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十里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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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居舍人記得那一天。 在大夏朝弘成皇帝周儉的一生中,他曾有如此英武之姿,迎著萬民呼聲,自宣武門御駕歸來。 安樂坊的百姓記得那一天,他們的君父攜百萬精兵親征遠邦,不過數月便將那宛南夷族舉國剿滅。從此四海平定,國威浩蕩,將軍壯士披甲回朝,而天子車駕當先入城,六匹駿馬穿過朱雀大街,帶著無數臣民的膜拜與激動,帶著天朝上國的自豪與霸道,揚塵颯踏,意氣風發。 很多年后,史書中提及平定宛南之戰,會特別寫明,弘成皇帝從宛南國帶回了黃金,礦石,作物和香料,足以支撐虧空的國庫運作數十年,也為中原帶來了大量歸順的宛南國奴隸——曾經是貴族或是平民,如今則淪為賤籍。 然而,對于周儉。 踏入宣武門那一刻,他只覺得太晚了。 那番邦進貢的六匹汗血寶馬,此刻慢得像是老驢推磨,讓他心急如焚。 似乎感覺出帝王怒火,馭馬的驍騎衛滿頭冷汗,只恨自己不能化身駿馬之一,好替圣人亡命飛奔。 周儉端坐車內,銀甲披掛,卻對窗外萬歲呼聲充耳不聞。 比起那些,他更在乎身邊人細弱的呻吟。 這聲音里含著水,帶著怯,像是初潮,又像是決堤。 一位素衣女郎靠在皇帝肩上,柔弱無骨,微合雙目。她在顫抖,因不適而極力忍耐,鬢發都沾了濕汗,絲絲縷縷掩著面貌。 周儉用一身森冷堅硬的鐵甲將她護在懷中。 他粗糙的大掌緊緊攥著女人細白如蔥的手指,由指尖輕握漸漸轉為十指相扣。 他握得這樣緊,繭子磨著指腹,甚至讓周容覺得疼了,像是執拗的孩子寧死不肯對珍寶放手。 這樣失而復得的觸感,距離上一次碰觸已有五年之久。 不遠的將來,當嘉儀長公主以羨煞世人的獨寵深居后宮時,有言官痛斥她不守婦道,寡廉鮮恥,yin亂宮闈,為禍前朝,而周儉會在傍晚帶來沉香木的精致小盒,把里面血淋淋的舌頭給周容過目。 “有些舌頭,拔了便是。”她的君王、皇兄、情人,這樣對她說:“朕只恨沒能早點去接你。” 那是后話。 此時,周容坐在顛簸的馬車里,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朝拜,身邊是多年未見的兄長。兄長身上已沒有少年時相伴而行的氣息,她只聞到了血腥味,血腥源于千里之外發生在異國都城的一場屠殺,屠殺者是周儉所向披靡的軍隊。 她的哥哥從尸山血海里把她帶走,用全世界最溫柔憐惜的聲音安慰她: “阿容,我們回家了。” 周容喘息著,反手握住周儉,一下又一下,用指腹摩擦哥哥手背上凸起的筋脈。 她快要流出眼淚,長裙下雙腿絞緊,只覺陣陣酸楚,腰肢撐將不住。 六乘天子車駕并不比旁人的更穩健。 周容恍惚間叫著幼時熟悉的稱呼,忘了規矩,也失了儀態。 “哥……” 之后的話,囁喏著囫圇咽下去,皆因十里長街歸途漫漫,每行一圈便上下亂顛,應在身上,都顫進欲壑難填的骨rou里。 情動時,似乎面頰上驀地一冷,周容曉得,那是周儉的額甲,貼得硌人。再其后卻是且柔且糙的溫熱,一碰而過,卻比鐵甲更激她醒了三分。 是周儉的嘴唇。 按說帝王凱旋而歸,皇城門口烏壓壓跪滿了迎接的臣屬。錦衣玉帶,官帽高聳,一水兒的瑞獸珍祥。禮部數位大人正襟在一旁站著,幾些個艷麗宮女跪地成排,是要圣人踩背而下,一展威儀。往天邊是晴空煥日,一派朗朗景致;宮門前有百官齊頌,盡顯煊赫盛況。萬事俱備,只待九五至尊。 馬蹄聲近了。 年近古稀的老尚書心里打鼓:車駕將近,蹄聲卻是急躁非常,分明是半點不曾減速,直直向皇城沖來。 可是那十里長街走得令天子厭煩了? 一國之君大勝回朝,倒像是年輕毛躁的驍騎衛,仿佛晚了一刻,家中嬌妻便要望眼欲穿,流盡相思淚。 心念電轉,眼前揚起黃塵滾滾,那六駕馬車竟真的向宮門馳來,打頭的驍騎滿臉泥汗,一馬當先開路。 “散——” “天子車駕——” “攔路者死——” 伴隨著聲嘶力竭的呼喊,文官們驚慌失措,潮水般連滾帶爬向兩側退去。 從來緊閉的城門早已洞開,敞著最幽深的胸懷迎接它的主人。馬車從人群中咆哮穿過,如一頭怒獸,徑自奔向內廷正中處,那座氣勢恢宏的帝王寢殿。 揚塵卷過平頭百姓的臉面,也一視同仁地掃過士人大夫的官衣。 老尚書顫巍巍從地上爬起,身邊急忙扶了群年青后生。 “哎……”老人長嘆一聲,“她回來了。這京城的天,得變一變!” “老師何出此言?” 老尚書只是搖頭,被學生們攙著,慢悠悠向皇城內走去。 百官之前,萬人之上,遠在視線所不能及處,他們的皇帝翻身下車,懷中橫抱著五年前遠嫁異國的他的meimei,疾步走上白玉階。周容素白的紗裙從他臂膀中垂落下來,那些輕紗有著和無瑕美玉相似的、剔透的白色。 自今日起,這個王朝迎回了它最尊貴的女主人。