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含月，含月？”一個女人的影子在懸崖上呼喚著，漆黑的暗夜中風哀號著，她隱約望見懸崖下面是猶如萬丈深淵般的黑壓壓的原始森林。

    “你是誰？”梅思凡恐懼地問道。

    “我是你mama啊！”那個蒼白模糊的影子回答，聲音卻異常柔和動聽。

    “mama?我不想上去，我害怕！”她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

    忽然，夜空中開始電閃雷鳴，閃電的強光終于映照出懸崖上那影子的樣子——是一張瘦削的慘白的臉，不見一絲血色。長而凌亂的黑發在肩膀處隨風披散開來。

    “過來吧，含月，別怕，有mama在呢。”影子邊說邊向她伸出一雙纖瘦蒼白的手來——形同兩條細長扭動著的蛇。

    與此同時，又一道閃電無聲地掠過，梅思凡清楚地望見那女人嘴角處浮現出一絲邪惡的微笑。

    “為什么非要上去？”她膽戰心驚地問。

    “.......你上來就知道了，含月，快到mama懷里來。”

    那影子邊說邊向她敞開懷抱，魅惑空靈的聲音就仿佛傳說中那憑借曼妙的天籟之音引誘并最終吃掉水手的美人魚般——簡直讓人無法抵抗！

    梅思凡的理智在女人一遍又一遍誘人的召喚聲中逐漸崩塌，中邪般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爬上那陰冷高聳的懸崖，然后，她驚覺自己的手不知何時竟被那個女人死死地鉗住了！！

    “含月，含月，過來，快到mama懷里來。”那女人邊說邊拽著她慢慢地往懸崖靠攏，說時遲那時快，正當梅思凡快要被其攬進懷中之時，那女人突然一把將她推開，跟著猛然縱身往懸崖下一躍，之后便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那片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里，不知所蹤。

    梅思凡一激靈，連連哭喊著向懸崖邊追去：

    “mama！你等等我，等等我！”接著便頓感兩腳踩空，只聽“蹬”的一聲，身體猛然晃動了一下，她驚呼一聲！！

    2

    “梅總？梅總？你怎么了！”身旁傳來唐小慧急切的詢問聲。

    梅思凡滿面冷汗，深吸一口氣，從副駕駛位置上坐直身子：

    “沒，沒事，做噩夢了。”，車窗外已是日暮漸落的時分，天空顯得低而奇怪，夕陽殘照處竟現出一塊塊酷似瓦楞的紫紅色霧靄——不禁使人聯想到那干涸后呈魚鱗狀的斑斑血跡。

    梅思凡極力壓抑住腹部那瀕臨干嘔的強烈不適感，可就在她不小心觸碰到手邊那本綠皮日記的封面時，她再也控制不住源自身體里的厭惡了！！

    “快停車！！”她大喊著，內心充斥著巨大的絕望。

    唐小慧連忙向路邊打轉方向盤并迅速踩下剎車，黑色奔馳車在晚空里發出“吱呀　”一聲，旋即戛然而止。

    車子停止的一剎那，梅思凡快速打開車門，跑到路邊的一片灌木叢旁，俯下身子劇烈地干嘔起來。

    唐小慧想要幫她拍打后背，卻被不耐煩地一把推開——除非在zuoai的時候，梅思凡不喜歡被別人觸碰到自己的身體。

    見她對自己如此抵觸，唐小慧便只好知趣地站在一旁，安靜地等待她將胃里所有的東西全部嘔吐出來——直到嘔出她的胃液和眼淚。

    終于，20多分鐘后，梅思凡終于恢復了平靜，唐小慧隨即遞上一包抽紙，她接過去，快速抽出一打來，將嘴角處酸澀的殘液擦拭干凈，丟在路邊的一個垃圾桶里，然后重又返回到車上。

    唐小慧也跟著坐回駕駛座內，繼續靜默地開著車，從大學畢業起她便一直追隨梅思凡達6年之久，實在是太了解對方不喜別人在自己沉默時先刨根問底了。

    而她，也希望可以給對方以心有靈犀的知音感覺。

    3

    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不知道什么時候竟被改成了一首鋼琴曲，音律很熟悉，可由于太久未聽了，梅思凡一時也想不起來，她皺了皺眉頭——肯定是李小桃趁她睡著時改的。

    不出所料，手機觸屏上閃爍的是秦熙的來電，梅思凡從包里拿出一個耳機，將插頭接入手機下方的插孔里，帶上耳塞，然后接聽了電話。

    “喂，梅律師，我是秦熙。”那頭響起了對方略為沙啞但卻充滿著滄桑感的富有磁性的聲音。

    “嗯，我知道。”梅思凡說。

    “你想好了嗎？”對方開門見山地問。

    “......”

    “喂？梅律師你在聽嗎？”秦熙見她不出聲，追問著。

    “李小桃現在如何？”梅思凡話鋒一轉地反問到。

    “呵呵，沒想到梅律師還真是個情種啊！你女人在我這兒很好，你大可以放心。”

    “你錯了，她不是我女人。”

    “咦？那她你什么人？該不會真是你表妹吧！”秦熙揶揄道——哪有正常人和自己親表妹上床的？！她可是讓下邊人認真調查過她們最近幾天的行動的。

    “........”被對方這突如其來又不合時宜地提問，梅思凡心中的那塊傷疤被再次揭開，她頓覺劇痛不止。唯一能給秦熙的反應便只有以沉默來進行抵抗。

    “喂？梅律師？怎么又不說話了，那件事你給我一個準話，”對方見她不語，開始急迫起來。

    “我答應你，”梅思凡終于松口了，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但是，作為回報，我需要你能幫我辦一件事。”

    “沒問題，你說。”

    “我希望讓李小桃永遠都見不到我。”

    “咦？！什么？你再重復一遍，我沒聽錯吧！”秦熙明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才剛所聽到的。

    只聽見電話那頭的梅思凡沉吟著，然后仿佛極力壓抑著情緒終于再次重復到：

    “我的意思是，我答應為秦長官效犬馬之勞，但是，作為回報，我希望，您幫我把李小桃送出國去，并讓她永遠都無法回來找我。”

    4

    掛斷電話后，梅思凡摘掉耳塞，此刻的她，內心中早已充滿了巨大的空虛——一種無妄的劇痛之后完全陷入死寂一片的空虛旋渦。

    良久之后，車子總算駛進了市中心的繁華地帶，窗外華燈初上，人流和車流也熱鬧了起來，駕駛座上的唐小慧適時地轉移話題道：

    “梅總，剛才您手機的鈴聲比之前的那個好聽多了。”

    “哦？是嗎？”梅思凡側著臉望著車窗外接踵而至的繁華街景，心不在焉地反問。

    “嗯，好聽，好像是理查德克萊德曼的，每次聽，尤其是在深夜，一閉上雙眼便仿佛望見一顆顆小星星在夜空里閃著亮，以前在外地讀書時，每逢想家，我都會在宿舍躲進被窩里聽這首曲子，”

    她追憶往昔的悵惘語氣不知不覺中竟吸引了梅思凡的視線。

    她望見一抹金黃色的霓虹燈光正透過車窗輕攏在唐小慧臉上，使她的神情竟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美麗與祥和，這讓梅思凡一時間竟看呆了！

    待她回過神兒后，便聽見唐小慧說：“您是要離開小桃姐嗎？”

    “是的。”梅思凡這次竟一反常態，直截了當。

    “她一定會很傷心的。”

    “......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里，事務所里的一切事務就全權交給你負責了。”

    “嗯.......知道了，梅總。”唐小慧不敢再多問，可心里卻感慨到，無論如何，相比李小桃來說，梅思凡似乎更依賴自己一些，這樣看來，她也不應該不心滿意足，不應該不快樂了，那么當李小桃徹底離開以后，那時候也許她在梅思凡心目中才是最最重要的那一個。

    想到這兒，她的唇邊悄悄閃現出一絲難以覺察的微笑——轉瞬即逝。

    “對了，你上次說是要結婚了嗎？”梅思凡冷不防問道。

    “嗯，也沒....沒決定好呢....”她連忙改口說。

    “哦？為什么？”

    “我還是想趁著年輕以事業為重。”

    “哦，就不怕這份事業耽誤了自己的終身大事嗎？”梅思凡不知道是裝不知道還是真不知道。

    “對我來說，任何事情都沒有自己的事業重要。”

    5

    當晚深夜10點左右，唐小慧便開車代替梅思凡送柳如雪進了某空J部隊大院，待車子一路暢通無阻行至大院深處的一幢4層紅色小樓旁，便有一名身著J裝的士兵向她們招手示意。

    將車子倒進小樓前面的貴客停車位后，兩個漂亮的年輕女人便一同下了車。

    只見小樓周圍環繞著寬敞的庭園，園子周圍栽種著奇異的花草樹木——即使在初秋的深夜里，也現出翠色的勃勃生機，并且庭園四周都把守著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哨兵。

    “您好，我是唐小慧，這位是柳如雪。”跟著梅思凡見慣大場面的唐小慧不慌不忙地對接待他們的士兵說。

    “嗯，秦長官已經交代過讓我們在這里恭候兩位女士了。”

    說完，這位士兵便引著她倆進了小紅樓的大門，穿過一條長長的鋪著紅木地板的寬闊走廊，然后帶著她們徑直走上位于走廊盡頭的紅木樓梯，直到三樓的時候才停下腳步，只見樓梯口處同樣立著兩名全副武裝的士兵。

    在那位向導與其中一位士兵壓低聲音耳語了一番之后，對方便轉身踏著步子走到三樓左邊緊里頭的一扇紅木大門前停下，然后用手輕輕在上面敲了兩下，用洪亮的聲音匯報到：“報道長官！您等的兩位客人已到！”

    很快，門里面便傳來一個聲音：

    “好，讓她們進來！”

    那位士兵連忙將門拉開，跟著向唐小慧和柳如雪做出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就在門被打開的一瞬間，她倆便望見正端坐在一張金絲楠木太師椅上的身著上將級J裝的秦熙。

    此刻，她右手正握著面前座機的話筒嚴厲地對電話那頭的什么人發號著施令，見到她們進來，便稍微抬起左手示意她倆在斜對面靠墻擺著的一張豪華金絲楠木沙發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