了。

    近乎自虐地，江芊芊沒回來時，孟岺筠來回地把這兩張照片翻來覆去地看，妒恨的情緒野草似的瘋長，他控制不了。

    他是江芊芊高中時交的男朋友，他們偷偷牽手，沈譽行會在下課的時候塞給江芊芊小零食，江芊芊鼓起腮幫子說都怪你，我都吃胖了，沈譽行嘿嘿一笑，溜回座位，下次又帶來零食，江芊芊慣例口嫌體正直收下。

    孟岺筠把這一幕幕不斷回放，他拿著手機的手發顫。他們并沒有分手，只是有天沈譽行不告而別，江芊芊一開始以為他是家里有事，后面無論她怎么找也不到沈譽行，她焦急萬分卻無能為力，只能整日消沉渾渾噩噩。可孟岺筠沒有任何身份去安慰她，他偷偷寫了紙條壓在她的水杯下面。

    很笨拙地，他寫了一句當時學的古詩，是李白的——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希望你快點好起來，還有遠方和詩在等待你，也會有很多人愛你。那時，孟岺筠很慶幸，他的字寫得不錯，興許能彌補一下語言的貧瘠。

    孟岺筠只是希望這張紙條能帶給她一些微小的慰藉。

    而現在，沈譽行回來了，讓他覺得他們的婚姻也是偷來的，畢竟他是那么見不得光。沈譽行的回歸讓孟岺筠陣腳大亂，翻滾的滔天陰暗情緒幾欲要把他吞沒。

    只有貼上江芊芊溫熱的皮膚，他內心的不安定才能夠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