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過去的幾天后。

    “澤墨，看來你眼睛恢復了呢。”

    顧梓溪笑著看向宋澤墨，意味深長地長吟一聲：

    “唔——”

    “總算沒那么丑了。”

    “……”

    宋澤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木然地選擇沉默。

    該???　死。

    他就知道自己那副樣子會被爸爸記住的。

    不說以往爸爸喜歡拿他糗事打趣的行為，單看爸爸這幾天看向他，時不時想笑的樣子就知道了。

    雖然他是被爸爸養大的，黑歷史本來就多得數不過來了，但這東西當然是能少一點就少一點。

    ……誰家孩子希望自己在父親面前丟臉。

    看著宋澤墨臉龐漫上恥意，顧梓溪好心地決定放過他：“算了，不說了。”

    “你現在好好的就行。”他笑著垂眸，話語中夾雜著嘆息：

    “下次別再這樣了，我會擔心的”

    宋澤墨的手指蜷起，低低應和：

    “嗯。”

    他嘴唇輕抿，勾勒出溫暖的弧度。

    “我想起你以前的事了。”

    顧梓溪嘴角含著笑意，面上是回憶的神色。

    宋澤墨也被這笑意侵染，不禁回憶起他和爸爸在一起的時光。

    他還記得爸爸以前……

    “我還記得你第一次換牙的時候，拿著掉下來的那顆牙齒哭著跑來找我，邊掉眼淚邊問我你是不是得了絕癥要死了。”

    “后面你第二次換牙，我故意騙你吃糖，親眼看著你從嚼得開心到猛地停住，然后吐出粘著牙齒的糖，呆呆地抬頭看著我……”

    顧梓溪說到這，掩飾地捏拳抵住唇，但最后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噗——”

    宋澤墨沒想到自己父親想到的是這些，嘴角揚起的弧度頓時僵住。

    這瞬間，他感覺他的臉不受控制地，“啪”地掉到地上。

    碎了。

    ……

    ………

    看著小孩往樓上跑的身影，顧梓溪良心發現地想著：他是不是把自家孩子逗過頭了？

    為了躲自己竟然一時情急找了回去做作業的借口。

    這孩子的作業明明昨天就做完了。

    他抿了一口茶，眼里盛盈著笑意：

    果然還是個孩子啊，臉皮這么薄。

    垂眸，被茶水熱氣浸濕的黑眸情緒深沉難辨：

    不像自己，早就不會這么在意這種東西了。

    他在前世為了自己的目的，早就犧牲了太多。

    “包括你啊，‘澤墨’”

    他掀起前世慣常使用的，名為溫潤和善的虛假笑容，呢喃著念出這擁有著同一名字，卻死去多年的人。

    放下茶杯，他撫上左項，但觸碰到那片相同的柔軟肌膚，他才恍惚反應過來，這已經不是他前世的那副身軀了。

    那里沒有‘澤墨’為自己強行續命后，臨死前留下的印記。

    他是如此清楚，但他還是如過去的許多年一般，輕拂過那片肌膚。

    “‘澤墨’，我會一直懷念你的。”

    “我希望你長眠的黑暗，是幸福和甜蜜的。”

    顧梓溪垂眸。

    他的表情是如此的懷念，神色是如此的哀傷，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存在。

    但無人能窺見他內心那如鏡面般平靜的，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的話語，與多年前的他重復著念出：

    ‘在……之后，如果你還活著，我會親手殺了你。’

    “這點你最清楚，不是嗎？”

    “我的伴侶。”

    “那么，為了我，可以麻煩你去死嗎？”

    那時的他就是這般，從背后輕擁住對方，在那人的耳邊輕吐氣，恍如撒嬌般輕飄飄地將全身貼在那人身上，用含著柔軟如蜜糖的笑意地問詢，手中卻是抵住對方心口的刀具。

    他眼睫一顫，收斂起所有外露的情緒，抬眸，恢復屬于宋澤墨父親的一面。

    顧梓溪低頭，吞入一口清茶。

    香氣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