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哪來的瘋狗
第七章 何晏在家悶頭睡了一天,中午沒吃飯,因為男保姆沒回來,晚上五六點鐘,實在躺不住了,肚子餓得亂喚。 期間不停看手機,六點到八點,八點到十點,眼看要十一點了,十七那家伙還是不回來。 何晏臭著臉,罵這小子狗娘養的翅膀硬了要造反,罵完了肚子叫得更大聲,催他出去尋人似的。 何晏可不想跟自己的胃過不去,于是氣哄哄捏著手機去找人,可跑遍了所有十七能去的地方,全部無功而返。 花棚老板說不在。 麻將館的人說今兒沒來。 能去哪兒?這家伙除了自己家根本就沒有別的地方去。 何晏習慣性打開通訊錄,翻了兩下,差點被自己蠢到——十七又沒手機沒電話號,翻個屁啊。 他打路邊蹲了一會兒,惱火地抽了半根煙,意識到自己有點離不開十七了,不對,是胃離不開。 還是先吃飯,何晏想,不然餓死了,滾就滾吧,誰他媽稀罕。 他擰著眉毛憤憤然往夜市街去,莫名其妙地,也沒人支使,竟然去了原來那家面攤——第一次被十七盯上的地方,還叫了碗一模一樣的海鮮面。 本來挺餓,飯上了桌忽然沒什么胃口了,何晏的筷子還沒劈開,只聽得胡同口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打斗叫罵聲。 三四個人,聲挺雜。 “我cao了,哪來的瘋狗!” “狗日的!叫你撒嘴!” 罵聲中間夾雜著中年男人慘痛的嚎啕,旁邊還有人附和,“快快快,手手手,老大的手,咬出血了!” 何晏快聽笑了,以為是一幫男人真被狗咬了,剛想幸災樂禍看個熱鬧,怎料一回頭正撞見十七,看笑話的臉瞬間變了色兒。 十七這家伙正揪著領頭男人半長的頭發,嘴也沒閑著,齜牙咧嘴地咬在男人右手上。 倆手下站一邊只顧手足無措,拽也不敢拽,生怕一使勁,老大的頭發和手上的rou連著瘋狗一齊拽掉了。 老大又嚎了兩聲,其中一個黃毛手下急中生智,抄起啤酒瓶子就要掄到十七腦袋上。 那一瞬間,何晏本能的,幾乎是閃電一般沖到了近前,使了平生最大的力氣,狠命一腳踹在了那黃毛的腰窩處。 黃毛身后是摞起來的啤酒垛。 隨著一陣噼里啪啦的炸響,酒水混著玻璃渣子分崩離析,流了一地,綠晶晶,水靈靈一片。 在場的人好似短暫石化了,被咬的男人都忘了疼,唯獨十七的耳朵與世隔絕,他聽不見響,也不回頭,嘴是撒了,但人還處在走火入魔中,沖過去騎到男人身上,每一下拳頭都對準臉砸。 男人不還手,卻會使陰招,直往流著玻璃碴的地方躲,十七的拳頭就這樣追著砸下去,沒幾下就開始血rou模糊。 何晏見狀跑過去拉,卻被斗昏了頭的十七一拳砸在胃上。 ”cao!”何晏疼得嘶了一聲,臉色瞬間白了,捂著肚子差點沒站起來,“你他媽……給我停手!” 聽見何晏的聲音,十七猛一回頭,立馬清醒了,意識到剛剛殃及了何晏,他急惶著沖過去要攙住對方,但被一把甩開。 “滾開!”何晏緩了半天才站起身。 “你怎么樣了……”十七瞬間又成了只闖禍的哈巴狗,急得快要哭了似的,“我……剛沒看見是你,我不是故意,你……”十七想扶他,可手伸了半天也不敢碰。 本來沒吃飯,吐也吐不出來,胃里泛出的酸意直沖嗓子眼,何晏一時間疼得冒汗,狠狠剜了十七一眼。 其實也怪他自己作,平時生活作息糟糕得不行,胃是隔三差五就出要毛病。 “呸!”這時,領頭的男人已經趔趔趄趄爬了起來,隨手撿了個斷了一半的碎酒瓶,指何晏罵,“老子當這小子是誰,他媽的原來是你何晏的狗,下回再不栓狗繩,你等著,老子弄死他!” 何晏笑笑,往前逼近兩步,白皙的脖子送到玻璃尖上,“那你說說,你打算怎么弄死他?” 眼見著玻璃茬要戳進皮里,男人有點怕了,手正要往后退,卻被何晏一把拽住直直扎向自己,“來,你先弄死我試試手,我比那傻逼想死。” 男人慌了神,生怕一不留神真的割破了何晏的脖子,落得個殺人犯的罪名。 “不敢了?”何晏說著,脖子又往玻璃尖上壓了壓。 “cao你媽,賤婊子,弄死你臟了老子的手!”男人一臉氣急敗壞,抬手打掉何晏的手,趕忙甩開啤酒瓶,罵罵咧咧地領著倆手下走了。 “慫貨!”何晏朝地上唾了一口,轉身回到十七身邊,狠踹了一腳,“還死這干嘛?知不知道幾點了?是不是想餓死我?!” 十七仍舊愣愣的,盯著何晏脖子上的紅痕,心有余悸,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如果剛才那男人真的下手了狠手,何晏其實不會躲,甚至還期待著。 回去的路上,倆人一前一后,十七的手破了口子,血斷斷續續滴了一路的小黑點。 眼看快要走到回家的路口,何晏沒轉彎,徑直往前走了。 十七跟上去,問他去哪。 何晏不回答,低頭點了會兒手機,走出幾百米了才回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再有下次,馬上給我滾。” 滾,每天都要他滾,十七心里好像壓了一萬斤的火藥,被何晏這最后一個“滾”點著了,“他們說你是賤胚!婊子!爛貨!公交車!男人給錢就能上!” “呵,”何晏肩膀一聳,短促地笑了一聲,好像聽了個多蹩腳的笑話,“所以呢?你生氣了?要給我出氣?你好偉大啊,我是不是該感激你?白癡,我就是男人給錢就能上,哪一點有問題,用得著你去狗拿耗子?” 何晏甩下十七繼續往前走,離家的方向越來越遠。 十七僵在原地,盯著何晏的背影一點一點縮小。 快要凌晨了,路上沒什么人,偶爾傳來幾聲自行車碾過路面的聲音。 何晏低著頭,在給李弘文打電話,已經撥了好幾遍,終于有人接了。 都這個點兒了,李弘文正跟老婆躺在床上,接電話都膽戰心驚,分外小心,捏著嗓子問:“小晏啊,大半夜的,你有什么事非要現在打電話?” 何晏不耐煩,直截了當說:“起來治病,我手殘廢了。” 李弘文:“你又跟我開玩笑呢?” “少廢話,麻溜滾起來,不然我明天就去找你老婆,你跟她結婚以前親過男人!” 沒等李弘文再接話,何晏已經掛了,徑直往診所去,才走沒兩步,身后傳來十七響徹整條街的大喊。 “以后我給你錢,我也能上你嗎?!” 頓了幾秒,何晏才轉身走回十七面前,表情一如既往,好像隨時能嘲諷人,隨時又會指著你鼻子罵,他像哄幼兒園小朋友一樣拍了拍十七的臉,“乖,你一毛都沒長齊的乞丐,別他媽鬧了哈,以后老老實實回家給我做飯,”簡短的停頓以后,他又補了一句,“不行現在就滾蛋,以后別再讓我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