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一次約會
今天邵辰夜的心情很不錯。 白天,親戚鬼鬼祟祟地跑過來,卻不說要做什么,只說要和她見面。結果等了兩個小時之后,見到她時卻支支吾吾的,最后,對方當著秘書問:“你真的有孩子了嗎?” 邵辰夜在那一刻是暈眩的。 她只帶著蘇桃去過一次商場,社區內的散步也只有兩三次而已,居然還是這么輕易就傳出去了嗎? “就只有這個問題?”她嘆了一口氣:“從哪里聽來的?”姑姑家的孩子這么閑的嗎,居然為了這種事情親自跑過來?發信息問不就行了? 其實邵辰夜覺得,就算自己真的有了孩子也不是什么壞事,可惜她還沒有擁有蘇桃,她必須先擁有蘇桃才能擁有蘇桃的孩子。 “傳聞嘛……”親戚嘆了一口氣,看著Alpha無奈的表情,一時判斷不出究竟是不是真的:“不過你也一直沒說過想要孩子……”他小心翼翼地看著邵辰夜的表情,最終還是不敢問太深:“是假的吧?!?/br> “誰知道呢?!鄙鄢揭馆p輕出了一口氣,又想起了蘇桃。 啊,其實,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送走無關人士,邵辰夜搭上電梯,秘書小姐在她身后說:“最近確實有類似的傳聞,要不要……” “不管。”樂庚才去世不到半年,傳言似乎是會相當難聽。但事情還沒有決定下來,還是先放置不管比較好。邵辰夜又想了想,說:“不用太在意,查得到源頭就處理一下?!?/br> “好的?!泵貢鴽Q定放下這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她帶著職業精神,并沒有去問這件事是真是假。但她又想起助理小姐找她一起燙火鍋的時候說的悄悄話,她覺得邵小姐問哪里有嬰兒用品總不會是要玩什么奇怪的游戲…… 邵辰夜想著蘇桃,又有點出神。 那天她的意圖和意愿應該表露得很清楚了,但蘇桃紅著臉別過頭去了。這種事情確實應該慎重地考慮。 流言本該讓她頭痛,但…… 可愛的妻子和孩子……她想著這種事情成真的那一天,心情居然變得非常好。 今天,蘇桃也一定乖乖地在家里等著她。 晚餐依舊是蘇桃準備的,其實在蘇桃住進來之前,邵辰夜已經很久都沒有在家和什么人一起吃飯了。樂庚在關系疏遠之后幾乎只是回來睡覺,邵辰夜其實也一點都不想看到他的臉。 雖然現在這樣很好,但是……蘇桃喜歡做飯、做家務嗎?這些事情對她來說,是為了留在這里而不得不做的工作吧。 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叫管家來過了。 生活起居的一切,都被蘇桃安排得很好。她說“妻子的工作”時只是隨口一提,真正想要的只有蘇桃的身體,蘇桃能做得那么好卻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 一開始,她覺得蘇桃是飼養起來非常簡單的Omega,只要提供食物和住所就可以了。但是到現在,她突然覺得,被飼養的似乎是她自己。 就算在床上,可愛的Omega也在用身體飼養她。 她已經習慣了蘇桃像真正的妻子一樣待在家里等她回來,這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問題其實不多,但偶爾還是會令她感到不愉快,比如…… “蘇桃,”她狀似無意地開口:“周末要不要出門?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 蘇桃果然有些慌張地搖了頭:“沒有,邵小姐來決定吧……” 她看上去還是有點怕邵辰夜,也從來都沒有對邵辰夜的提議給出過否定的意見。 邵辰夜一開始覺得這樣很好。蘇桃柔軟又脆弱,只能依附于她,不敢反抗,當然也無法背叛,這樣的Omega是理想的寵物,如果蘇桃能一直乖乖地聽她的話,她應該就會一直養下去。 但她偶爾還是希望蘇桃能好好地把自己心里想的事情說出來。直到現在,蘇桃喜歡什么、討厭什么,她好像都不太清楚。 “你和樂庚第一次約會去的是哪里,還記得嗎?”邵辰夜笑著,看到蘇桃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蘇桃低下頭,望著自己的盤子,小聲說:“……記得?!?/br> “那我們就去那里怎么樣?” 為什么?蘇桃心中滿是不敢置信,甚至有些暈眩。 再怎么說,這也太荒謬了……她聲音顫抖地問:“帶、帶上……”她還沒說完,邵辰夜就笑著開口接道:“帶上曉曉?!?/br> 果然……蘇桃深吸一口氣,覺得頭腦有些不清醒。她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那里是……公園……”她本想說,沒什么好玩的,可以不用去,但女人反而笑了起來。 “那正好可以帶上她?!鄙鄢揭雇艘谎鄄贿h處的地上,抱著小獅子布偶玩耍的嬰兒,說:“還是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雖然沒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但蘇桃現在覺得,去哪里都比去她和樂庚第一次約會的地方要好。 那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公園,建在海邊,有一個小小的亭子,附近是已經非常老舊的居民區,除了散步的老年人以外,幾乎沒有什么人會去那里,非常安靜。坐在小公園最深處臨海的亭子邊,就聽不見附近的人聲、車聲,只聽得到海浪的聲音。 “我……”蘇桃非?;靵y。 這算什么呢,為什么她會帶著樂庚的孩子,和樂庚的伴侶一起去和樂庚約會的地方?事情太奇怪了,她根本想不明白邵小姐在想些什么。 不,其實還是有一點頭緒的—— 她想起上星期發生的事情,一時間羞恥得大腦一片空白,臉上也燒了起來。 難道,又是因為嫉妒嗎? 真奇怪,一旦她開始這樣想,邵辰夜的提議就沒有那么難以接受了。 她甚至—— 蘇桃望著美麗的女人,只要想到看上去那么厲害、那么完美的Alpha正在吃醋,就覺得…… 邵小姐好可愛。 周末的天氣相當不錯,陽光燦爛,日照充足,海邊的天空蔚藍無際,與遠處的海面融為一體。 公園的小道上鋪了鵝卵石,不太適合推著嬰兒車走進去,蘇桃便把孩子抱著,有些緊張地和邵辰夜一起走進去。 其實這里相當無聊,沒有什么名勝古跡,也不是什么有名的景點,只有一片人造假山和依海邊的石頭建的了望臺而已。在這里建公園的初衷,也許是為了方便周邊的居民在閑暇時間進來歇腳或是玩耍,至少蘇桃小時候來這里的時候,人還是不少的。但隨著周邊的衰落,附近的居民也已經搬走了大半,除了念舊的老年人以外,已經沒有什么人會來這里了。 今天公園里的人稀稀落落的,連老年人都看不到幾個。 邵辰夜在蘇桃走了一小段路之后就覺得蘇桃大概已經累了,她也親自抱過孩子,知道曉曉比看上去要重不少。她從蘇桃懷中接過孩子,總覺得如果由自己抱著孩子的話,就好像真的和蘇桃的孩子產生了什么聯系一樣。 這里草木蔥蘢,人也很少,勉強也可以算是環境清幽。 公園深處連接著海面,從進入公園時起便隱隱能聽到海浪的聲音,如果說是來這里約會,也不是不能理解。 邵辰夜在蘇桃有些緊張的目光中抱著孩子,一開始也像之前一樣因為覺得嬰兒太過柔軟而全身僵硬。但幸好曉曉很乖,不太會亂動,只乖乖地躺在她懷里,所以她很快就習慣了。 她和蘇桃漫步在被樹蔭覆蓋的小徑,蘇桃看上去有些不安,雙手在身前交握著,不斷地捏著自己的手指,在邵辰夜看來非??蓯邸?/br> 因為想讓蘇桃稍微輕松一點,所以她試著輕聲和蘇桃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蘇桃溫柔而謹慎地同樣以輕聲回應。在她們終于走到公園最深處的時候,蘇桃看上去也終于放松下來了。 天氣仍有些炎熱,她聽得到夏末仍未停歇的蟬鳴聲,明明陽光這樣強烈,它們還是不知疲憊地叫著。這里的樹木高大又枝繁葉茂,用茂密的樹葉為她們遮擋了大部分的陽光。蘇桃臉上的表情輕松,她望著不遠處的海面,臉上露出了很淡的笑容。 細碎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身上,蘇桃看上去非常溫柔,又非常平和。 這份溫柔仿佛能感染到她身周的人,邵辰夜望著這樣的蘇桃,不可思議地平靜了下來。 好像沒什么好煩心的,好像沒什么好害怕的。她不想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只想和蘇桃一起靜靜地站在這里,看著泛著波光的海面,聽著蟬聲和浪聲。 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很好,就算什么都不說也很好。只要能和蘇桃并肩站在這里,就已經很好了。 天氣炎熱,她的心也熱得像是要融化了。 海風吹在臉上,帶來咸腥潮濕的氣味,驅散了幾分暑意。 邵辰夜在好久之后才回過神來。 蘇桃一直定定地望著遠處的海面,不知是陷入了回憶還是沉思。她臉上的神情有些奇怪,像是落寞,又像是迷惑,邵辰夜不知為何,只看到她的表情就有些不忍。她搖了搖頭,輕聲向還在發呆的蘇桃搭話:“要去亭子里坐一坐嗎?” 少女回過神來,她望著延伸到海里的小道,和小道盡頭的亭子,輕輕點了頭。 亭子里有地方可以坐下休息,蘇桃坐下之后,仍不時去看遠處的海面。 “你很喜歡海嗎?” “不……”蘇桃有些慌亂地搖頭,她低下頭去,不再看海,但很明顯還在想著什么。 邵辰夜坐在她身邊,抱著已經睡著了的曉曉,輕聲問:“在想樂庚嗎?” 蘇桃猛然抬起頭來,臉上滿是驚訝和慌張。 哦,猜對了,我就知道。 邵辰夜暗自嘆了一口氣,她倒是沒有感到生氣,她知道蘇桃不可能輕易忘記樂庚,但蘇桃剛才的表現,令她有些羨慕,甚至嫉妒。 心臟跳動的節奏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邵辰夜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海水氣味的海風,才說出話來:“你們也來過這里嗎?”她輕聲細語地問,生怕又嚇到蘇桃。 蘇桃輕輕點頭:“在這里坐了一陣子……”她又低下頭去,臉上的神色非常迷茫和掙扎:“他在這里……說喜歡我,問我,可不可以和他交往……”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望著遠處的海面,又望著邵辰夜懷中的孩子,覺得眼睛被波光閃得有些發痛:“但是……”她覺得喉嚨有些奇怪,努力地吞咽了一下之后,才能發出聲音來:“那時候,他已經和邵小姐結婚了吧……” 蘇桃以為自己只是故地重游,應該不會有事的。 但真正站到這里,坐到和以前相同的地方,她才發覺,自己原來那么難過。 她曾經那么那么喜歡他,然而…… 巨大的委屈和悲傷令她的身體顫抖了起來,她顫抖著吸著氣,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感覺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臉流下去了。 水滴打濕了蘇桃的連衣裙。 那可是我給蘇桃買的漂亮裙子。邵辰夜看著蘇桃咬著牙流眼淚,在覺得有點難過的同時,認為Beta該賠錢。 不僅是裙子的錢,還有其他的很多很多,都需要賠償。 為什么他就算死了,也還是能把我喜歡的Omega弄哭呢? 啊,想鞭尸。 邵辰夜原本想把紙巾遞給蘇桃,手伸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覺得有點生氣。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蘇桃也在因為已死之人哭泣。她咬著牙,按住蘇桃的肩膀,像是第一次見面那天一樣,近乎粗魯地用紙巾幫蘇桃把眼淚擦干凈。 好不容易擦干凈之后,她忍不住親了蘇桃的臉頰一下:“不要哭了。” 蘇桃呆呆地看著她,不知道為什么,又哭了。 過了好久,少女的眼淚才慢慢止住。邵辰夜又摟著她的肩,慢慢地幫她把臉擦干。 蘇桃的眼睛有些紅腫。 邵辰夜忍住嘆息的沖動,故意轉移話題:“你之前說,上一次來的時候是秋天吧。秋天的時候,和現在有什么分別嗎?” “分別不大……”蘇桃低著頭,被女人摟在懷里,在不知不覺之間,慢慢地倚在了對方身上。 邵小姐身上有很好聞的氣味,只是和她的身體相碰觸,只是聞著她身上的氣味,就莫名地令蘇桃感到安心。 想就這樣一直和她待在一起。 這一次,產生這樣的想法時,她沒有再感到任何罪惡感。 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蘇桃在心情慢慢平復下來的時候,聽見了女人好聽的聲音。 “蘇桃?!迸说穆曇舴浅3领o,好像只是在說極為普通的事情:“和他分手吧?!?/br> 分手? 蘇桃愣了一陣。 他已經死了,邵小姐也知道這一點,那么,為什么還要她和他分手呢? “我已經和他分手了,”女人摸著她的臉,輕聲道:“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分手了?!?/br> “輪到你了,蘇桃?!?/br> 女人臉上的笑容淡淡的。 蘇桃突然覺得心跳變了一下。她似乎明白,邵小姐是什么意思了。 邵辰夜察覺到了什么,但卻沒有因為這件事生氣。 她忍不住又去看遠處的海面,心里空落落的,總覺得……邵小姐說得沒有錯。 她似乎也早就應該這樣做了。 “嗯……”她鼓起勇氣,直視著女人,說出了好像之前說過一次的話:“我會努力的。” 美麗的女人勾起了嘴角,看著她的眼神非常迷人:“乖?!?/br> 她慢慢地湊過來,蘇桃望著她閃著美麗光芒的眼睛,像是被蠱惑了一般,覺得心口有似曾相似的酸澀感受,驚得什么也沒能說出來,什么也沒能做出來。 于是,就這樣,帶著清新的草藥氣息的嘴唇碰到了自己的嘴唇。 女人的嘴唇很軟很軟,蘇桃覺得胸口酸酸的,居然又有點想哭。 溫熱的、帶著好聞氣息的舌頭侵入了口腔,溫柔地舔舐著她的口腔和舌頭,像是安慰一樣,曖昧、色情又非常舒服。 “嗯……”蘇桃不知不覺從鼻子里發出了細小的聲音,覺得臉上好熱,心臟跳得好快好快。 邵辰夜第一次嘗到蘇桃嘴里的味道,帶著蘇桃信息素的清甜氣息,舌頭也又軟又甜,非常美好。 少女在和她分開之后,臉上完全紅透了,她偏過頭去,紅著臉喘氣的樣子可愛得要命。 和我交往吧,蘇桃。她想,這句話,應該不用說出口了。 她和蘇桃之間的第一次約會,充斥著咸澀的海風和淚水。 她和蘇桃之間的第一個吻,也帶著咸咸的味道。 但邵辰夜卻那么、那么高興。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心臟在溫柔地跳動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