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寸草不生。

    天寒地凍、饑荒和瘟疫奪去了不少人性命，朝廷自顧不暇自然無心辭富居貧幫助難民。

    在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小村莊，放眼望去一片荒涼殘敗，遍地都是骨瘦嶙峋雙目無神之人。

    這死氣沉沉的畫面十分刺目。

    他們或已經殘絲斷魂要自生自滅，或已經駕鶴西去卻無葬身之地曝尸荒野。

    一位穿著酡顏道袍的青年看著這副景象并沒有呆滯在原地，而是迅速跑到距離他最近的一位氣若游絲的人面前。

    青年看不出來此人到底多少歲是男是女。

    那人只穿了一層薄衣服。

    方書竹從腰側乾坤袋拿出一件舊衣蓋在對方身上。

    只見那瘦得只有皮包骨頭的人睜開眼看向方書竹，對方眼眸里面毫無活氣，嘶啞開口道：“我已經沒救了，去幫該幫的人吧。”

    說著那人便踢掉了身上蓋的衣物。

    方書竹又給人蓋上，然后拿出兩顆丹藥，他道：“我物資充足，你先張嘴。”

    那人微微嘆了口氣，然后照做張開了嘴。

    方書竹把丹藥塞進了那人嘴里，丹藥入口即化，他不再管馬上起身向另一個人走去。

    雖說是宗主大手一揮下達命令讓他們來幫的，且毫不吝嗇大撒碎銀珠寶。除了方書竹以外還有百名師弟師妹都分布在不同地區扶危救困。

    但真看到這個景象卻是真的讓人窒息了。

    方書竹動作很快，轉眼之間就幫助了六七個人。現在沒時間送水送飯，只能先讓他們吃下回血丹和真火丹。

    最后一個人是住在破舊的茅草屋里的，方書竹推門進入。

    里面腥臭無比，對比外面的氣味有過之而不及，方書竹蹙眉，但也沒說什么便走上前。

    床上女人緊閉雙目眼底烏黑，連基本的張嘴動作都做不到。

    方書竹只能自己下手輕捏起女人的下巴把藥遞了進去。

    方書竹看了眼旁邊站著的小孩，營養不良但臉上還有些rou，衣服也穿了兩三層，相比其他人一看就是被養得還不錯。

    雖然看著八九歲的樣子，但實際可能比看起來要大上不少。

    只是小孩的雙目也是死氣沉沉的，雙手緊握著女人的右手，見方書竹的動作也沒什么表示。

    方書竹看小孩并沒有什么大礙，此時他才終于放松下來。

    從乾坤袋拿出三塊饅頭和一袋水壺遞給了小孩，小孩這時才有了一點反應，伸手接住了，眼里隨之迸出一點光亮，抬眸看向方書竹。

    可還沒看清，方書竹就出去了，他把食物又分發給難民。

    他大概數了數，這個村子目前有四十三號活人。

    方書竹盤腿坐在樹上，閉目想休息一下，隨后便聽見一陣震耳欲聾的凄慘哭聲。他縱身一躍從樹上下來，隨著哭聲又到了剛剛的茅草屋。

    推門而入以后就看見小孩撲在女人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嗚嗚……娘親……不要、不要丟下我……嗚嗚……”小孩哭起來一抽一抽的，很是可憐。

    方書竹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就這么傻乎乎站在門口聽小孩哭了半天。

    最后哭聲戛然消失，方書竹心下疑惑，就算不哭也該有個循序漸進吧，怎么停的這么突然？

    他一抬頭便看見小孩閉上眼胸口小幅度呼吸，居然是哭暈過去了。

    方書竹上前把小孩從女人身上拉開了，現在瘟疫肆意，最好還是別讓人和尸體接觸太久比較好。

    他從乾坤袋里拿出帳篷，自己動手搭起來，搭好以后把小孩放了進去。

    然后他又開始忙活起來，足足搭了四十三個帳篷。

    方書竹告誡剩余的村民不要去觸碰尸體，他們都乖乖點頭照做。

    師父有和他說過，遇到顏好天賦好的弟子就收到門下，可方書竹并不想耽誤人家。

    他用小塊測靈石對著小孩一個一個試了試，有兩個資質普通的，其他四個都是無靈根或五靈根。

    該這名哭暈的小孩了，方書竹把測靈石放在了他手上。

    隨后測靈石閃著耀眼的紅光，方書竹一時愣住了，心下十分震驚。

    這孩子是單火靈根，吊打大部分仙門弟子……

    真要在他們合歡宗那屬實屈才了，畢竟他們合歡宗只能算個二流門派，適合單火靈根的功法根本沒有，只有陰陽調和大法。

    小孩睫羽微顫，睜開了眼，一睜眼便看見了正發呆的方書竹。

    “你……”小孩坐起看向方書竹。

    方書竹回神，看著少年沉默不語。

    “我娘親……”小孩怯怯開口，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方書竹道：“別靠近尸體，最近瘟疫橫行，一會兒我會處理的。”

    小孩并沒有哭鬧，低著頭看著手里發著紅光的石頭。

    他疑惑開口，舉起手問道：“這個……”

    方書竹沒有接過石頭而是道：“送你了。”

    他思忖良久覺得還是把小孩送到天雪峰比較合適，里面功法數不勝數，也有名師指導，還位于靈力充沛的靈山寶地，各種靈器也都有，派系流派也很多。

    “你要不要跟我走？”

    “我……”還沒說完就從小孩肚子里傳來一聲“咕”。

    方書竹見縫插針補充道：“能讓你吃飽穿暖，不對生活發愁。”

    說著又從乾坤袋變出兩個蔥油餅塞到了小孩手里溫聲道：“吃吧。”

    小孩見他手里憑空出現餅微微驚訝。

    方書竹知道這樣肯定能唬住大部分人。

    坐了一會兒方書竹站起又去忙活了。

    他把尸體一個一個都堆到一起，干脆用引火符把尸體都燒了。

    等他忙完又回到了帳中，小孩已經把蔥油餅吃完了，他眼睛發紅，顯然又哭過一陣。

    “考慮得怎么樣了？”

    小孩沉默良久才點點頭。

    方書竹把那兩個天賦普通的小孩也帶上了，一路上停停走走。

    這三個小孩兩男一女，分別叫葉卿、蘇瀟商和羅綺琴。

    中途時小女孩處在潛伏期的疫病發作高燒不斷，方書竹花錢請了醫生，又向他身體里傳送靈力，可惜并未好轉。

    女孩靜靜閉著眼，要是無視紅潤的臉的話，就好像只是在睡著一樣。

    “恩公……”小女孩突然睜開眼淚眼婆娑的雙眼看著方書竹，

    “我不想死……”

    “不過我能活這么久我已經知足了。”

    “謝謝恩公。”

    女孩說完又重新閉上眼。

    方書竹覺得心里難受，這個小姑娘平時話少乖巧聽話，十歲的年齡卻不吵不鬧。

    聽說朝廷研制出能治療疫病的藥物后，方書竹拿出劍動用了全部靈力用最快的速度過去了。

    可惜還是花了兩天時間，把藥送進小女孩嘴里時方書竹只能寄托于奇跡。

    夜里小女孩囈語啜泣，方書竹也不知道是藥的副作用還是疫病的原因，只能一直緊握她的手。

    翌日一早小女孩臉色變得正常起來，呼吸平穩。

    第三日已經可以下床了，方書竹也一直觀察另外兩個小孩，也讓他們遠離一切病原體。

    還好他們沒事。

    這一路上他們沒有乘坐馬車，一走就是一個月，可能是經歷原因，三個小孩都很。

    只是蘇瀟商年紀最小，所以偶爾會哭一哭，但也不會去吵著方書竹，他都是一個人悶頭哭，比他高上一個頭的羅綺琴經常照顧他，漸漸這孩子也不怎么哭了。

    最終他們四人走到了天雪峰山下。

    小孩中途有問過方書竹的名字，方書竹只說自己姓方，沒有像平時一樣用天雪峰的名號。

    “你們三個就沿路上山，他們要是不讓你們進去，葉卿。”方書竹看向葉卿，也就是單火靈根的那個孩子。

    “你就拿著我給你的石頭讓他們看看，如果他們只讓你一個人進，你就說自己不去了，他們自然會讓你們三個都進去。”

    “恩公你呢？”蘇瀟商問道。

    “我有事情要做。”

    小女孩站在原地猶豫，許久才低頭問道，“恩公，你會回來嗎？”

    “當然了！”

    又說了很久，小孩才開始往山上走，方書竹在原地目送他們上山，看不見三個小孩身影以后，方書竹離開了。

    他回合歡宗以后宗主白鳳很快又把他安排到了另一處有疫病的村莊。

    只是這次不一樣的是，他身邊跟了好幾個師弟師妹，也有了抗疫病的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