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

    是江熠去跟普羅城城主打過招呼，再回來時(shí)，就看到一群人堵在水邊。

    大喊：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

    南司雪呢？

    是江熠往水面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南司雪游遠(yuǎn)了一點(diǎn)，隱在水面一處陰影下，滿頭烏黑長發(fā)完美融進(jìn)環(huán)境。

    沒事就好。

    那群喇叭成精了的東西，圍在岸邊唱戲嗎？

    是江熠想著南司雪白天難受，晚上好不容易休息一會兒，還碰到這群人，忍不住有些煩躁，悄悄移到岸邊。

    南司雪睡著了。

    他一顆心驀然沉靜下來，盯著南師妹的睡顏看了一會兒，確定對方是睡著了后，盤腿坐下，拿出一塊物美價(jià)廉的錄音石，開始嗑瓜子看戲。

    是皓最喜歡這種場面了。

    錄下來，回頭給他當(dāng)素材用。

    “你殺了我爹娘、害了我全族，還把我族中重寶當(dāng)作你迎娶徐寶珠的聘禮！”

    “我是什么？”

    “不過是你眼中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一個(gè)傻子罷了！”

    柳卿塵楚楚可憐，無言淚流。

    “不是的！”

    “不是的！”

    “不是的！”

    南宮殤握著柳卿塵的肩膀，差點(diǎn)把她搖散，臉上帶著三分痛苦，三分無奈，還有四分癲狂地說道：“我愛的人只有你，只有你！”

    “徐寶珠不過是一步棋，我要借助徐家的力量，更上一層樓，就必須娶她。”

    “等她爹死了。”

    “到時(shí)候徐家的勢力也落到我手里了，我立刻殺了她，娶你！”

    柳卿塵一臉感動，帶著三分深情、三分狐疑、四分期盼地問道：“真的嗎？你真的不是在騙我？”

    “我沒有騙你，沒有！”南宮殤又差點(diǎn)把她搖散。

    柳卿塵問道：“你敢對天發(fā)誓，你對徐寶珠一點(diǎn)感情都沒有？”

    “我發(fā)誓，我南宮殤對徐寶珠全是利用！”南宮殤語氣堅(jiān)決。

    這下柳卿塵開心了。

    任由南宮殤將她摟進(jìn)懷里。

    樹影下。

    是江熠嗑瓜子的動作一頓，就是說，重要的事情，應(yīng)該是那個(gè)男人殺了那個(gè)女的爹娘，還滅了那個(gè)女的全族這件事吧？

    怎么一聽人家對另一個(gè)女人全是利用，就跑人家懷里了？

    你爹娘、你全族死不瞑目吧？

    “卿塵。”

    “我真的很愛你，可是寶珠已經(jīng)懷疑我們了。”

    “借你性命一用！”

    南宮殤說完，直接將懷里的柳卿塵一巴掌拍死，然后萬分珍惜地抱著柳卿塵的尸體，孤獨(dú)寂寥，抬頭四十五度仰望月光，眼底閃過一絲痛楚。

    “卿塵。”

    “我一定會為你報(bào)仇。”

    “殺了徐寶珠！”

    南宮殤咬牙切齒，對天發(fā)誓。

    嗯？？？

    咦？？？

    欸？？？

    不對吧？

    是江熠滿腦袋問號，這殺人的不是他自己嗎？為什么要算到另一個(gè)女人頭上？

    這邏輯讓他看不懂啊？

    就算跟另一個(gè)女人還有其他仇怨，殺人的也是他，他怎么著也該以死謝罪吧，不然搞這么深情干什么？

    “少主別太傷心了。”

    “卿塵姑娘如果泉下有知，知道她的性命能夠幫到少主，也一定會很開心的。”

    “對啊，對啊。”

    一群小嘍啰勸說他們的少主保重身體。

    嗯？

    啊？

    強(qiáng)行開心吧這是！

    是江熠為難地看了一眼水里沉睡的南司雪，他現(xiàn)在好羨慕對方嬰兒般的睡眠，不用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錄下來。

    必須錄下來給是皓那個(gè)家伙聽，不能光他一個(gè)人的耳朵受罪！

    “唰！”

    劍影閃過。

    南宮殤身邊的一群小嘍啰死不瞑目，臨死前，還保持著關(guān)心的目光，看向他們的少主。

    “卿塵。”

    “黃泉路上，你一個(gè)人，一定很孤獨(dú)。”

    “我叫他們下去陪你。”

    “未來，我叫全天下人都下去陪你，為你殉葬！”

    “你說好不好？”

    南宮殤跪下，抱著柳卿塵的尸體，近乎癲狂地問著一個(gè)永遠(yuǎn)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打咩！

    是江熠心里冒火，作為全天下人之一，他聽到這話真的很不爽，你自己是殺人犯，有什么資格讓別人陪葬？

    無語鳥。

    回頭就舉報(bào)給城主，這里有個(gè)反社會自戀狂殺人犯。

    “阿殤。”

    一道聲線爽脆的女聲傳來。

    徐寶珠走過來，看到滿地的尸體，還有柳卿塵的尸體后，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道：“太好了，這個(gè)女人終于不再糾纏你了。”

    “是啊。”

    南宮殤立刻換了張臉，嫌惡地把柳卿塵的尸體往地上一扔，說道：“都是她給我下蠱，讓我誤以為自己愛上了她，才會對寶珠你說那些重話的，我真后悔。”

    他深情脈脈地看向徐寶珠，說道：“現(xiàn)在我們兩個(gè)終于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是啊。”

    徐寶珠笑得意味莫名。

    冷不丁抬手，一縷火光落在柳卿塵的尸體上，瞬間燃起熊熊大火，把這具尸體燒得連渣渣都不剩。

    她輕輕吹了一口氣。

    柳卿塵的骨灰直接灰飛煙滅了。

    “你在干什么？”南宮殤差點(diǎn)破功，下意識伸手去抓飄散如煙的骨灰。

    “怎么了？”

    徐寶珠眼底閃過一絲恨意，又被壓制了下去，作出一副驚詫的表情，問道：“你不是說這個(gè)女人騙了你嗎？難道你對她有感情了？”

    “不。”

    南宮殤哪敢承認(rèn)，馬上夸道：“寶珠，還是你想得周到，我只是覺得，你好像有點(diǎn)變了，你以前很怕這些尸體的。”

    該死！

    徐寶珠的生母是個(gè)鬼修，據(jù)說臨死前研究出了一個(gè)能讓尸身起死復(fù)生的秘法，只告訴了女兒。

    他本打算滅了徐家之后，再從徐寶珠嘴里撬出那個(gè)秘法，來復(fù)活柳卿塵。

    沒想到居然柳卿塵的尸體，居然被徐寶珠毀了！

    他一定會復(fù)仇的！

    “我變了？”

    “是嗎？”

    徐寶珠摸了摸自己的臉，依舊笑得意味莫名，在夜色中，幽幽嘆道：“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她死了。

    又回到了嫁給南宮殤之前。

    如果按照前世的結(jié)局繼續(xù)發(fā)展，要不了多久，父親就會被南宮殤下的慢性毒藥害死，而她自己則在父親死后，見識了什么叫世態(tài)炎涼人心易變。

    她被南宮殤囚禁，嚴(yán)刑拷打，問她能讓柳卿塵起死復(fù)生的秘法。

    可她真的不知道！

    然后日日夜夜，南宮殤就抱著柳卿塵的尸體，在她面前自言自語，跟一具尸體說話，還有折磨她，給柳卿塵復(fù)仇。

    之后找的那一、二、三……一百零一個(gè)柳卿塵的替身，在不受寵的時(shí)候，更是要來牢里拿她撒氣。

    南宮殤樂得看她受到折磨。

    徐寶珠死于絕望。

    然后她重生了！

    她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重生，好像跟母親有關(guān)。

    或許母親臨死前真的留下了秘法，但這個(gè)秘法，也應(yīng)該只能用在她這個(gè)唯一的女兒身上，而且她也不知道怎么用。

    然后徐寶珠后悔了。

    她不該自卑生母是鬼修，然后自貶身價(jià)，選擇了樣樣都不如她的南宮殤，更不該放棄鬼修天賦，強(qiáng)行去當(dāng)劍修。

    最后那些忠心于她的人，全都死于南宮殤的劍下！

    重來一回。

    她再也不會當(dāng)那個(gè)因?yàn)檫x錯(cuò)了人，害了城主府上下的徐寶珠了。

    她要讓南宮殤付出代價(jià)！

    “我冷了。”

    “回去吧。”

    徐寶珠說完，率先離開。

    見她如此，南宮殤除了恨意之外，更多了一些憤怒。

    以前徐寶珠都會先問他冷不冷，然后再問他要不要離開的？

    什么時(shí)候這么自私了。

    他站在原地不動。

    徐寶珠竟然連頭也不回一下，好像沒發(fā)現(xiàn)他落在了后面一樣，徑直離開，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怎么回事？

    南宮殤忍了一會兒，在心里倒數(shù)了兩次，結(jié)果還是沒看到徐寶珠主動回來找他。

    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不得不跟了上去。

    嗯？

    咦？

    欸？

    那個(gè)徐寶珠跟剛剛見過的城主有點(diǎn)像啊，而且聯(lián)系到普羅城城主也姓徐？

    原來是個(gè)大怨種老父親啊。

    碰到這種女婿，不死也得脫層皮。

    是江熠對徐城主的印象還不錯(cuò)，兢兢業(yè)業(yè)，誠懇樸實(shí)，據(jù)說唯一的妻子是個(gè)鬼修，早早去世了，只留下一個(gè)女兒，他專心普羅城建設(shè)，也一直孑然一身。

    要是這么下去。

    半生心血全得便宜了南宮殤，他女兒估計(jì)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場。

    是江熠準(zhǔn)備等天亮之后，和南司雪一起去城主府，提醒一下徐城主。

    另一邊。

    “你為什么對阿瑤這么好呀？”

    小少女被南宮殤抱在懷里，一雙勾魂攝魄的大眼睛，像極了柳卿塵，看向他時(shí)，水汪汪地可憐。

    南宮殤心神一蕩，深情憂郁地說道：“因?yàn)槟愫芟裎胰ナ赖膼廴恕！?/br>
    “別傷心，阿瑤會陪你走到最后的。”

    小少女聲音甜美。

    南宮殤問道：“你還有其他親人嗎？”

    如果沒有，他就把這個(gè)在路邊撿到的紫爐鼎養(yǎng)起來，然后培訓(xùn)一下，用來聯(lián)絡(luò)那些大人物，比什么貴重的禮品都管用。

    不過前提是，得讓這個(gè)紫爐鼎愛上自己，才好控制。

    哼哼。

    區(qū)區(qū)一個(gè)城主之女，怎么比得上紫爐鼎？

    等他爬上去之后，就立刻讓徐寶珠、徐城主，甚至整個(gè)普羅城，為柳卿塵陪葬！

    “唔，阿瑤還有一個(gè)師姐，還有一個(gè)法玄大師。”小少女想了想，說道。

    師姐？

    “你師姐跟你一樣美嗎？”

    南宮殤連忙問道，又加了一句：“是你親jiejie？”

    如果是姐妹花的話，更好銷售。

    不過不知道那個(gè)師姐是不是也這么好騙，但他相信自己的魅力，無論是什么樣的女人，都手到擒來。

    “師姐比阿瑤好看。”

    小少女認(rèn)真說道。

    南宮殤咽了一下口水，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把小少女放在地上，他準(zhǔn)備先實(shí)驗(yàn)了一下紫爐鼎，是不是真有傳說中那么好用。

    伸手去解小少女的衣衫，笑道：“你師姐不可能比你好看，因?yàn)槟阋呀?jīng)是最美的了。”

    “你說我?guī)熃悴缓每矗俊?/br>
    小少女眉頭一皺。

    她此刻衣衫半解，露出胸前大片雪白風(fēng)光，全然不顧自己的褲子已經(jīng)被褪下，看也不看南宮殤胯下已經(jīng)硬起來的東西，重復(fù)問道：“你說我?guī)熃悴缓每磫幔俊?/br>
    南宮殤把她推倒，壓在她身上，手向下探去，扶著自己的陽具，正要往小少女的體內(nèi)探頭時(shí)，順口說道：“你師姐比不上你的萬分之一。”

    “你說謊。”

    小少女聲音一冷，因?yàn)橐呀?jīng)被南宮殤推倒，隨手從草地里撿到一塊尖銳的石頭，砸向南宮殤的后腦。

    一陣保護(hù)光閃過。

    再對上面前的少女后，又消散于無形。

    “怎么，你到底是什么東西？”南宮殤被砸中后腦，跌跌撞撞要用法器，結(jié)果所有法器，無論是防御性的，還是攻擊性的，對上面前童顏巨乳的少女后，居然全都失效。

    少女拿著石頭，走來，冷臉說道：“所有說我?guī)熃悴缓玫娜耍荚撊ニ馈！?/br>
    “你有什么資格說我?guī)熃悖俊?/br>
    她抬手一砸。

    南宮殤永遠(yuǎn)陷入了黑暗中。

    鄧云瑤有些落寞地蹲在原地，看著面前的尸體，內(nèi)心陷入一陣空虛，喃喃自語：“他是壞人，那我殺了他，師姐不會生氣，對嗎？”

    “對。”

    法玄大師現(xiàn)身，面上帶著慈悲的表情，全無雜念地替鄧云瑤穿好了衣服，問道：“你現(xiàn)在有什么感悟嗎？”

    鄧云瑤去摸南宮殤的尸體。

    然后。

    吃掉。

    她抬起頭，眼中有一點(diǎn)點(diǎn)光彩，說道：“有，我知道他想對我干什么了。”

    是獸欲，是褻玩，是居高臨下，是自私自利。

    “人類真惡心。”

    鄧云瑤無愛無恨，也并不氣惱，給了一個(gè)出自真心的評價(jià)：人類，真惡心。

    法玄大師微笑道：“惡心的不是人類，而是惡念。”

    “惡念？”鄧云瑤不解。

    隨后抱歉道：“我吃的人不夠多，所以不太理解呢。”

    “惡念本不該存于世，卻存于世了，人心才會被污染，變得渾濁罪惡，而不自知。”法玄大師接著解釋道：“惡念自絕，回頭是岸。”

    “不懂。”

    鄧云瑤說道。

    “不懂的時(shí)候自然不懂，懂的時(shí)候自然也就懂了。”

    法玄大師依舊微笑，摸了摸鄧云瑤的腦袋。

    魔。

    有人形，無人性。

    他要做的是讓鄧云瑤得到并理解人性，然后回頭是岸，自絕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