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辰夜在清晨剛剛清醒的時候，接到了社區管理中心的電話。有訪客找她，已經放行進入山道了，她可以從門口的可視電話或者山道的監控看一看是否認識對方，如果不認識的話，社區的保安會負責把對方請走。

    訪客？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草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裙。她不認為早晨七點多這種時候會有哪個不長眼睛的熟人來擾人清夢。她恢復單身已經有三個多月了，伴侶的葬禮結束之后，她就又過上了自由自在的日子，所以最近一段時間她的心情都非常好，以至于她現在甚至想，如果對方真的有急事，也許她可以寬容地原諒對方。

    但邵辰夜等了好幾分鐘，也沒等到有誰按門鈴。她干脆直接在投影墻上打開社區提供給住戶的山道公共區域的監控畫面，這個時候的車很少，但她居然，看到有人慢慢地在山道上走。

    走……？邵辰夜愣了一下。

    清澗山的大部分面積都被她所在別墅住宅社區占據，每家住戶的占地面積都不小，山道上從來都只有車來往，偶爾公路邊的人行小道才有散步的人，但她確實到現在都還沒見過從入口走路進來的人。從社區的入口開始，有依山而建的景觀大道，從入口到第一戶人家的大門口，少說也要走一公里吧。

    是個長發的女孩子，懷里抱著什么，看不清。

    她走得很慢。

    邵辰夜盯著高清影像，她低著頭，監控沒有拍到她的臉，邵辰夜也難以從身形確認那是誰，但她至少能肯定，那不是自己的熟人。

    她是怎么進來的？邵辰夜愣了一下，立刻撥了管理處的電話：“你好，請問你們說的訪客是怎么進來的？”

    “您好，是17棟的住戶嗎？您的訪客出示了17棟的電子訪客卡。”邵辰夜愣了一下，道謝后便掛了電話。她馬上回到房間，開始翻自己放各種鑰匙和門卡的抽屜。

    電子訪客卡？對，為了方便常來的人，每家人都確實有電子訪客卡可以拿給管家、親戚或是情人之類的人。用電子訪客卡確實可以進入社區，但進門還需要屋主的許可……我家的訪客卡？邵辰夜維持著清晨的迷糊狀態，開始想，自己究竟給過什么人訪客卡。

    管家，父母……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不對，17棟的訪客卡？

    邵辰夜猛地回過頭，盯著墻面上的投影看。

    樂庚。

    只有這個可能了，當時邵辰夜和樂庚各拿了四張訪客卡，邵辰夜這里還剩一張，但樂庚拿去的，她根本不清楚都給了誰。

    這是誰？樂庚的親戚？樂庚的jiejie她倒是見過幾面，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但即便是樂庚的親戚，為什么要來找她？樂庚早在三個月前就已經死了，樂庚的親戚也已經和她沒有任何關系了。

    邵辰夜盯著影像，覺得如果她真的用這個速度的從入口走過來，說不定自己在對方到達之前還能吃個早餐，順便解決一下晨勃問題。

    為什么不開車？她非常難以理解這一點，但既然對方已經走過來了，那到時候直接問對方就好了。

    邵辰夜打著哈欠，首先去廚房對著智能料理系統發了一陣呆，最后選了牛奶麥片、烤面包片附果醬和黑咖啡，然后系統告訴她，面包沒有了，要從現在開始做。然后她慢慢地洗了個澡，吹干頭發，換上居家服之后，面包還是沒有做好，于是她端著只有麥片和咖啡的托盤，放到了客廳的茶幾上。

    她比較喜歡自己端托盤，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機器人端托盤的樣子有點滲人。她在沙發上吃完一碗麥片之后，大門的門鈴響了。

    邵辰夜悠閑地在投影墻上選了大門的監控，這下她終于能看到對方的臉了。

    “……”邵辰夜嚇得直接站了起來，差點把碗摔到地上。

    在看清對方的臉之前，她先看到了對方抱著的是什么。

    是嬰兒。

    活著的，會動的嬰兒。

    誰？她盯著對方的臉看，對方是看起來非常年輕，長相清純的少女。她總覺得，似乎，好像，有那么一點眼熟。

    她曾經的情人？雖然以前也有過一夜情，但是最近……不，既然能生出孩子來，那就至少是一年以前了。一年以前，一年以前……她很生氣的那段時間……她慢慢地捂住了嘴，總覺得，時間好像確實可以對得上。

    雖然她記得有用避孕套，但也是有狗屎幾率失效的。她深呼吸了幾下，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很快，她盯著屏幕上女孩，不，女人的臉，接通了門口的語音系統，問：“哪位？”

    有那么一點眼熟。邵辰夜盯著對方，對方在聽到她的聲音的時候，肩膀抖了一下。然后，邵辰夜聽到了怯怯的聲音：“請問……樂庚在嗎？”

    邵辰夜坐回了沙發上，摸著心口，總算松了一口氣：也是，怎么想都是樂庚給的訪客卡，樂庚……

    樂庚？

    邵辰夜呆住了。

    樂庚死了已經有三個月了，現在樂庚的熟人過來，說要找樂庚？她沉默了一下，不知道究竟該怎么解釋，姑且先把大門打開，把對方放進來了。

    從宅院的大門到屋子的門還有一段小徑要走，邵辰夜一邊想著該怎么告訴對方樂庚早就死了，一邊慢慢地走到門前。她慢慢地把門打開，看著對方抱著嬰兒，慢慢地走到門口來。

    邵辰夜盯著對方的臉看。

    年紀很輕，長相柔弱可愛，但沒什么印象。她看起來情況不妙，臉上充滿疲憊和痛苦，身體搖搖欲墜。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好聞的氣味……Omega？

    雖然有那么一點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既然是來找樂庚的，那就應該和自己沒關系了，說不定是有一面之緣的樂庚的親戚。邵辰夜原本打算就在門口把話說完，她一點都不喜歡讓別人到自己家來，但對方看起來非常虛弱，還抱著嬰兒。她思考了一下如果抱著嬰兒的虛弱女人在自家門口暈倒，會發生什么事，最終還是選擇讓步，讓對方先進來再說。

    “請問，樂庚……樂庚在嗎？”是細細的，好聽的聲音。

    “啊……”邵辰夜很猶豫要不要直接說“他死了”，她想了想，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樂庚的遠房親戚，和樂庚的關系又好到樂庚會給她訪客卡，直接這樣說可能會刺激到她。于是她把女人帶到客廳的沙發前，說：“你先坐，我去給你泡茶。”她眼睛的余光一直瞥著那個嬰兒，心中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邵辰夜躲到廚房，借擺設避開對方的目光的時候，才松了一口氣。她直接在系統上選了茶葉、茶壺和人數，便開始發呆，等著拿托盤。

    不太對。

    樂庚的熟人，樂庚關系好的人，樂庚的親戚，怎么可能不知道樂庚已經死了？樂庚的葬禮上可是來了不少人，邵辰夜迫于壓力還假惺惺地流了幾滴眼淚。樂庚那個垃圾，根本就不配……

    樂庚。

    訪客卡。

    Omega，女性。

    “……”邵辰夜覺得，自己好像終于清醒了。她不顧訪客的目光，匆匆跑上樓去，連電梯都忘了用，從自己的臥室翻出了準備銷毀的廢棄資料。

    邵辰夜和樂庚在兩年前結婚，一年半前，她發現樂庚出軌了。

    她自認沒有做什么對不起對方的事情，但是對方的忠誠也只有半年的保質期。

    出軌對象是個女性Omega，根據調查資料，是被騙的女學生……有了。邵辰夜終于翻到了出軌調查偵探給的報告文件，上面的照片和樓下的女人有八成像。蘇桃，18歲，明鏡大學在讀，大學一年級……現在應該是19歲了吧？她只看過這個照片一兩次，所以沒有深刻的印象，之后她把精力都放在樂庚身上，沒有再管出軌對象了，但好歹也算是看過對方照片，怪不得會覺得眼熟。

    等……邵辰夜覺得大腦中傳來了“嗡”的一聲。

    那個，嬰兒，是……？ 她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跑到樓下，到廚房端起托盤，放到了茶幾上，然后坐到了蘇桃身邊。

    “久等了。”邵辰夜擺出虛偽的微笑，觀察著少女。

    對，邵辰夜覺得還是叫她少女比較合適。

    她看上去真的很不好，非常憔悴和疲憊，臉上沒有化妝，面色蒼白，還有很重的黑眼圈。在她身邊坐定了，邵辰夜才聞到身邊有一股清甜的氣味，是Omega的信息素，很好聞。

    她突然有些迷茫。

    看上去……真可憐。

    想把她抱到懷里……

    “哇……”嬰兒發出了一聲哭聲，邵辰夜這才被驚醒，她如夢初醒般拿起茶壺，給少女倒了茶水，少女安撫著嬰兒，嬰兒好像很依賴她，慢慢地安靜下來了。她定定地盯著懷中的孩子，臉色很差，神情很奇怪。

    半晌，少女才慢慢抬起頭來：“你是樂庚的jiejie吧，樂庚常和我提起你……”少女看著邵辰夜，用帶著絕望的神情問：“樂庚在哪里呢？”

    邵辰夜很想回答她說，我不是樂音，至于樂庚……樂庚死了。

    畢竟是商業聯姻，邵辰夜從一開始就沒有指望過忠誠。是樂庚主動說被她迷住了，今后會只忠于她一人的，她也出于對伴侶的尊重，結婚后一直沒有再找其他人，結果反而是樂庚先出軌了。

    出軌問題不大。

    偷偷摸摸地想要動邵辰夜的資產，問題實在很大。

    所以他死了。

    邵辰夜盯著蘇桃的臉看，輕聲問：“這個孩子是……？”

    “是……”蘇桃的聲音很小，她不太敢看邵辰夜，用很輕的聲音說：“是樂庚的孩子。”

    哦。

    邵辰夜現在真的很想鼓掌。

    樂庚在生出她的孩子之前，先讓面前的Omega生出了他的孩子啊。這也難怪，結婚半年發現樂庚出軌之后，他們就再也沒有過性生活了。算算時間，就算樂庚是Beta，想在幾個月內讓一個Omega懷孕也不是什么難事。

    “你們……沒有結婚吧？”邵辰夜還是裝作親切的大jiejie，想要趁機了解更多內情，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蘇桃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臉色蒼白，一時說不出話來。邵辰夜最近很閑，有的是時間，她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了半杯之后，蘇桃終于打破了沉默。

    “我……”她用很輕的聲音小聲說：“樂庚說，父母和jiejie還沒有同意……但是他會努力想辦法的……”

    不是父母和jiejie還沒有同意，而是還沒有和我離婚吧？邵辰夜用一只手支著下巴，裝出一副惡毒大姑姐的樣子，問：“結果你們在解決問題之前就生出孩子了？”

    她知道現在因為生育率降低，正規機構對墮胎有非常嚴格的限制。但以她和樂庚的家世，怎么可能天真到以為只能去正規醫院？地下醫院，光是她自己家就有好幾處，想做終止妊娠手術不知道有多容易。

    “我們去了醫院……”蘇桃看著嬰兒，輕聲細語著，好像不是在說給邵辰夜聽，而是在說給孩子聽：“沒有遺傳疾病，所以不可以墮胎……樂庚就說，沒有辦法了，先把孩子生下來吧……”

    他膽子原來這么大的嗎？不，他如果膽子不夠大就不會死了。邵辰夜強忍著說些什么的沖動，給自己的杯子添滿茶水。她把蘇桃沒動過的茶杯遞到她面前，蘇桃猶豫了一下，把嬰兒放在腿上，接過了茶杯，慢慢地喝了一點。

    蘇桃看起來非常瘦弱，完全沒有一般剛剛生產完的婦女的浮腫或是富態。加上她現在糟糕的樣子，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有在被好好照顧呵護。邵辰夜盯著她纖細的脖頸和手腕，又掃了一眼她寬松衣服下的rufang，問：“你幾歲了？”

    “十九歲……”

    “還在上學嗎？”她裝作什么都不知道，明知故問。

    “……不。”蘇桃盯著茶杯，小聲說：“發現懷孕之后，樂庚就讓我休學了。”

    啊，他還真是不怕遭天譴……不，他已經死了，那我還算是替天行道。

    “讓你休學，把孩子生出來嗎？然后呢？”邵辰夜湊近了她一點，蘇桃身上的氣味很好聞，像是什么熟悉的氣味……那是什么氣味呢？

    “樂庚說，那之后就結婚，然后我就可以再回去上學……”蘇桃深吸了一口氣：“剛剛生出孩子的時候，樂庚還在的……但是，他，他在那之后就沒有聯絡我了……”

    蘇桃說話說得很慢，但她的聲音很好聽，邵辰夜居然一點都不覺得焦急，反而愿意耐心地聽下去。在蘇桃的角度看來，她大概是被樂庚拋棄了吧。邵辰夜和藹地看著她，問：“那你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呢？”

    “樂庚之前給了我這個。”蘇桃猶豫著，把訪客卡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來：“說是以防萬一，可以來這里找他。”

    沒錯了。

    可惜他已經死了，比你先出事的是他。

    邵辰夜嘆了一口氣，剛想說些什么，便聽見蘇桃哽咽的聲音：“他后悔了，對嗎？”

    后悔？后悔啊……邵辰夜居然認真地想了一下。

    從剛發現樂庚出軌到樂庚出事故死亡，中間有一年半的時間。一開始她是準備打離婚官司的，但她很快發現，時間拖得越長越不妙，樂庚轉移的資金遠遠超出了她忍耐的極限，等到凍結資產審批下來，屬于她的東西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樂庚可能還是不明白，買命錢其實并不需要太多。

    他愚蠢得超出了邵辰夜忍耐的極限，所以他死了。樂家本來就是處處仰仗著邵家的，估計他們也知道樂庚都做了什么蠢事，根本就不敢吭聲。

    “這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有多大了？”反正人都死了，怨恨也差不多消散了，現在邵辰夜甚至有閑情伸出手指在嬰兒眼前晃一晃，逗一逗樂庚的私生子。

    “是女孩，已經六個月了……”

    六個月？邵辰夜回憶了一下，然后愣住了：“啊。”她發出了驚嘆的聲音，蘇桃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邵辰夜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樂庚果然是個純粹的人渣，還是該說他居然不是個純粹的人渣。

    六個月之前，樂庚死前三個月，正是他做得最過火，把手伸過界的時候。他暗中去見了邵辰夜的競爭對手，邵辰夜就是在那時候決定做掉他的。

    這么說，那些被他轉移走的資產是他的育兒費用？他是真心想和蘇桃結婚撫育孩子嗎？但不管怎么說，邵辰夜都沒有義務幫他養孩子吧。

    “不，他沒有后悔。”邵辰夜向蘇桃伸出了手：“但是他大概不能和你結婚了。”

    蘇桃看起來非常冷靜，好像早就預想到了這種結局。她放下茶杯，用手背抹掉眼淚，抱起嬰兒，對邵辰夜說：“對不起……我努力過了……”她看上去非常痛苦，眼淚還在不停地流著，順著她的臉流下，劃過纖細修長的脖頸，滑入她的衣領。

    怎么了？什么努力過了？邵辰夜突然變得有些慌張，她先是抽出桌上的紙巾，有些不知所措地用紙巾擦了擦蘇桃的臉，然后她又想到，自己為什么要幫蘇桃擦眼淚呢？她被自己嚇得把紙巾都扔出去了。

    “我……沒有辦法繼續養她了……”蘇桃嗚咽著低頭，單薄的肩膀在顫抖著：“我努力過了，一邊打工一邊照顧她，但是……”

    說的也是。邵辰夜重新抽了兩張紙巾，捏在手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樂庚沒能把錢轉移走。在邵辰夜看來，他一分錢都沒有賺過，反而花了不少出去，當然一分錢也不該拿走。他在成功轉移資產之前就死于一場意外的交通事故，留下了受騙的女孩子和才三個月大的小嬰兒，實在是太凄慘了，凄慘得邵辰夜想笑。

    樂家把希望都放在身為Alpha的樂音身上，身為Beta的樂庚只有拿來做棋子的價值，用過之后當然不會再給他什么補助，結婚之后他就一直都在用邵辰夜的錢。這么說來，他和蘇桃約會的錢說不定都是邵辰夜出的。

    看來他也沒有什么可能給蘇桃太多錢。一個十九歲，大學都沒畢業的女孩子，能一邊打工一邊養活一個嬰兒三個月，也真的簡直是奇跡。邵辰夜看得出來，她的身體大概也要撐不下去了。

    好吧，聯系樂家吧，他們家的爛攤子……邵辰夜嘆了一口氣：“你想把她留下來嗎？”

    蘇桃沉默了。

    “還是想要錢？”

    蘇桃慢慢地搖了搖頭，臉上滿是茫然。

    看來她也還沒想好該怎么辦。

    她低著頭，頭發有些散亂，身周散發出低沉又清新的香氣，讓邵辰夜有些焦躁，又有些想要湊近。

    她的氣味很好聞。

    那是個還在哺乳期的Omega。她在內心警告自己，又忍不住盯著蘇桃看。真奇怪，她無論是身材還是臉都不算是最好的，只從自己睡過的Omega里選都能找出不少比她美麗的，但是邵辰夜就是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著。

    “嘀——”廚房傳來了提示音，邵辰夜終于找到了暫時離開的理由，匆匆走向了廚房。

    面包，是面包。

    邵辰夜打開食物成品格，聞到了面包的香氣。這是她的早餐，但早餐已經吃完了。

    但是，總而言之，感謝面包。她把已經冷卻、切成片狀的面包拿出來，放在托盤里，對著托盤開始發呆。

    為什么？

    她又不是沒見過Omega，為什么會對樂庚的情人……

    因為……她的長相很對邵辰夜的胃口？

    因為她被人渣迫害過，現在看上去很可憐？她直到現在才后知后覺地拿出手機，給助理發了信息，說今天不去公司了。正好今天也沒有什么大事，沒有她在問題也不大。

    邵辰夜深吸一口氣，想著也許面包的香味能蓋過對方的信息素，便端著托盤出去了。她把托盤放下，重新坐到蘇桃身邊，對方已經冷靜下來，沒有再哭了，只是還是失魂落魄地看著她懷中的嬰兒。邵辰夜慢慢地給面包抹了果醬，遞到蘇桃面前，對方慢慢搖頭，邵辰夜不知為什么，把面包片送到了她嘴邊。

    “你看上去臉色不太好。”邵辰夜在意識到自己做了奇怪的舉動之后，立刻試圖用解釋掩蓋自己的不知所措：“吃一點東西吧。”

    蘇桃愣愣地看著她，下意識地慢慢張開了嘴，邵辰夜把面包湊到她嘴里，她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乖乖地咬了下去，慢慢地咀嚼，然后咽了下去。之后她好像意識到了什么，臉上有點微紅，她把孩子放下，用手接過了面包片，一點一點地吃掉了。

    不知道為什么，邵辰夜有點開心。

    她張開嘴的時候，邵辰夜能看到她的舌頭和牙齒。她的口腔，她的舌頭，應該也是很柔軟的吧。

    “照顧孩子很累嗎？”她很自然地把手搭上了蘇桃的肩膀，一邊撫摸著蘇桃的肩膀安慰她，一邊問。

    “嗯。”蘇桃點頭：“而且，租的房子也要到期了……”

    那可真是不妙。

    “你的父母呢，不能幫上忙嗎？”

    “……”蘇桃沉默了一下，然后慢慢道：“他們……在我十五歲的時候過世了。”

    這么說來，她算是孤兒嗎。也許樂庚應該死得更慘一點……

    蘇桃低著頭，看著懷中已經熟睡的孩子。邵辰夜看著安靜地睡著的孩子，主動道：“旁邊有毯子，讓她去那邊睡吧。”蘇桃猶豫了一下，還是向邵辰夜道了謝，把孩子放到了一邊的沙發上，給她蓋上了毯子。

    “她……”蘇桃坐回原來的位置，依舊低著頭：“她很小……因為是早產兒，在保溫箱里……”她說著說著，捂住了臉，沒能繼續說下去。

    邵辰夜慢慢地撫摸著她顫抖的后背，就好像已經和她認識很久了一樣。

    真可憐。

    她的身體非常單薄瘦弱，看來是沒有足夠的營養。

    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脖頸，很白也很細，像是很容易就能折斷一樣，美麗而脆弱。

    蘇桃皮膚表層的脂肪并不多，但是摸起來也足夠柔軟。

    她的氣味很好聞。

    淡淡的香氣，有著甜味，是什么……邵辰夜慢慢地湊近她的臉，想要看清她的表情，也想要更加接近氣味的源頭。

    邵辰夜慢慢地伸出手，把她捂住臉的手撥開，抬起她的下巴，慢慢地撫摸著Omega被淚水濡濕的臉。

    Omega長得很漂亮，看上去清純又可愛，帶著淚痕的眼睛無辜又可憐。

    她哭起來的樣子真是可愛。

    蘇桃茫然地望著她，看起來毫無防備。

    直到被邵辰夜按著肩膀，推倒在沙發上的時候，她都沒有反應過來，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