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梁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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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司雪提劍迎敵。 擂臺上幾十個人里面,雖然看著都是少年、青年模樣,實際上,七老八十的都有,除了蘇如外,只有她年紀最小。 雖然有天賦頂著,但畢竟閱歷和戰斗經驗都不足。 在不用符箓的前提下,實力只能算是中上,唯一的優勢就是陣法。 南華仙姬與邱無垢是好友,彼此的研究方向,教導女兒、徒弟的方向都很相似,甚至大部分都是重疊的。 歐楊列陣。 南司雪和忘情道的幾名師弟師妹一起護陣。 以陣法迎敵,同心協力。 只是不久前還和無情道的人一起對付歐楊幾人,現在突然并肩戰斗,而且彼此心里都清楚,對方對待無情道的態度,與自己不同。所以多多少少有些奇怪。 “主人。” “和你的小奶狗反目成仇的滋味不好受吧?誰讓你不收我當狗的!” “桀桀桀……” 臥槽! 為什么突然笑得那么奇怪? 南司雪差點破功,看了一眼身邊的歐楊,眼中滿是懷疑,這人是有人格分裂嗎?明明很長時間看起來都很正經! 歐楊扭頭看她,小聲飛快說道:“如果你現在收我當狗,我就不舉報你。” 她有什么可被舉報的嗎? “主人。” “你也不想當眾丟臉吧?” “只要你眨一下眼睛,我就當你同意了收我當狗。” “請主人相信--” “我一定會當一條忠犬的!” 歐楊眼睛閃成星星,充滿期待的看著她。 踏馬的。 這是什么修仙界字母圈的亂七八糟的術語嗎?完全聽不懂啊。 現在還是在擂臺上,這人的靈魂是又分裂了嗎?還是抑制不住sao氣了? 南司雪睜大眼睛。 “嗬!” “好傷心啊,果然竹馬再怎么優秀,也比不過天降嗎?” “呵,蒼天負我。” “我再也不要當什么忠犬了,我要黑化!” 歐楊喃喃自語說完,舉起手,對著南華仙姬大聲喊道:“仙姬,我舉報南司雪跟對面的梁小舟眉來眼去,不好好戰斗。” 我-- cao你大爺信不信? 南司雪提劍戳死歐楊的心都有了,踏馬的擂臺上,眾目睽睽之下,不要搞這些讓她成為焦點的奇葩舉動啊。 草了! 她深吸一口氣。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擂臺就是擂臺,輸就是輸,贏就是贏,她不能為情所亂。 南司雪提劍,指向梁小舟,去勢鋒利,是絕然要戰斗的姿態。 梁小舟雙眸黑白分明,只是看過來,握緊劍柄。 沒有動。 大道無情。 他對南司雪并非無情。 所以針鋒相對時,他提不起劍來,甚至想下臺走遠一點。 “我不想打。” 他聲音很輕,并不為告訴別人,只為告訴眼前人。 啊啊啊! 這踏馬的梁小舟怎么突然讓她看不懂了? 南司雪心里簡直嘔血,她當然也不想打,但也得分時候啊,擂臺上,你裝一下,也得提劍上陣啊,站著一動不動是什么。 劍鋒一偏,落在梁小舟身側。 她沒辦法對毫不抵抗,以咸魚姿態面對她的梁小舟出手。 煩死了! 這種時候為什么要做出這種引人注意的舉動啊,所以人都看過來了。 所有人都看過來了呀!!! 南司雪內心痛苦。 她也想下臺,但臨陣脫逃,是對女兒身份、首徒身份的不負責任! 社恐也不能逃避責任啊。 梁小舟橫劍胸前,低頭,輕輕撫摸劍身,上面的劍紋繁復,觸之冰涼,能一口氣涼到人心里,這是無情道的劍紋。 他適應不了。 更不喜歡。 所以-- “別打了,我們兩個下去吧。”梁小舟望著南司雪說道。 擂臺下,是皓握著玉靈仙筆,盯著那一黃一黑兩道身影,瘋狂動筆碼字,感覺馬上可以出結局了。 南司雪與他對望。 不行。 不行! 她并不想走下擂臺,也不想談戀愛,更不想看到梁小舟忽然變成這個樣子,沒有戰意,不想提劍,又怎么能稱得上她的對手? 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既然是擂臺,就該好好戰斗,爭奪勝利才對。 為什么會想著主動跳下去呢? 那就輸了呀? “你打不打?” 南司雪做口型問道,目光逐漸冰冷。 一個人只能承擔一種身份,師傅就是師傅,徒弟就是徒弟,敵人就是敵人,隊友就是隊友,絕對不能混淆。 不然就容易出錯。 梁小舟,你是不是把擂臺下的朋友身份,帶入了擂臺上的對手身份? “不。” 梁小舟搖頭,神色中顯出幾分倔強。 “動手。” “動手!” 林湛和南華仙姬同時開口,看徒弟和女兒在擂臺上膩膩歪歪,他們也很痛苦! 南司雪扭頭沖向了無德仙師的弟子堆里。 出招行云流水,動作極快,幾乎有突破的架勢,瞬間便打散了那群人的隊伍,給歐楊他們逐個擊退的機會。 唯一明顯的缺陷就是,亂。 人亂。 出招也亂。 但她從前練劍都是在瀑布之下,腳踩滑石,頂著水勢沖擊,最重要的就是穩,不然一不小心就被沖下去了,哪還有余力舞劍? 此刻卻亂得連梁小舟都能看出來,只說明一件事-- “南師姐的心亂了。” “是因為梁小舟?” “是因為無情道的梁小舟!” 蘇如很快醒來,卻發現南司雪明明可以一招解決梁小舟,結果反而舍近求遠,去對付無德仙師的弟子們去了。 是因為什么?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南司雪。 你糊涂啊! 蘇如看看身邊的顧惜柔,又看看不遠處劍招凌亂的南司雪,痛苦、憤怒、不甘、怨恨等等情緒一齊涌了出來。 “南司雪,南司雪。” 她站起身,目光狠厲,喃喃念了兩聲之后,已經下定決心,她絕不會看著南司雪好好一個天才,再重蹈她當年覆轍。 梁小舟? 必死! 蘇如提劍沖向梁小舟,招招殺意無窮。 梁小舟對付南司雪不行,但對付一個受傷的蘇如還是綽綽有余的。 兩人打得不分上下。 另一邊。 南司雪渾身浴血,倒退幾步后,差點沒穩住身子,幸好被及時趕上來的屠菱扶了一下,兩人此時倒都是一身紅色了。 只不過她身上的紅帶著血腥氣。 “你已經沒有余力了吧?” “下去不?” 屠菱扶著南司雪的胳膊,摸到一手血,幾乎不忍心看南師妹現在的形象,何必呢?何必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 她們兩個都是仙尊首徒啊。 有必要這么拼嗎? 南司雪搖頭,又提劍沖了過去,與歐楊并肩,劍光夾雜著血色,兩人背靠背,如兩頭垂死的孤狼,盯著殺不完的敵人。 并不是因為他們兩個和好了。 而是-- 只剩下四個了。 屠菱在摸魚,蘇如在滿擂臺地追殺梁小舟,而忘情道的其他弟子,已經全軍覆沒。 無情道除了梁小舟外,還有木郎、桃夭兩個弟子,而留在擂臺上的無德仙師的弟子,還有足足九個! 打不過了。 “認輸嗎?” 歐楊聽著南司雪的喘息,即便不靠近,他都能聞到對方呼出來的血腥氣,事已至此,南司雪盡力了。 是他們忘情道技不如人。 當然主要是他的師弟師妹們技不如人,他作為大師兄還是很優秀的。 南司雪搖頭。 就算最終的結果是輸,現在也沒到認輸的時候。 況且-- 南司雪與歐楊沖上去,舞劍列陣,招式幾乎用盡。 無德仙師的弟子們占盡上風時,冷不丁出手。 扯去了南司雪的外衣。 頭上銀飾也因為長時間的打斗,松開,被甩落在地,砸在那件已經被染成血紅色的鵝黃色衣裙上。 一道無德火。 衣服被燒成一小堆黑色的灰燼,那堆銀飾好像還沒被燒完,閃著一點點光芒,在灰燼中若隱若現的。 “你們!” 反應最大的竟是梁小舟。 他在南司雪衣服被扯走的瞬間,想也不想,脫了身上的黑色長衣,拋給南司雪。 南司雪接住,穿上。 鎖骨、細腰、后背、藍色鳶尾花,只展露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就被黑色衣服重新包裹上,還更加嚴實了。 “我靠!” “踏馬的根本沒看清!” “你們無情道什么玩意,不上道啊!” …… 無德仙師的弟子們抱怨不已。 下一秒。 漫天黑色煙霧騰空而起,幾乎是眨眼間就籠罩了整個擂臺,所有人如陷入了黑色迷霧中一樣。 這邪惡的氣息。 除了無德仙師的弟子,還有誰能干得出來? 不會要爆炸吧? 梁小舟看黑色迷霧突然間涌向南司雪,當機立斷,撲了過去。 見此良機。 蘇如一個飛身,對準梁小舟的后腦,持劍刺去。 就是說-- 南司雪穩穩站住,并沒有叫梁小舟撲倒,左手摟住他的腰,兩人猶如相擁。 右手則接住了蘇如刺過來的劍尖。 是他保護她? 還是她保護他? 是皓眼睛都看直了,當機立斷掏出一萬靈石一張的刻印紙,把這一幕刻印下來。 漫天黑色迷霧中,背景是刀劍無影,紛爭不休,面前是冷白皮,赤裸上身的清俊少年不顧一切,飛身撲來。 黑衣少女鳳眸薄唇,面容清冷,偏偏原本白瓷一樣臉上沾染了斑斑血跡,莊嚴威勢,浴血廝殺,唯獨在看向少年時,眼眸中沾染了一層層溫柔與迷惑。 左手攬住少年的腰。 右手握住少年腦后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